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一窍不通路

    绣朱但看黄薰那承认得极度勉强的模样，实在好笑。这里鲜少有人来，更不用说小孩子了，绣朱平日里是一个沉稳的姑娘，可见到了活泼的小孩子也是喜欢的，便偷偷给黄薰塞了零嘴，道：“瞒着九爷爷你就吃吧，我不会说的。”

    黄薰抱着绣朱的大腿，道：“绣朱jiejie你真好。”绣朱略有些惊慌，面色一红，却也没有推搡开去。

    不过黄薰是借着尿遁的名义，便问茅厕在何处，绣朱给指了指，问是否要带路。黄薰可不敢让绣朱给跟到茅厕去，便说自己能搞定。

    从茅厕出来，黄薰四下里找了招洗手的地方，只见那只鹅又悠闲地在散步了。黄薰一向回去要被九曾叔公念叨，便在外头溜达一番。

    木屋的后面是一大片菜园子，这大冬天的蔬菜也是寥寥，一旁的一条小道，两旁杂草横生，还有不知名的不畏严寒的小花在风中招摇。

    往小道走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路歪歪扭扭的似是变化了一下下，回头一看，木屋还在那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再回过来看，她似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走在一个位子，并没有前进几分。

    黄薰但想真实邪门了，这路莫非还有什么蹊跷不成？只觉得又走了几步，明明是前进了几分，可是离木屋还是差不多位子，难道木屋跟着她一道前进了？

    不可能吧，应该是她又给退回来了。

    黄薰蹲下来捡了一块石头，那石头“嘭”地一下子飞出去老远。黄薰撇了撇嘴。这不是能通过去吗，也没有什么无形的墙壁阻拦着，为什么她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就是走不过去呢？

    莫非是什么阵法不成？黄薰四下里又张望一番。几个老怪物住着的地方，若是太过普通了貌似也说不过去。黄薰难得来了好胜心，偏要走过去。便认真思考起来。

    不远处一个蓝布棉衣的老头子微笑看着在路口困惑的黄薰，并不阻拦也不帮衬，就单纯站在一旁看她。

    黄薰心道这石头为什么能过去，可她却过不去，那他们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好吧，她也不知道有朝一日她居然拿自己和一块石头做比，她又捡了几块石头“刷刷”地给丢了出去。无一例外地，都丢出去老远了。

    黄薰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死脑经一定要走那条小路，直接从外面绕过去就好了，不过前面有一个水沟，水沟款一米多。貌似凭借她现在的腿的长度是迈不过去的，便只能从这条路上的小木桥过去。

    忽然，一颗石头“啪”地飞来打在了黄薰的屁股上，黄薰猛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老头子手执书卷看着她。黄薰心道不会又是一个难搞的老头子想要欺负她吧？

    那老头儿揽了揽又白又长的胡子，道：“路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对，这路也是活的。”黄薰但想她走了好几遍，都走不过去呢。分明这路就是会动的。

    老头儿哈哈大笑起来，摇了摇头道：“不对，路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

    黄薰想了想，莫非这老头儿是好心来给她提示的？可是她理解不了，还不如给她答案来得痛快。偏偏要装作高深地来给你一句听不懂的话，最讨厌了。

    黄薰叹了一口气，抱着双臂看着那条路，老头儿悠悠走了过来，清瘦的身形，走起路来两只宽大的袖子生风。他用书卷敲了敲黄薰的脑袋，黄薰忙捂着头道：“为什么打我？”

    老头儿给了她一个“看好了”的眼神，便信步闲庭地踏入那条小道，悠然走过水沟，一直到了树林子里头，又折返回来，看着黄薰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她刚才走了好几遍了，连水沟都到不了，更不用说前面的那一片树林了，为什么这个人就能走过去了呢？

    黄薰带着又是疑惑又是崇拜的目光看着折返回来的老头儿，问道：“老爷爷，你是怎么走过去的？”

    老头儿再次用书卷敲了敲她的脑袋，第三次说道：“路是死的，人是活的。”

    黄薰吐槽，能不能换一句台词啊，怎么像是NPC设定似的，说句通俗易懂的话会死啊？黄薰好学地请求道：“我走这条路的时候，明明感觉已经走过去了，可是怎么也到达不了水沟那边，怎么回事？”

    她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装萌道：“老爷爷，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老头儿摇了摇头，表示有些无奈地解说道：“这条路叫做闲庭路，也叫做一窍不通路，你走不过去，是因为你想着走过去。”

