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修罗之毁

    “修罗大人，这四个小鬼居然想逃跑，我们哥叁已经将她们送来大人处置！”人贩老大把四个小鬼推到修罗的面前。

    老二默默地推了推他：“老大，那个半面具姑娘——”

    “包子jiejie！对不起！”她们连八扇门的门边都没碰到，就被刚进甬道的三个人贩子给抓个正着了。

    修罗看了看将臣的脸色，见他一脸期待地望着胡沫儿，提醒着：“主人，这四个小丫头不能留！”

    “啊啊啊——”他状是无意，随意地挥挥手，“修罗，他们是小jiejie的。”

    这个“他们”是指四个小乞丐还是那三个家伙，修罗分不清，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伸手要了结四个小乞丐的生命。

    三个人贩子得意地欣赏修罗杀人灭尸的完美手法，胡沫儿一伸脚踢向他骨瘦如柴的躯体，没想到胡沫儿会突然攻击，修罗只来得及让出身前一尺距离，可是伸出的手却无法幸免，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连着皮rou，垂吊成怪异的形状。

    三个人贩顿时傻眼。在他们眼里几乎无敌恐怖到极点的修罗大人居然被一个小丫头伤得这么惨，难道他们先前都看走眼了，其实这丫头才是深藏不露？

    “修罗大人！”他们齐上前。

    “包子jiejie好厉害！”一边的四个小乞丐一时都忘了身在何处，连连拍手欢叫道。

    “小jiejie，好棒！”将臣也开心地悬在空中转着圈，一点不在意修罗。

    修罗站稳了身子，虽然感觉不到手断裂的疼痛，可是这种羞侮却是他无法忍受的。更重要的是，他的主人居然对他的伤无动于衷，还为那个初次见面的丫头喝彩。

    想起先前，主人曾说过的话，他不能伤胡沫儿分毫，那么从此在主人的心里，他修罗算什么？一只随时可以消失的傀儡，可有可无对吗？

    七十年，他满心以为，主人给他身体和力量，就代表着他接纳他成为他忠实的仆人。

    就在前一刻，他还想将来换一个更美丽更强大的身体，好好侍奉主人，为他效力，这一刻主人的一切反应，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他只是主人漫长岁月里偶尔闲暇时制作的玩具而已。

    修罗运起身体里的暗黑力量，强忍着被遗弃、被忽略、被遗忘的痛苦，伸出另一支完好的手，一团蓝火出现在他的掌心。

    那火看似只有一小团，胡沫儿能感受到其中强大骇人的威力，就好像足够毁灭墓室的力量被他牢牢地锁在那束不起眼的蓝火里，似乎只要修罗解开那道禁锢，整个墓山就会被毁灭。

    “不好！”胡沫儿心里暗惊，她退向门口。

    “包子jiejie！”四个小乞丐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惊骇，忍不住跟着她也退到门口。

    “修罗，汝这是想自毁吗？”将臣双脚轻轻地落在地上，可爱的脸收起一脸天真，冷漠地望着他，那双平静的黑瞳仿佛能吸收世间的所有光亮，“吾不会再救你！”

    “主人，因为她，你不再需要我了！”他没有眼泪，没有呼吸，尝不到世间所有酸甜苦辣，他没后悔过，“我只想知道，修罗在主人的眼里，到底有存在的价值吗？”

    “吾从未要求汝生死相随！”

    修罗大笑起来：“原来一直是我自以为是！可您为何给我新生！”

    “哦？”将臣想了想，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到底为什么让那时快要魂消魄散的修罗重生？

    “您不是希望修罗永远效忠于您吗？”修罗眼神狠厉，决定孤注一掷，“这个丫头能给您带来什么？她如何比得上你我主仆七十年的情谊吗？主人，只要您舍弃她，修罗发誓对您生死相随，决不二心！”

    将臣不语。真是可笑，他何曾在乎一个傀儡的生死相随！

    修罗以为他动摇了，手中的蓝火逐渐收敛。只要他表达誓死相随的决心，主人又怎么那么容易被抢走。

    也许这样的结局才是好的，以死相逼，才能逼出主人的真心！

    “修罗，真是可惜！追随吾几十年，却不曾明白汝的地位。”

    将臣站在岁月的长河里，随处的一粒小沙砾，他只是弯腰捡起一只……

    那时他好像被姑白九鹤从地底深处的沉睡中唤醒，漫长的岁月他除了沉睡，就是看尽世间人自相残杀、尔虞我诈，渐渐地觉得很没意思了，于是他答应了姑白九鹤的交易，每十年用一滴鲜血助他恢复伤痕累累的身体，而姑白九鹤在这期间，他睡睡醒醒，需要一个人间的代言者……

    记忆似乎有点混乱，将臣想起似乎比认识姑白九鹤更早的时间，那时的修罗好像不叫修罗，叫什么呢？

    ——司空卓亮。

    那时，司空卓亮被强大的正道势力追杀，一路逃亡，带着破碎的身体倒在一个乱葬岗里。

    “想活么？”

