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别说了，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深海都是卵生生物。 嗯，所以，当你看到一个巨大并且完整的卵的时候，不用怀疑，里面肯定藏着什么，而且八成会跳出来一个面目狰狞的巨型怪兽。 至于人型深海？ 那是成熟期之后才能见到的东西。 因此，当苏云感觉到这个卵在试图和他说话，如同某种奇异的精神讯号一样，想要与他的大脑取得同步的时候，其实他是拒绝的。他抬起了臂膀上的主炮，虽然与这颗数十米高的卵有着百米之遥，但中间作为阻挡的只有空气，只需要他的一声令下，12管中口径主炮就会喷薄出猛烈的火焰。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开火。 因为渐渐地，苏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这股精神讯号并不强势，也没有携带任何敌意，却有着一股让苏云皱眉的感情融入其中——那是一种长久的孤独，以及浓烈的惊喜与倾慕。苏云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画面：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在阴冷孤独的巷子里，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至某个和平常没有区别的日子，它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它感知到了主人的到来，惊喜而欢乐地跳了起来，向主人倾诉这些年来的辛酸。 这个画面让苏云很奇怪，他不禁惊奇于卵中究竟是何物，也开始沉思起来…… 自己为何会被当做画面中失而复得的主人？ 难道说，自己的金手指，不仅仅是能够穿戴上所有舰装而已，那只是管中窥豹的一个表象？ 苏云没有一个住在戒指里的老爷爷，脑子里也没有被什么奇怪的系统寄宿，因此没有谁能跳出来为他解释他的外挂有多牛逼，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去发现。研究所里的那一个月，樱岛的科研人员为了挖掘苏云的潜力，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但即便如此，仍有着许多未知。 比如说，那三番五次出现的错觉…… 这件事情苏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一方面因为那确实只是些毫无根据的错觉，另一方面，他是人类，和深海扯上关系，怎么想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不过，站在这个地方的苏云似乎没有太好的选择。 身后是绝路，而眼前也不是出口，他被困在了囹圄中，身上的舰装彻底宣告大破，仅存的护盾支撑他离开深海都够呛，根本经不起任何战斗的消耗。一切看起来都山穷水尽，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眼前的这颗巨卵，似乎在表达着某种莫名其妙的善意。 还能怎么选呢？ 苏云轻轻摇头苦笑，彻底放开了紧绷的神经，让这股仿佛在不停敲门的精神讯号钻进了自己的脑海。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仿佛涌现出了无数快进的画面。 看到这些画面的瞬间，苏云就反应过来，这是脚下深海主巢的经历，画面从不同的角度，全方位地记录了整个主巢的发展历程。 起初，这里是个天然地下溶洞，远没有现在这么大。 稍后，一位发肤皆苍白如雪的少女来到了这里，站在了溶洞的中央，她看起来很像人类，但没有表情，气质冷漠，和人类相比更像是一个人形的玉石。她展开双臂，脚下宛如在溶洞内扎根，双手也化为了无数条触须，这些根须瞬间将其渺小的身体淹没，将她包裹城茧，然后不断向周围扩散，如同纷杂的蛛网般缠上了溶洞的每寸内壁，源源不断地吸取着来自周围区域的能量。 吸取能量是个漫长的过程，又过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年，终于从量变产生了质变，这道白色的茧已经变得乌黑，整个溶洞也被富含能量的粘稠浆液覆盖，堆积如山。这个时候，一层又一层的深海之卵从茧上长出，然后剥离掉落，坠入浆液构成的泥潭，并纷纷孵化为深海幼体的模样。 这只是个开始。 随后，深海幼体们进行了增殖和分化，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深海主巢所需要的零件——孵化巢、营养池、不同的进化xue、防御腔体、输送囊…… 主巢走入了正轨，欣欣向荣，每时每刻，都有着足以吓死密集恐惧症的深海幼体活跃着。