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九)另一个天女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某处住着一个男人。 神话的开头总是类似的——那是不在此处的,同向某个遥远世界的入口。 不管年代,人物还是地点都**模糊,这是能将听者带去远方的惯用方式了。 而后在这个故事里出现了两个人物。 主角是一个住在贫穷村子里的独身男人,善良温柔,却没有家人孤独地生活着。 而另一个则是让他一见钟情的美丽天女。 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不,不仅是这样。 我,皆神孝介,现在,躺在岩永家,属于自己的房间内,仰面朝天,看着一本从父亲那里借来的书。书的内容,和这里的天女传说,以及我们家族的历史有着莫大的联系。 “哥哥。” 房门被打开,一如既往穿着白色长裙的沙久耶走了进来。 “啊,沙久耶,什么事?” “他们要来了。” 我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径直走下楼去。 没错,我还活着。 我和翔子,我们,还活着。 那天,在我和翔子先后昏迷之后,银子履行了她的诺言,将满身是伤的我们带回了岩永家,并且成功劝说了另两位【执行者】暂缓他们之前的任务。 我在山上和三位【执行者】交战之后,躺在家里养了整整一个月的伤。由于我受的伤太重,银子又给我灌下一颗大得多的青石,以保证我的身体不会变成那样——不会变成介于活物和死物之间的行尸走rou。 不过,我离恢复正常恐怕又远了一步。 翔子一切安好。在我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的第六天,翔子以前的班主任——稲垣美里来拜访了一次。她带来了全班同学的签名信——虽然我没看到内容,但是翔子那之后的确哭得很伤心。 全班同学的名字都写在了“岩永翔子一定要早点回来啊”的祈愿后面,即使是之前那几个欺负翔子的男孩子也是。而信纸——信纸则是那年,沙智子和我们一起去车站那边拍的大头贴。虽然在她的商店里经过了一年的风吹日晒,但翔子脸上的“猫胡须”依然清晰可见。 真的,好感动。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银子的家被我们打得稀烂,因此短期内住在了岩永家的客厅里,储藏着全部青石的手提箱也被搬进了岩永家的仓库,仓库里也设下了屏障。 【执行者】埃普西隆和【执行者】马克带走了从翔子身上挖出来的红石,听说是要拿回他们的基地研究。而今天——按照沙久耶说的,他们的研究完毕了。 我走到院子里,坐在廊檐下面的地板上。父亲,翔子,皋月阿姨和银子已经等在了那里,我和沙久耶恐怕是到的最晚的人了。 院子里一小块空气在不规则的抖动。随后,随着轻微的氢气爆裂声,披着白色风衣、戴着摩托车头盔的【执行者】埃普西隆,以及皮包骨头,穿着黑色紧身衣,四肢趴地的【执行者】马克,出现在一片略微被烤焦的土地上。 “艾帕,你好。” 银子首先致意。埃普西隆微微点了点头,僵硬的跨步上前,问:“我,该从,哪里说起,银发——大人?” “随你。”父亲说。然而银子摇了摇头,侧视着父亲,说: “他不懂什么叫‘随便’的。艾帕,那就麻烦你——从头开始吧。” “我不知道,你们,对这里的,天——女——传说,了解多少。” 天女传说。 脑袋好像挨了一棒槌。天女——神话传说中的天女—— “很知道。倒不如说,我们可能是这里最清楚……天女传说的人了。” 耳边传来父亲的声音。 “那会简单很多。你们所说的,天——女,是,我们,曾经的,同伴。” 什么? 天女?是他们的——他们的同伴……? 他们是和天女一起的……? 我侧眼看了看其他人。父亲掏出香烟叼在嘴里,沙久耶和翔子因为惊讶捂住了嘴,皋月阿姨沉默不语,银子则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沙久耶。 不,仔细想想,似乎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可以凭空出现,手里有那种青蓝色的东西,可以和强大的怪物(包括我)战斗,能做成很多我们至今仍然做不到的事情。 即使是现代人看来他们的能力也让人吃惊。如果出现在古代,他们被当成“神”和“天女”…… 似乎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就跟我讲一下,你们那个视角看过来的,天女传说吧。” 父亲深深吸了一口烟,随后将烟气吐到夏日的空气中。埃普西隆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随后,用极度生硬的金属音缓缓开始讲述。 “我们,是游离于时间之外,保护时间的人。我们的工作,是保护时间流的前后、以及不同的时间流之间,不相互干涉。” “不让过去的人干扰未来;不让未来的人破坏过去;不让其他时间线的人干扰其他的时间线。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银子解释道。埃普西隆继续点头,说: “几个世纪之前,我们的上层,注意到这个时间线会在某个时间点,被人为损伤。因此,我们派出了一位【观察者】去寻找时间被干扰的起源。而那个【观察者】,则是银发——大人的长姐,【观察者】沙——久——耶。”
一个和沙久耶重名的【观察者】。我的眼睛——我相信所有人的眼睛——都不自主的盯着沙久耶。埃普西隆的目光(假如有)似乎透过黑色的头盔,也随着大家一起看着沙久耶,在看了几秒钟后,继续用单调的电子音讲述故事: “然而,我们没有料到的是,损伤时间线的人,就是沙——久——耶——本人。她背叛了【观察者】的身份,成为了你们这个时间线的人口中的‘天女’,与这个时间线的人类男性青年相爱,留下孩子,并且留下了——你们所说的——不老——不死——药。” 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说: “说起来有趣。皆神家历代长女,都必须要叫‘沙久耶’,而且不能出嫁。我想这两件事情之间肯定有点联系——” “皆神家应该就是jiejie的后人。”银子看着沙久耶,板着扑克脸,对着父亲说出了她的推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推测特别准确。 “很快——沙——久——耶——被召回,而在那之后,沙——久——耶——被——” “抱歉,”皋月阿姨突然发了话,带着请求的眼神看着埃普西隆,说,“能不要用沙久耶称呼你们的【观察者】吗?毕竟,这里还有一个沙久耶,而且我的jiejie和mama也都是……” “可以。” 电子音瞬间同意。他迟疑了一秒钟,继续说道: “银发——大人的长姐,后来被强制召回,接受审判,被剥夺了【观察者】的职业。然而,后来,她——凭借——欺骗,和人类的智谋,在——爱——的驱动下,再次背叛,勉强回到了这个时间点。” 我的双眼死死盯着【执行者】埃普西隆脖子上没有感情的扬声器。僵硬的电子音根本表现不了那之中的情感。 抛弃他人而独自离去的时候,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那一定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的心情吧。 那位天女——【观察者】沙久耶,恐怕就是在这样的心情驱使下,第二次背叛了他们的组织,为了回到她的爱人的身边…… “然后呢?”我问道。 “因为是私自出行,我们并没有能完全掌握她的行踪。”埃普西隆干涩的解释着,“但是,我们的另一位【观察者】,也就是——银发——大人的——次姐,却在长姐背叛后不久,注意到了那个时间点的异变。等很多年后,我,去支援——银发——大人——的时候,我已经无法继续追踪了。换句话说,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