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违和感

    因为荀息策太过淡定，反而衬得黄薰有些不淡定。师海生见两个孩子如此，有些好笑地招呼黄薰道：“这大冬天的，可不要站在雪地里感冒了，赶紧进里头暖和一下身子吧，我听说青碧小姐回来了？”

    “我说六叔，你能不要这么客气吗，称呼我要变成‘七少爷’，称呼我二姐变成了‘青碧小姐’，明明你是六叔啊。”

    师海生目光中掠过怅然之色，笑得落寞，道：“也只有七少爷这么叫我。”

    因为在意与师海生的称呼关系，一时间倒是与荀息策的重逢给放一边去了。荀息策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嘴角微抿了一下，颇有些无奈的味道，若是黄薰背后有长一双眼睛，定然会觉得十分诧异，因为这无奈中，略微还带了一些宠溺的味道，怎么着像是将身份给调换过来了，明明才满八岁的荀息策，倒是像一个成熟的男子。

    仆从们卸下了师海生马车上所带的东西，师海生却在黄宅前止步，道：“我就不进去了。”

    “都到了门前了，何必啊？”黄薰不能理解，师海生如今也算是九黎的一个官员，不再只是一个山人生下的卑微之人，可行事作风却依旧谨慎。

    师海生看了荀息策一眼道：“我是送弈棋过来的，阿薰，你也不要太苛责他了，弈棋是有一些理由的。”

    黄薰撇撇嘴，什么理由能让人突然消失，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然而师海生还是没有进入黄宅，今晚大概是要入住镇上的客栈了。黄薰回头见荀息策。还是很生气，便不理会直接进去了。荀息策跟着她入了东苑，黄雀早已将薄云糕吃完了，一见荀息策便惊喜地迎上来。像是八爪鱼一样抱住荀息策。荀息策略有些不习惯别人如此亲近，黄薰狠狠踹了一下黄雀的屁股道：“你不是说好了要和我一起鄙视他吗？”

    黄雀疑惑地回头道：“我什么时候说的？”

    黄薰猛一瞪眼，一掌拍向黄雀后脑勺道：“小黄雀啊。你越来越不行了，怎么能说过了的话像是放过了的屁一样，说忘就忘了呢，我对你太失望了。”

    黄雀被黄薰煞有介事地模样唬得一愣一愣的，荀息策则翻了一个白眼，很显然黄薰是临时起意，不满黄雀一副欢迎的模样。

    不过荀息策对于黄薰也有愧疚。所以没有说什么。花小四见识荀息策，问是不是要去取一些热水来给擦擦脸，黄薰忙制止道：“不用，要水外面有一大坨呢。”她指着外面的雪地说道。

    荀息策听她一会儿说“屁”一会儿说“一大坨”的，眉头不自觉地挑动了几下。不悦地说道：“你说话太不文雅了。”

    黄薰心中余怒未消，见荀息策一个小屁孩还教训上自己了，道：“我怎么不文雅了，我说了什么？”

    荀息策看着她，她这是故意要叫他将刚才的话说一遍，他已经不再是像小时候一样落入她的文字陷阱中了。

    荀息策怅然叹了一口气，黄薰越看他的面容越不对劲，以前觉得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现在越来越像是一个小老头了。这几个月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原本还萦绕在荀息策眉宇间的稚气已然无迹可寻，回来的人，似是装在那稚嫩躯壳中的另一个灵魂。

    黄薰后退了一步，因为龙眼的关系，对于很多感觉都十分敏锐，她竟是有了一种面对同类的感觉。

    这时候外面却有人来传饭了。原本只有初一在大桌上吃饭，可是今日里是黄青碧夫妇回来，自然要在一道吃，正好荀息策也回来了，便更要一道。

    花小四代黄雀应声，便过来催促三位少爷该换衣服的换衣服，该准备的准备。黄薰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了，荀息策刚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的也要换，黄雀已经完全吃饱了，等一下就是去过个场子。

    花小四给拿来了衣服，道：“少爷啊，我怎么瞧着你似是很生棋少爷的气啊。”

    “你也看出来了？”话岁如此说着，她却是在想刚才荀息策给他的违和感。花小四帮她理了理衣领，道：“外间外头冷，奴婢给你去拿一件披风。”说着，便又快速出去了。

    黄薰出了房间，但见黄薰，便也不等荀息策过来直接过去了正堂里头吃饭。黄青碧夫妇早已到了，婉姨娘在一旁陪着黄公睿说话，甄姨娘因为黄兰茵的出嫁有些寂寂地坐在角落里头。

    黄薰见司马氏没来，目光直接往黄公睿身上飘去。黄公睿抬眸道：“太慢了，吃吧。”