不断有成熟体被进化为巡洋舰、潜水舰、乃至巨人般的战列舰与航空母舰，每当它们的数量足够多，主巢难以容纳的时候，它们便会通过阀门进入海中，并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样的景象持续了十几年吧，随后巢xue内覆盖的浆液便开始减少，生产力也明显下降，完成一批深海战舰所需要的时间，从全盛时期的两周逐渐变成了三四个月。终于有一天，位于主巢中心的茧不再生产出深海之卵，当最后一批深海幼体进化完成后，它也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它自身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卵，被深海工作单位输送到了一个新挖掘的巨大空间里，长期封存起来，陷入沉眠，等待着接下来的指令…… 一片黑暗。 影像到这里就结束了，苏云缓缓睁开了双眼，当他再次抬头看向这颗宛如高楼大厦的巨卵时，就明白了它的里面究竟封存着什么。苏云能够感觉到，正在呼唤他的，就是那个有着人类外貌和体型的少女模样生物，此时它位于这颗卵的正中央，在精神讯号中，它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一切——它就是这个主巢的母体，孕育着这里的一切，拥有着这里的一切，掌控着这里的一切。 只是，为什么…… 类似于画面中少女的情报是如此陌生，苏云这段时间里从未见到樱岛海军提起，而在自己查到的资料里，也根本没有出现过任何身高小于20米的人型深海？ 可能是绝密资料，而自己的级别还不够吧。 苏云对自己解释道。 以及，第二个问题，这个卵中的少女，它究竟在等待着谁，又为何会把身为人类的自己当作等待的对象——这种毫无保留的单方面倾诉，无疑代表了最高程度的信赖，如果不是遇到了真正视若生命的对象，无论苏云怎么想，都没有任何出现的可能性。 难道真的和自己的“错觉”有关？ 苏云感知到了从卵中传来的诉求，他下意识向前多走了几步，来到那个巨大的坑洞前，这种诉求就变成了甘之如饴的欣喜。 ‘真的要这么做么？’ 苏云皱起眉头。 直觉告诉苏云，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告诉这颗卵，让它关闭掉整个深海主巢的主动防御系统，然后在一定时间后打开阀门。这样，接下来，他就可以按照原计划执行，甚至连爆破的工夫都省了下来。毕竟就算有鱼雷在，由于并非水下震爆，威力也要大打折扣，能否将金属阀门炸穿也是未知数，但现在，自己相当于有了主巢的钥匙，一切就迎刃而解。 只是，身为人类的苏云精神力量实在太弱，在这种距离下，他根本只能单方面接收到对方传来的信息，而无法对其下达指令。 想要做到这一点，他就必须破开这颗卵，与这个深海母体尽可能接近。 苏云有些犹豫，若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会不会被看破原形，乃至于适得其反？就好像外面那些主动防御系统一样，将他判定为深海的敌人？ 不管怎样，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苏云踏上了蛛丝一样的巨网，发现超乎想象的坚韧，即便用护盾力场形成的锋利刀刃，也需要费不小力气才能斩断。一路披荆斩棘，悬在半空中穿过了近五十米的距离之后，他终于来到了这颗卵的面前，同时，脑海中，从卵内传来的那阵喜悦也越来越近。 苏云碰了碰卵的外壳，发现硬如钢铁。 但他刚想试图用护盾力场将其切开，这层坚硬的壳便主动化为碎屑，剥离开来，仿佛里面的主人为他打开了一扇畅通无阻的大门。 门的后面，是巨大的空间，以及一团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洁白无比的茧。 苏云走了进去。 他来到高约三米的茧前，已经能够分明感受到那股精神讯息的源头就来自其中，他尝试着在脑海中向它打了个招呼，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只有那股几乎可以感受到实质的喜悦。 还是不够近么…… 苏云伸出手，触碰到了这团丝网般细密的茧，即便隔着护盾，他也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柔软与弹性。 随后，这团美得不像深海的舰，缓缓散开。 里面的一切都对他展现出来。 果然是影像中最初的那个少女，她，或者说它，静静躺在剥离开来的茧中，和当初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苍白如雪的长发与肌肤，以及精致到如同白玉雕塑的脸，还有那不着寸缕、拥有着近乎完美曲线的身体……她睁大了眼睛，正聚精会神地与苏云对视。 这样的存在，居然会是那个恶臭的主巢的母体？居然诞生出了那群怪物般的深海幼体，以及数以千计、万计的深海主力战舰？ 苏云同样睁大了双眼，惊叹到说不出话来。 这时，母体的嘴唇轻轻动了动，除了精神讯息持续传来的喜悦感情外，她也开口对苏云说出了第一个字。 “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