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逃亡与安逸
慎愣了愣，不明白刚刚还和自己一起呵斥小师妹的大师兄怎么就忽然翻脸，站在了阿卡丽的立场边，他对着凯南做了做眼色，却发现凯南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劫的身上。 凯南却根本不理会场面僵硬得何种程度，他对着慎呵斥道：“还不快去！” 慎相信凯南这样做必有这样的原因，给劫一个歉意的眼神，脚下赶往教坛的速度更快了一截，阿卡丽也不客气，直接摆出战斗的状态。 劫眼中闪过一丝漠然，却流露出惊慌的样子：“大师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不过想要继续出去练功罢了，为何就不相信我了。。” “还装蒜。”凯南强力掩饰颓废的精神，“那我问你，老师他人呢？” “老师他已经回来了，就在。。”劫的话音未落，也不见脚下有任何动作，便骤然顺着一抹背后的阳光，出现在凯南的面前！ 而阿卡丽等待已久，只见一抹绿色残影闪过，她就已经拦在了劫和凯南中间，手中的镰刀已经搁置在劫的脖子上。 却见劫脸色不见，阿卡丽发狠想要剁下去，结果落空！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她已经来不及取消这个动作，只好眼睁睁看见那个一无是处的三师兄骤然化成了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地出现在凯南的身边。 凯南也不甘示弱，怒喝一声，一道蓝色的光圈以他为中心，好几道蓝色闪电眼看着就要劈到劫的脑袋上，凯南却叹了口气。 自己受伤后速度还是太慢了。就算这几道雷霆肯定会劈晕这劫，只恐怕。。在那之前，自己已经被那苦无去掉了性命。 人临死前都会进入到子弹时间的么？凯南看着劫的手爪已经临近自己的胸口，似乎害怕疼痛，认命地闭上双眼。 直到阿卡丽第二次瞬间出现在劫的后背，高呼着大师兄，凯南才猛然睁眼，发现有一层浅蓝色的护盾环绕着自身，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却更多的忧伤。 他大概已经确定发生什么事情了。 心慈手善的慎的信仰之力的最终演化，就是这一层无视距离的护盾，给予友军一个可靠的护盾后，并把慎同时也传送下来。 慎随着护盾颜色的变浅，出现在了凯南的身边，看着逃逸的劫，脸色苍白而又神态复杂，看着凯南惨白的脸色，慎低声说道：“父亲死了。”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凯南还是从心中迸发出一股悲伤和愤怒，他们这些人都是各种原因在艾欧尼亚流浪的孤儿，那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有一定的意识，是教主一手把他们抱养，虽然并不如有亲缘血统的慎，可哪个均衡教派的子弟没有把教主当成父亲？ 劫这么一做，杀父之孽、杀父之仇。 “不共戴天！不能让他逃了！去追！”凯南拽着慎的衣袖，他知道按照慎的性子，慎现在很难接受这个现实，“那是你父亲！那个家伙既然动手，就肯定不会念及旧情，既然连父亲都不认了，何况是我们几师兄妹，只要那家伙把伤养好了，下一次来刺杀的就是我们其中一个人！” 慎瞳孔微微收缩，他不是害怕劫的刺杀，而是他实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教坛里的书架完好无损，看起来劫也不像是偷学了禁术。。可除了禁术之外，又怎么能够解释这一切？必然是禁术，改变了他的心性。 这才是他们这些‘天才’把禁术封为禁术的原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不劳而获的好处，想要获得巨大的力量，必然会有惨重的代价。 有时候，不是不报，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在慎微微动身的时候，却听到阿卡丽搀扶着凯南，微微弱弱地说道：“刚才，那一刀，劫他。。没有打下去。” 她的意思是，如果劫真的有意杀死凯南，刚才的那一下手刃，就很有可能直接杀死凯南了，根本没有必要留着。 凯南脸色一变，却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也有可能那小子看慎保护了我，以为他的能力不足以杀死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慎摇摇头，“我去追，我要亲口问他，到底发生了！” “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他选择了禁术。” 待他的眼神从凯南和阿卡丽身上略过，已经变得神圣而又不可侵犯，正如代替了教主，成为了均衡教派新一代教主一般。 。。 －诺克萨斯，国都－ 以往被万民敬仰的杜卡奥府早已荒废，不过，这无非只是一个相对而言罢了。府内的封条密密麻麻，没人打理的花园更是杂草乱生、花朵衰落，只看这府内风光，恐怕都认为这是一个荒山野岭里，荒落的无人别墅了。 可这府外却是一鲜明的对比，野牛闯关、官方说明、杜府无人、斯维恩登基重复帝制等等事件，都已经无法冲淡杜卡奥在平民百姓心中的深刻神化，甚至因为斯维恩毫不掩饰地恢复帝制的事情，反而让那位解除了诺克萨斯帝制的杜卡奥，越得平民的民心。 所以哪怕此时此刻，有无数帝都士兵驱散他们这些对着杜卡奥府烧香点烛的平民，他们依旧扯着自己的喉咙和嗓子，发泄着自己对斯维恩的不满、卡西奥佩娅的埋怨、阿利斯塔的怨恨，祈祷、祝福着下落不明的卡西奥佩娅和杜卡奥，诅咒着临阵投靠的德莱厄斯、泰隆。 和，卡特琳娜。 当然了，这些转着弯去骂斯维恩，已经是封建制度下最大的忍耐了，就算斯维恩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容忍对方这样胡来。而这些无心无脑的市民背后似乎有高人指点，所以也很是配合斯维恩似的，不曾指着斯维恩的鼻子骂。 在这群人之中，能够看到那些随着卡西奥佩娅的视角见过的面孔，商业街上卖菜的大婶、卖酱油的老板娘、还有那位幸运无比被阿利斯塔尽其所能救下的地摊小贩，他们无一不同地跪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地被不耐烦而又不敢造次的国都士兵以‘妨碍国都交通’的罪名驱散，而又一次又一次地跪在杜卡奥府面前。 不，还是有不同的。他们没有埋怨于卡西奥佩娅、没有怨恨于阿利斯塔，他们和那些完全无知、只是为了私利而祈祷的平民不一样，他们是明白阿利斯塔究竟是一头何等善良、愚笨的憨牛，自然不会相信那‘因为阿利斯塔闯关破坏了和平，给斯维恩一步登天的机会’的说法，自然不会记恨于卡西奥佩娅带来了阿利斯塔。 甚至他们忍不住感激阿利斯塔，因为如果不是阿利斯塔，恐怕卡西奥佩娅也不会只是下落不明，而是被确认死亡了吧？ 当然了，他们还是不忘记加上最后一句， ‘该死的叛徒卡特琳娜，见利忘义的贱女人！’ 却忘记了，他们曾经尊称这位确实是诺克萨斯第一美女的美女为‘诺克萨斯第一美女’。 和‘高贵、美丽、善良、公正的大公主殿下’。 。。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没有落在斯维恩的耳里，甚至斯维恩早在确立破坏平衡的计划时，已经猜测到这样的事情必然发生，早早吩咐规定那些国都士兵，不允许伤害那些平民，哪怕这对他的统治会有很深的危害。 这是他第一天从外地回到国都，一如他所承诺于身边的德莱厄斯和卡特琳娜三人，除了荣耀军团和死战军团两边曾发生小规模的内部战争，其他的地方，其他的军团，甚至在一声命下，那些因为杜卡奥的消失而慌乱的士兵们顿时就恢复了过去。 不是每个军团都会像荣耀军团那样混乱，荣耀军团的士兵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这样的士兵，要么称为兵痞，要么。。根本连士兵都算不上。 真正的士兵，只要是诺克萨斯的士兵，他们只需要跟随那渴望胜利和战争的心灵本能，听从指挥，就是他们的天性。 所以不难理解，在军团长在看完一封信之后，脸色复杂地下了命令之后，为什么那些军团里的噪声顿时消失不见了。 那么接下来，将会有一大段安逸的日子了。斯维恩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在那些士兵的驱散下，在硕大的马车里穿过人群，路过杜卡奥府，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些刺耳的咒骂声。 被控制药弄得三无的在场人卡特琳娜倒是没什么所谓，单膝跪在斯维恩的右下侧，眼睛不曾睁开，这气度竟和斯维恩漫漫融合了起来。 反倒是乐芙兰露出一脸气愤不过，成王败寇的道理在斯维恩的教育下根深蒂固，所以她到现在都很不能理解斯维恩现在的做法，在斯维恩还没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目睹了数次大规模的士兵和市民冲突，也曾经写信于斯维恩寻求解决方案。 可斯维恩的回信里，总是忽略掉这个甚至乐芙兰用显眼字体、圈圈来提醒的问题，就算有一次无可奈何的回答，也不过是让乐芙兰对那些猖狂的市民放任而行。 斯维恩回到帝国的路程是由她安排的，这次回程意义十分重大，等他回到那座由杜卡奥一手计划从拆掉的黑玫瑰皇宫重新制造而成的政/府大楼，也算是完成了斯维恩的登基仪式了。 所以她故意让回到政/府大楼的路线变成现在这般，计划在路过杜卡奥府时，看到那些碍眼的平民、听到刺耳的话语，就算斯维恩从来不愤怒，也必然会顾及点脸面，在登基这么浓重的一天，取消掉那个‘保全市民’的规定吧？ 