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难处
北夷时常南下劫掠大梁边境，但这事通常都发生在严寒的冬季。尤其是大寒之年，北夷以游牧为生，不擅耕织，缺衣少食，每到此时，他们的铁骑就会南下，在边境附近的州县劫掠物资。 北夷人是游牧民族，每到夏季都会把牛羊马赶到水草丰茂的地方暂居，他们对土地的重视渴望远不如大梁农耕百姓。所以北夷人sao扰大梁边境更多的目的是果腹的食物和保暖的衣物。 但现在已是初春时节，草木复苏，到处都焕发着勃勃生机，北夷人不上山狩猎放牧却跑到大梁来，这太不合常理。 有精通北夷情况的大臣也忍不住说：“皇上，今年冬季严寒时短，雪天只有往年的一半儿，北夷此举甚是怪异！” 此刻，梁仁宗哪还有功夫管它怪不怪异的，他神情焦虑地看着下方来报的太监：“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太监也是半知半解，只道：“皇上，禁军今天凌晨刚收到的烽火传讯，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金山卫指挥使应大人正在殿外求见！” “还不快叫他进来！”梁仁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金山卫指挥使应问征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他的说辞与小太监相差无几。 听后，大殿内鸦雀无声，不怪大臣们如此大惊小怪。 实在是北夷南下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若只是小规模的北夷人南下抢劫，西北军绝不会用烽火传讯的，只会在事后上报。 一旦使用了烽火传讯就说明，这次北夷人南下的大军人数不少，目的也绝不只是像往常一样抢点吃的用的就完事了。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谁还有心思讨论立储的事，梁仁宗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同时殿内还有一人的心情也同样不平静，那就是顾容。 西北是顾家的大本营，朝中几乎所有的大臣这辈子都没去过西北，没有见过北夷人的彪悍野蛮。 但顾容从小在西北长大，与北夷人打过无数次的交道。北夷人人强马壮，无论是个头还是体力都比绝大部分大梁人强太多。 与大梁的征兵制度不一样，北夷几乎人人都是兵，关键时刻，连老弱妇孺也能提起刀枪保家卫国。这样一支彪悍的民族，也莫怪大梁头痛了上百年也没办法彻底解决他们。 大梁在北边的边境线又长，真要打起来，还真是防不胜防。若是两国大规模开战，年事已高的祖父也不得不上战场。 想到这里，顾容就不能平静。 他还没说话，兵部尚书奉安已忍不住站出来道：“皇上，请速派人前往北地探查此事！” 顾容眼神凝了凝，出列：“皇上，西北的军情一定很严重，相信最迟明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当务之急是要做好大战的准备www.shukeba.com。” 大战的准备还能有什么，不外乎是粮草和辎重，尤其是武器装备，消耗极快。 梁仁宗和大臣都听懂了顾容的意思，只是才平息了长州、星州、江州三地的叛乱，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现又面临春耕，朝廷哪还拿得出银子来。 梁仁宗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扫了一眼底下乌溜溜垂着脑袋，只留给他一颗颗漆黑头顶的大臣，心中烦躁，问道：“此事不能和谈吗？” 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还未来得及喘息的大梁也禁不起折腾。 闻言大臣们怔了怔，和谈？大梁与北夷对峙上百年，在这期间也不是没有和谈过，但收效甚微，北夷人压根儿不讲究什么礼仪信用，收银子和布帛的时候好好的，但过几年，没吃没喝的时候又会破坏盟约，跑下来sao扰大梁。 如此几回，大梁也意识到，跟北夷人和谈誓盟是没有用的。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回征战数十年，赢多输少，北夷也学乖了，此后西北逐渐趋于太平。除非北夷遇上了天灾，过不了冬，否则双方极少发生大规模的冲突。 因此大臣们都不同意此事，就连文渊阁大学士颜卿康也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皇上，此事不可，北夷野心勃勃，和谈只会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此话不假，像北夷这种信奉武力的民族，你只能把他打怕了，他才会消停，否则他只会得寸进尺。 真要打？梁仁宗有些头痛，他捻着眉心，顿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奉安，你下去拟个章程，具体的还是等明日北夷的军情送达再说！” 这事怎么能拖？ 大臣们心有不满，但抬头就看见梁仁宗一脸青色，整个人摇摇欲坠，若不是荀公公扶着他，搞不好他会摔倒在龙椅上。 见状，大臣们生怕吓到了梁仁宗，纷纷噤了声。 梁仁宗离开后，大臣们并未散去，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对此事发表看法。 奉安一边跟吩咐兵部的下属去查一查兵部库内的兵器和能调动的兵源，一边跟工部和内务监局主管兵器防具火药铸造的主事谈论此事。 工部和内务监局负责这一块儿的官员一脸苦色：“奉尚书，铸造倒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材料，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啊！户部那边已经三个月没拨款下来了！先前铸造的那一批全给顾世子带去平乱了！” 等奉安找上户部尚书，户部尚书也是一脸愁容，叫苦不迭：“奉大人，去年天灾**不断，各地粮食歉收，支出却比往年多了一半儿，现在户部仓库里就只剩老鼠窝了。春耕要发的种子我们都还不知从哪儿凑呢！” 连碰了几回壁，奉安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冷哼一声，懒得理会这群出了事只会推诿的同僚，扭头气哼哼地走了，刚步下台阶就被人从后面叫住了。 “奉大人留步！” 奉安扭头，见是顾容，气哼哼地扭过头，撇嘴道：“你有事？” 一副不愿与顾容多谈的模样。 顾容郑重地点了点头：“大人的努力下官都看在眼里，请大人一定要说服工部和内务监局的大人尽快把武器送到西北，至于银两，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