第四百五十七章 身份
一老一少，老的胡须花白，老态龙钟，一步一顿，连走路都要人搀着。这倒不是令顾容吃惊人，吓住顾容的是搀着海东王的人——傅越。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傅越，这小子怎么来了，还摇身一变，变成了什么海东王世子，真是奇了怪了。这两人凑到一块儿，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爷孙更恰当。 傅越却像没看到顾容一样，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地随海东王走到近前，先后给皇帝和洛贵妃跪下行礼。 床榻上的皇帝满眼激动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海东王，激动地喊道：“皇叔快快请起，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皇帝的称呼，顾容终于记起海东王是哪号人物了。 海东王是梁仁宗的亲叔叔，梁武宗宠妃施贵妃的儿子，先帝的亲弟弟。这位海东王当年才思敏捷，文武双全，颇得时任皇帝的梁武宗的欢心。据说，梁武宗当时最宠这个儿子，而且有意立他为储君。 但不幸的是，海东王在一次皇家围猎中不小心落马，并伤到了根子，由一个天之骄子沦为了一个废人。 皇位自不可能传给一个无后的废人，海东王从此消沉下去，先皇怜惜这个儿子，干脆给他封了个遥远的封地——海东，打发他到了海东，无诏不得回京，免他再遭受这京城的流言蜚语的侵扰。 海东王这一去就是三十五年，连武帝和先皇去世也没回过京。 京城新鲜事倍出，逐渐的大家都把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海东王忘记了。顾容也是偶然间听祖父惋惜地提起过这个王爷，说，若是海东王不出事，也许北夷再也不敢侵犯大梁的边境。因为这位海东王在还是个皇子时就极力主张对北夷用兵，并三番五次请求皇帝允许他前往北境参军。 只是武宗舍不得这个最疼爱的儿子，此事才作罢。 相对梁仁宗的激动和热切，海东王就显得平淡得多了，他伸出长满老年斑的枯手，扶着傅越站起来，唏嘘地说：“是啊，当年一别，皇上还是个幼龄稚子，不想再见却已是薄暮之年www.shukeba.com。” 估计也只有海东王敢直面不讳地在皇帝面前提起死这个话题了。 梁仁宗虽说在顾容面前承认了自己时日无多，但到底不想一直被人提醒自己快要挂掉了这件事。他目光移挪，看向身材挺拔的傅越，笑道：“这就是皇叔提到过的那个孩子吧，不错，身姿卓越不凡，皇叔眼光甚好！” 海东王眼神诡异地看了梁仁宗一眼，桀桀地笑了起来：“是啊，阿越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出身不好，娘死爹不疼的，是个弃儿，本王也是个被老天爷抛弃的人，咱们爷俩正好凑做一堆！” 这话有些悲凉，梁仁宗不知怎么接话，更奇怪的是，他隐约觉得海东王这话里带着深意。不过他一想又寻不出个究竟，只能作罢，转而岔开话题道：“皇叔此次回京是想提前让傅越继承你的王位？” 海东王颔首：“本王老了，时日无多，此生别无所求，唯一希望的就是能看着阿越继承我的位置。宗室那边，本王已上门拜访过宗老了，他们答应把阿越记到族谱上，此后他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儿子了，我老了，到了地下也不愁没人继承香火了！” 你是有继承人了，可朕呢？梁仁宗的嘴角抽了抽，他怎么感觉这么皇叔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心窝子呢？ 但海东王这辈子生不了，只能随意抱一个孩子回家，但他可不行，他能生，他有亲儿子，他怎么甘愿把偌大的江山交到旁人的手里。 未免海东王说出更多不中听的话，梁仁宗连忙道：“这就好，既然已上了族谱，那就依皇叔所言，朕待会就下旨，让阿越承袭皇叔的爵位。” 目的已达成，又膈应了皇帝，海东王老迈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多谢皇上，阿越，还不快谢谢你堂兄！” 傅越立即跪下，磕头道：“多谢皇上！” 全程围观的顾容忍不住多看了海东王一眼，这位海东王看似嚣张，但句句似乎都在往梁仁宗的伤口撒盐，这叔侄俩莫非以前有什么过节？更诡异的是，他怎么觉得，海东王是在故意拿傅越刺激皇帝呢？ 皇帝显然也有这种感觉，他郁闷地挥了挥手：“阿越，你快起来吧，皇叔说得对，你我现在是堂兄弟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傅越瞥了梁仁宗，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海东王皱得像老树皮一样的脸挤在一团，笑容满面地说：“皇上仁慈，老臣有个不情之请，阿越已过弱冠之年，还一事无成，老臣厚着这张老脸，请皇上给阿越安排个差事可好？” 梁仁宗眉眼一皱，他现在闹心的事一大堆，这老皇叔的破事怎么这么多？要不随便给这小子安排个闲差算了！ 海东王似乎看破了皇帝的打算，先一步开口道：“皇上，微臣观这个年轻人气度不凡，定是个出彩的，阿越才刚到京城，什么都不懂。这样吧，皇上，就让阿越跟着这个年轻人学习一段时间，怎么样？” 娘的，这年头打酱油也不安全！躺着也中枪的顾容不悦地瞪了傅越一眼。 傅越偷偷冲他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似乎在用眼神说，你想甩掉我，做梦。 顾容郁结，却听皇帝用疲惫的声音把他给卖了：“也行，阿容这孩子很不错，傅越跟着他，皇叔就放心吧！” 反正这不过是小事一桩，顺了他的意，早点打发这位说话不中听的皇叔也是好的。 海东王似乎很满意，高兴地说：“多谢皇上！” 说完，还当着顾容的面，给了傅越一个得瑟的笑容。 顾容心里郁闷到了极点，这父子俩未免太扯淡了，把他当什么了？ 那头，没达成目的的皇帝心塞塞的，见今日说不动傅越，再加上身体疲乏，干脆一挥手遣散了众人：“你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