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长安（二）

    两人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睡上一觉，养足了气力后，就决定出去逛逛。怎么说长安也是几代帝王之都，这几代积攒下来的繁荣昌盛不知吸引了多少佳人才子权贵。

    出了客栈，此时长安城里的夜市甚是热闹，街上摊贩的叫卖声，人们的讨价还价声充盈了整个街道。这些摊贩中，生意最火爆就是卖小吃的。所谓民以食为天，这天子脚下的臣民也是不例外，那一摊摊热气腾腾的小食，直把人们肚子里的馋虫又勾了起来。然这些吃食却对肖洛桑多大吸引力，肖洛桑不仅在吃食上讲究，且还是个挑食的。因长安地处西北，这里的吃食走的大都是粗犷之风，自是比不上南边的吃**致，且这边的美食重油重咸还多牛羊rou。肖洛桑最讨厌的就是羊rou，可满街叫卖的吃食都是些什么羊rou串羊rou泡馍羊rou汤。那满街豪放的羊rou膻味，熏得肖洛桑只觉着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羊圈般。

    其实肖家在长安也开了几家店铺，其中也有一两家饭馆，但自从上回在杭州城那事传到了肖远恒那里，肖远恒险些在家中气得吐血，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虽这个女儿平日总是和他对着干，但他确是十分疼爱她的。肖远恒得知肖洛桑在杭州受伤且被人拐走后，当即差点吓晕过去。与他而言，肖洛桑的名节是小，只要别受人欺辱就好了。他冷静下来后立即叫人给肖洛桑送信，让她赶紧回家。肖洛桑收到信后，也立马用术法给肖远恒回来了信，说了一大堆好话，才勉强将肖远恒安抚下来，并保证一遇上麻烦就立即找肖家在当地的主事帮忙，如此一来肖远恒才没有催着让她回家。

    也因为这缘故，肖洛桑自那后，再也不敢主动去找肖家在当地主事蹭吃蹭喝，故这种占便宜事也做不成了。好在长安毕竟是大都城，各地的吃食都有，他们在街上逛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家口味清淡的江南小吃店。店里人不多，老板正与人闲聊这。两人看了一下菜单，店里卖的主要是些江南的小食。这对于吃惯了大鱼大rou的长安人来说，大抵太过清淡无味，不过倒是正合了肖洛桑的意。

    两人点了两三样小吃，这里的吃食分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两人吃饱。填饱肚子后，肖洛桑向店里伙计打听了下附近的游玩之处。那伙计是个有眼色的，见他二人举止虽保持着分寸，但眉眼间的情意却是藏也藏不住，便向他们介绍了几处适合情侣游玩的好去处。他们付账走人后，那伙计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禁暗叹，这两人走在一起真真是一对璧人。

    因着时辰尚早，两人先去了伙计说的一处小灯会。灯会是长安的特色之一，每逢佳节就会举办。现下正好快到中秋节了，虽还不是佳节，但长安城里的人好热闹，这小规模的灯会便可以说成是给佳节做做铺垫。

    此时是人流最多的时辰，街上大多是些锦衣华服的妙龄女子和衣着光鲜的斯文青年，远远看去甚是养眼。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安城里的公子小姐，有别于江南女子的婉约，川蜀的女子艳丽，那通身的矜持贵气端庄大气却也是叫人移不开眼。

    灯会上有趣的东西玩意不少，饶是已是二十又三芳龄的肖洛桑看了这些，也忍不住心痒上去玩两把。她是无赖惯了，仗着自己会术法，净挑些可以玩游戏赢小礼物的摊贩玩。秦延对此颇为无奈，可见她玩的开心，也只好和她一道“同流合污”。两人在灯会上逛了一圈下来，手上竟是满满的战利品，那些被他们扫荡过的摊贩老板都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他们。但肖洛桑这人脸皮够厚，全然不当回事，还冲着那几个对他们狠瞪眼的老板贱贱的笑几下，气得那些内心脆弱的老板几乎要吐血。

    他们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乾坤袋里后，看见不远处聚集了很多人，走近一看，原是一个猜灯谜赢花灯的摊点。那些花灯造型千奇百怪，却都做的十分精致生动，甚是讨喜，想必女子见了都恨不得将这些花灯抱着不松手吧。这也难怪这里有这么多人，定是女子见了移不开脚，风流公子为了讨佳人欢心，便在这里费脑猜灯谜。一来可以帮心仪之人赢得花灯，二来又可在心仪之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可谓是一箭双雕。

    肖洛桑也被一个做成绿叶的花灯吸引住了，她正想去前面猜灯谜赢花灯，可秦延却止住了她，道“哪有女子自己去赢花灯的，在场的这些女子可都是由爱慕者帮着她们去赢花灯的。你要哪一个花灯让我帮你赢回便是。”既然秦延都这样说了，肖洛桑也不扭捏，指着面前的绿叶花灯道“我要这个，你赶紧帮我赢回来。”秦延笑着拉着她走到猜灯谜处去。

    因着人太多，猜灯谜还须分几拨排队，两人等了一会儿，到他们时，秦延就递了几枚铜钱过去，前面的伙计收了铜钱后，就给递了张纸条给秦延，让他猜出上面的灯谜。秦延看了看纸条上的灯谜，凝眉思索了会儿，肖洛桑趁他思索的空档，眼疾手快将纸条抢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率众讨乱扬尘还”，她瞥了一眼就立马放弃了。这都什么啊，怪不得这里的花灯做得甚是好看，只交五文钱就可以来猜灯谜赢花灯啊，原是这灯谜太过刁钻。