当她看到斯维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前面的一帆风顺似乎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一咬牙，她直接下跪在斯维恩的面前，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她下跪的声音刚刚响起，就已经听到斯维恩慢悠悠地说道： “我说过你不要再管这件事的，乐芙兰。” 乐芙兰流露出一丝丝不服，有点倔强地抬起头，一声不吭。 呵，女孩儿真的长大了。斯维恩却依旧保持着平淡的神态：“我不否认别人的智慧，也很乐意你有自己的想法，可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孩子，就如那个卡西奥佩娅。” 卡西奥佩娅五个字在卡特琳娜耳旁响起，就算是在马车上颠簸，却依旧摇不动她的身躯，看来这个控制药的效果，得确要比那半成品要强大无数倍。 “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斯维恩咳嗽了两声。 乐芙兰一咬牙，反驳道：“可是您既然选择了恢复封建帝制，必然要竖立您的神化形象，维护您的尊严和名声，任由那些人在这里胡闹，那还是有损我们帝国的。。” “选择封建帝制，是因为这种制度，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斯维恩直接打断了乐芙兰，“你一心想要拱护这个辛苦打造下来的帝国，你的心思我能够理解，可是，不需要。” 乐芙兰微微弱弱地退缩了回去，可她依旧模仿着卡特琳娜的动作，单膝、下跪。 显得自己卑微而又服从。 斯维恩其实到现在都没有睁开眼，身体随着马车在摇晃，听乐芙兰不再反驳，他反而开始安慰对方了：“如果单凭一些小****就能翻天覆地，大老板又何苦找到我呢？想要推翻这个帝制，呵，杜卡奥努力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没有成功，只要是做成了一个畸形的存在罢了。” “至少，没有了杜卡奥，一切都崩溃了不是？这又和封建帝制，有什么区别？不。。这样的社会，甚至更要脆弱。”斯维恩揉着眉心，“所以我能够理解杜卡奥一直不收揽锐雯是什么原因，收容泰隆的时候他还没有感觉到，等泰隆成长了，才发现维持不变有多么重要的他，自然不乐意再加上一位小姑娘。” 斯维恩慢慢睁开，却看见乐芙兰摆着和卡特琳娜一样的姿势，瞳孔微微一缩，开口说话的语气骤然一顿，变得让人寒冷起来：“我说过多少遍！你不应该、不需要、不能模仿他们！” 随着语气的加重，乐芙兰闻到了有所以来的第一次愤怒的味道，在她的视野，她能够看到斯维恩的皮鞋骤然靠近，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脑袋，没有害怕得哆哆嗦嗦。 死也不惜，只要是斯维恩的作为。 可这只大手却连拍打她脑袋的力气都没下多少，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马夫虔诚的声音：“陛下、两位大人，我们到了。” 马车门慢慢打开，乐芙兰原以为斯维恩会快速把手收回去，却感觉到那只温暖的手在她柔顺的长发上微微停留了一下下，才慢慢地收了回去，她怔怔地看着那已经被尊称为陛下的那个男人，也一拐一拐地拄着拐杖，走下马车。 右肩上的乌鸦一直冷冷地注视着所有发生的一切，而斯维恩也习惯性地开始逗弄起那只对旁人非常冷漠的乌鸦。 乐芙兰却依旧呆呆地留在马车里，虽然有马夫看着，斯维恩也呵斥过她起来，卡特琳娜也一声不吭地跟上了斯维恩，可她依旧保留着单膝下跪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斯维恩像个闲赋在家的大老爷逗弄着乌鸦的背影。 刚才。。斯维恩大人好像揉了揉我的头发？ 她不敢置信地吞了一口唾沫。 那个男人。。 。。 斯维恩没有着急地走进那座政/府大楼，他拒绝了乐芙兰推翻周围建筑再起皇宫的意见，甚至没有动其他地方管理机构，他似乎真的只是看了帝制的‘只有一个声音’的优势，把曾经让卡西奥佩娅厌烦的、焦头烂额的议会取消之外，他甚至没有动太多东西。 拒绝得更多的，却是贵族的要求，似乎忘恩负义一样，把所有贵族的要求都拒绝了，所以他并不意外，那些平民的背后会有那些贵族故意纵容的身影。 你们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他逗弄着乌鸦，看似露出了淡淡平和的笑容，甚至没有拿正眼看一下那座‘皇宫’，似乎并不知道，只要自己再往前多走一步，这个帝国连名义上，都已经是自己的了。 他甚至没有拿睁眼去看那皇宫，而是悠然自在地挑弄着那只乌鸦，明明身旁就是神情严肃、紧张的工作人员，可斯维恩身陷其中，丝毫不被影响。 终于，良久之后，他微微垂下自己的左手，露出一丝得体的微笑，缓步走进。 那么，该到你下子了。 我的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