    啥？闲庭路还文雅好懂一些，一窍不通路也太奇怪了些吧。

    “所谓的路，不是连接一个一方与另一个地方的中介吗，想要走过去有什么不对？”干脆叫做折返机算了，叫做一窍不通路做什么？

    老头儿还是摇头，否定黄薰的话，说道：“有些地方，我们越是想要过去，却越是去不了，到不了的地方，又哪里来的路呢？”

    像是禅机似的，黄薰给绕晕了，说道：“难道这个不是路？”她指着那条小路说道。

    老头儿点了点头。

    他令堂的，黄薰现在想要骂娘了，分明就是路，居然有个人要故意来个有意境的话混淆她，这是为哪般啊。

    “你是个执着的孩子啊。”老头儿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说陌生人的话不要随便搭理，但是蜃山这个地方应该都是黄家人，看他年纪一大把，很可能就是一群老怪物中的其中一个，便道：“我叫黄薰。”

    那老头儿思索片刻，恍然道：“哦，原来是睿儿的孩子。”

    黄公睿在他们这群人眼中都是极小辈了，更不用说黄薰这棵豆芽菜了。

    “老爷爷怎么称呼？”

    老头儿摸了摸胡须，似是在算辈分，过了一会儿说道：“啊，你爹要称呼我为四叔公，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原来就是之前绣朱姑娘所说的四爷爷，他原先并不在木屋里头，这会儿倒是让黄薰碰到了。黄薰当即又作礼道：“阿薰见过四曾叔公。”黄薰想黄公睿今年四十多岁，每一代人就算是按十五年算的话，那位高祖爷爷至今少说也有一百多岁了，不是说古代人命不长吗，她家怎么就出了这么多老怪物？

    四曾叔公道：“今日你爹带着你过来的吗？这山上鲜少有人上来，只有绣朱和绣霞几个照顾我们这些老头，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冬祭，我还以为这会儿睿儿正忙着不会上山来。”

    “本来是挺忙的，据说今年不好的事情又多，祭祀祖先要更为隆重一些，来观礼的人也不少，不过我爹说要带我来书崖见识见识，我还是第一次上着山来。”

    四曾叔公道：“哦，你今年是几岁来着……”

    黄薰乖巧地说道：“过了年就八岁了。”

    四曾叔公当即点头道：“八岁了，是不小了，是该去书崖历练历练，等出了年，你爹该送你上山住一阵子了。”

    什么？黄薰忙摆手，道：“住在山上？我不喜欢住在山上。”

    四曾叔公好笑着又用书卷敲了敲黄薰的脑袋，他还是敲上瘾了？黄薰心想住在山上，跟一群老头子混，那还不闷死？而且吃的用的肯定不比在镇上自己家中，她这等享乐主义的人肯定也被早早拖起来，山路走起来又麻烦，还冷，各种不方便啊。

    不行不行，她才不要住在山上，又不是清修的和尚。

    黄薰一脸苦相，四曾叔公似是避开了这个话题，回到那条奇怪的一窍不通路上，道：“以你这个年纪，走过去似是有些困难的，这路需要开悟的。”

    “开悟什么？”黄薰不死心地继续追问，刚才他还不停地提点自己，难道是听了她不太好的名声对她放弃了？

    好吧，她是不开窍的人，连第一次见面的人也对她死心了，黄薰一阵挫败感。

    “因人而异，执着的人反而更不容易走这条路。”四曾叔公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以为你这小子在扔石头，是若有所悟呢，你那是无意之举吗？”

    啥，扔石头是若有所悟？她一开始是因为不高兴而扔着石头发泄的，果然高人都高到石头上面去了，不是她这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得了的。

    四曾叔公稍微有些诧异，叹笑道：“嗯……这路啊，睿儿以前也走过，他十二岁在瑶山大会一举成名，不过这条路却一直走不过去，每每去书崖，都是从这边绕过去。”

    黄薰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出来，以前只听着黄公睿的风光故事，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丢脸的故事。

    “这条路，越是执着的人越是不好走，看来你也不遑。”四曾叔公如此下了结论。

    黄薰但想自己貌似一直以惫懒的性情混日子，认真读书也不过才半年，学习理奇白费功夫，最近方才摸到了法奇的门道，她到底从哪里表现出来了执着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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