    肖家向来不强求子女在文采上有个什么造诣，肖远恒虽喜在吃穿用度上附庸风雅，但却也是最不喜听什么之乎者也一类的那套。肖洛桑更是继承了他的癖好，最是不擅长这些风雅的文字游戏，之前的谜底倒是可以用术法做个弊，而现下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秦延身上了。可见秦延也是凝眉思索着，她心想若秦延也不会，大不了自己大手一挥，将这灯高价买走。

    秦延是决计不想在肖洛桑面前失了面子，他苦思冥想片刻后，眼睛一亮，道“大人不计小人过”。那伙计吃惊看着面前这面如冠玉的公子，这题可是难倒了不少人，他竟说的一字不差，那伙计道“公子答对了，可以去挑花灯了。”

    秦延对肖洛桑使了个得意的眼色，肖洛桑便欢快的去挑花灯了。她走到花灯钱，小心翼翼地提起花灯，提到一半，却发现花灯的另一头似乎被人扯着，她抬头一看，只见花灯的另一头被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提着。那女子发觉了肖洛桑和自己提着同样一盏花灯，脸上立马露出了不耐的神色道“这是我先看上的，你给我松手。”

    肖洛桑本不想与人争这么一个小玩意，但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对面的女子好言好语歉让，她应会主动把花灯让给她，但这女子不仅毫无歉让的意思，反倒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想必是在家中被宠坏了的小姑娘，真不知这般没教养，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婆家。

    肖洛桑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女子，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不算太好看，最多只算是清秀，她身上的穿戴，也算不得有多贵重，想必这姑娘应是个初到长安城，没见过世面的。而肖洛桑最烦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还长的不算太好看的小姑娘。

    肖洛桑勾起嘴角，道“你先看上的又如何？”那女子一愣，随即哼道“是我先看上的那就应是我的。”肖洛桑轻笑了一声，道“可我偏要和你抢怎么办？”那女子没见过肖洛桑这样厚脸皮的，正想破口大骂。

    儿这时秦延闻声走过来，那女子一见到秦延，眼睛就移不开了，也忘了自己正与肖洛桑抢花灯。秦延见肖洛桑正与一个肖姑娘争抢一个花灯，知肖洛桑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想来应是这姑娘先引得她不快，她才会和她抢吧。然他见对方是女子，自己不便直接出手，便停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看肖洛桑会如何。

    肖洛桑见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便接着道“赢灯谜挑花灯，靠的是本事，我还没开口说话，你一来就要和我争抢，可真是没教养。”那女子被她这话激怒，当即骂道“我说是我先看上的就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你可知我是谁吗？”肖洛桑挑眉问道“那你且说说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女子回骂道“你才是东西！”肖洛桑悠悠道“那你不是东西？”那女子口快道“我当然不是东西。”她话一出口，就像吃了坨屎般，脸色分外难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气得指着肖洛桑，嘴里只是一直说着“你····你·····你。”，肖洛桑好笑的盯着她，那不屑地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婆子似的。她想起了随从的仆役，当即转身道“你们给我把这贱人抓起来，本小姐要亲自赏教训教训她。”说完立即有几名丫鬟小厮过来围住了肖洛桑。

    肖洛桑无奈地看了眼围过来的几个丫鬟小厮，就他们这副羸弱的模样，要是一不留神把他们弄个手残脚残的，那可真是罪过了。她正想出手，一旁传来秦延的声音，不冷不热道“姑娘这般在大街上撒泼可真是让在下开了眼啊。”她一愣，只见刚才那公子，正对自己说着话，直到他走近了，自己才将他看个仔细，这公子身着一身白色衣袍，虽看起来年纪尚轻，可那通身的气派却是叫人移不开眼，他从人群中悠悠走来，恍惚间竟是比那画里的仙人还要好看。莫说是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就连肖洛桑一时也有些看呆了。

    那女子一时忽略了方才那公子对自己的嘲讽，她红着脸看向秦延，拙劣搭讪道“不知公子哪里人士，我之前好像在哪见过你。”秦延冷笑了声，道“就算是见过，我也是不记得了，怪只怪姑娘长得太让人过目即忘。”头一回听秦延这样尖酸刻薄地讥讽一个女子，肖洛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女子听秦延这般毫不留情地辱骂自己，再加上肖洛桑在一旁幸灾乐祸，气得直发抖，厉声道“还不快把他两都给我抓起来。”

    肖洛桑与秦延相视一笑，正在这几名仆役上前时，他们竟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而那女子手上的花灯不知怎的也换成了几支脏兮兮的枯枝。她气得将手里的木枝一把仍在地上，还不忘用脚狠踩几下，可这不踩不打紧，一踩竟是一个不留神，滑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那满脸灰土的狼狈模样甚是滑稽，惹得看客们都纷纷大笑了起来。她对着周围的仆役吼道“还不快扶我去起来！”许是这小姐平时骄纵惯了，那些仆役个个都是强忍主笑意，将她扶了起来。因丢了脸，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再发作，只好忍着心中的怒火，由着仆役搀扶离了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