    司空卓亮求生欲望点燃心底的希望，他拼命地点点头，仰头看着这个六七岁的孩子。他飘浮在腐尸之上，背手俯身，一头漆黑的长发滑落身前，双眸如黑洞般能吸魂摄魄，几乎看不到眼白。

    “啊——那吾为汝找个身体吧！以后汝想活多久就活多久！”

    主人说生命太长太无聊，只有人类才想追求所谓的永恒，那时心情不错，所以他给了司空卓亮一次重生的机会，抛弃过去的司空卓亮自己改名修罗。

    修罗，又名阿修罗，是古神话里的恶神。

    将臣不知道至修罗重生到现在到底过了多少年，只知道当他沉睡时，他便成为将臣人间的代言者，为他献祭供侍，忠诚无二。

    可是，那又如何？

    将臣的生命无休无止，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制造无数比修罗更优秀的忠实奴仆，而胡沫儿不一样，拥有黄泉之花的少女存在过在他的记忆最初，曾经有那么天真可爱善良的一个人，陪伴过荒唐度日的将臣。

    可是，她却被她曾经珍视的同类陷害杀死，即使她选择死亡，发狂的将臣偏偏给了不愿意永生的她一滴冤孽血。

    从此，一切都变了，黄泉之花的少女消失了，带走了一切属于人性里最美好的特质。

    “将臣，如果让我就这样死去，我会感激你。可是，现在——”少女走时说，“我恨你！”

    这么多年，将臣无论过了多久，都会记得那少女离去时美丽的背影，那么绝决，那么冷漠。曾经像阳光般会开怀大笑的女子，即使因为天生拥有黄泉之花，也会为不得控制的杀戮心痛哭流涕，是他残忍地毁灭了她。

    将臣不信天，不信神，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神。而这次他却不得不相信是上天将她再次送到他的身边，如果这是上天的安排，而这次他会让她心甘情愿，与他同生。

    “如果这是汝的选择，吾会成全汝！”

    巨大的黑色的翅膀从将臣的背后蔌地张开，小小稚嫩的身子徒然撑大，金冠束不住长发滑落至下，遮掩住半张惊艳绝伦的脸。

    修罗收紧瞳孔，手心的蓝火徒然窜起，他疯癫地笑起来，将蓝火球抛向空中……

    胡沫儿直感觉蓝光刺眼，她一把抱住身旁的四个小乞丐，一双黑色的翅膀遮住她所有的视线，逆光下，将臣的身形尊贵挺拔。

    山体内部正在坍塌，整个古墓内部一瞬间毁去一大半，山体整个下沉，滔天的气浪席卷而来……

    震耳欲聋的轰炸声传遍整个姑白城主府，冷崖峡谷的黑雾刚刚消失殆尽，正在黑雾中迷路的郎歌舒被山体爆炸的冲天气浪猛击，还未来得及防护，身子被抛到崖壁，重击下胸口涌出一口鲜血。

    还在冷崖崖壁小路中间跳越飞腾下落的四雀和广兰秀色被这股气浪冲击，四雀随即接力将广兰秀色往崖上推，云雀最后一个，双手抱起她，全力运起战气，直直腾气冲上冷崖。

    其他三雀下降的过程中，全力躲避锋利的山石碎片，身上擦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朱雀！黄雀！青雀！”广兰秀色心神狂乱，拖拉着身子扒在崖口，大叫，“云雀，快去看看他们，不用管我！”

    云雀摇摇头，安慰道：“小姐，他们武技高强，不会有事的。云雀不能离开小姐身边！”四雀为广兰而生，即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命令你现在下去找他们，无论他是生是死！”

    “对不起，小姐！云雀不能从命！”云雀第一次违背秀色的命令，说什么也不离，现在四雀就剩他一个人，如今不在广兰府，冷崖崖底突然发生这么大的爆炸，情况还未明，他是不可能单独留下小姐。

    “这是怎么回事？”不远处，姑白九鹤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一声怒吼惊得广兰秀色一愣。

    “世伯，请您赶紧派人去下面看看，三雀还有郎哥哥都在下面，生死不明！”

    “白管家，你带人下去看看！”他使了一个眼色给白华。

    白华会意地带了几人去看了看下崖的小路，发现大部分已经损毁，于是找来粗大的麻绳系在崖上的一棵大树树身，顺着绳身滑下去。

    只是人下去，很长时间也没有动静。

    “岂有此理！人都死绝了吗？”姑白九鹤等着不耐烦，拉起麻绳一端，准备自己下去看看，却没想到一个锦衣奴仆急匆匆地跑来。

    “家主，少主带着城里的百姓上府里来了！”

    姑白九鹤怔了一下，放开麻绳，“你说什么？这孽子又在干什么蠢事”

    “呃，家主，一夜之间无暇城被活尸占领，少主是带着幸存的百姓来投靠家主……和少主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师父，星虹仙丰白霄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