    他说话的时候，已然看见荀息策到了门口，便直接开始让上热菜了。黄薰再看看黄青碧，果然黄青碧听闻黄公睿的话微微蹙起了眉头，清凉的声音在大冬天听起来更为冷冰冰的，道：“爹，娘还没有过来。”

    “你娘不过来吃了。”黄公睿落座，提箸，目光一瞟黄薰几个，示意他们反都快些上座吧。黄青碧神色一变，却没有闹腾，和沙无痕双双坐了下来。

    “凝语、凝烟，斟酒。”黄青碧吩咐着身后的丫鬟，两丫鬟迅速动作起来，直接拿过婉姨娘布置的丫鬟的酒水，就开始招呼。

    不知怎么的，黄薰被戳中了笑点，黄青碧还真是将婉姨娘忽略得彻底，连伺候的事情干脆也不劳烦婉姨娘了，改由自己的丫鬟代劳，还真是软刀子。

    黄公睿早料到了黄青碧会发作，但是她发作的情况与黄丹贞却是不同的，不禁道：“你这是做什么？”

    “爹，女儿许久才回家一趟，不该过问家事的，不过这伺候爹吃饭的事情还是做得，让自己的丫鬟做这些代劳，那青碧亲自给爹斟酒吗？”

    说着，黄青碧起身，婉姨娘忙道：“不用了吧。”她本是想要做出贤惠的模样，可是黄青碧连机会都没有给她，直接接过凝语的酒壶，给黄公睿倒酒，道：“爹，你多喝一些。”

    黄薰看着真想笑出声来，若是说黄丹贞的尖锐言行让还能让婉姨娘说几句的话，黄青碧是不打算给婉姨娘开口的机会，她估计更不擅长对付像是黄青碧这样的人。

    黄雀看着满桌子的菜只能咂巴一下嘴巴，他一想动弹，黄薰就揪一下他的大腿。小孩子吃东西有些没底的，已经吃撑了因为馋嘴还是想吃的，为了避免他晚上因为吃得太撑肚子痛或者吐，黄薰坚决不让他吃东西。

    黄公睿喝着黄青碧倒的酒，可是也说不出她错在何处，且有些事情也不能对她解释，便不说话了。

    婉姨娘心中又委屈又怨愤，黄紫合吃得更是痛苦了，心道这两个jiejie嫁出去了也不让人好过，时不时地回来折腾。

    中途婉姨娘想要开口说什么，黄青碧直接给堵上，这一顿饭愣是没有脚婉姨娘插嘴的机会。

    饭毕，黄薰直接带着黄雀走人，吃完饭需要消食的，这场戏她已经看够了，之后的还是不要掺和，反正谁输谁赢都不关她的事情。

    黄雀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道：“阿薰，你怎么不叫上弈棋哥哥一块儿？”

    “为什么要叫？”黄薰反问道。

    “这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因为他是弈棋哥哥啊。”

    “这真是一个好回答，那因为我是阿薰，我不想叫他就不叫他了。”黄薰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黄雀郁闷了，他觉得荀息策被黄薰晾着了，有些可怜啊。

    冬日的寒潭结了一层薄冰，借着疏朗的月光，依稀可见冰下一尾尾火红的身影轻缓摇曳，黄薰正要过去，却听见一阵抽泣声，她与黄雀面面相觑，皆愣住了。

    谁大半夜地躲在这里哭啊？

    两小孩儿循着哭声走过去，却见亭子边的一块大石头后，一个小小的声音正在隐忍着哭泣，她细小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想要将声音抑制住，反而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十分委屈。

    黄薰一见便认出了那人是黄紫合，因为她看出了她今晚上穿的衣服。本来还想要安慰人的黄薰，顿时犹豫了，老实说就算是她想要安慰人，也要看对方会不会接受啊，黄紫合是一个个性十分倔强要强的人，本身就讨厌黄薰，就不用说要让黄薰来安慰她了。

    黄雀这个小二缺看着有些不忍，在黄薰还没有决定的时候就上前去问了，问的问题还有些傻：“咦，难道你是吃太多了不舒服，所以在这里哭？”

    黄薰囧了，黄紫合怔住了，黄雀这个**孩子欢乐多，只有他才会吃多了撑着难受了哭把？人家黄紫合小姑娘明显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不过黄雀的这句话居然很有效地止住了黄紫合的哭声，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美女就算是痛苦的脸也还是美的，尤其是在月光下这种朦胧的状态见了，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

    黄薰略微有些尴尬，这种场合下什么都不说貌似也不大好，于是用惯用的开场白开头？

    天气很好？今晚月光不错？她又不是来泡妹纸的！

    “那个……”必须拿出哄小萝莉的高招才行，“雪地里太冷了，这么晚了不要在这里。”

    黄紫合却是目光凌厉地盯着黄薰，那目光中并非是黄薰所期待的平和，而是汹涌着怒意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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