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漏口风

    晚饭之前，舅舅殷怀民下班回来了。唐媛早就从殷素莉那里看过他的照片，也在殷家客厅里看过他们的全家福，认得他的样子。不过跟照片上比起来，殷怀民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大概是累了。

    他的脾气挺软和的，跟唐媛说话语气也很亲切：“回来了就好，你mama念叨了你十几年呢，一直放不下你，你外婆和我也不知伤心难过了几回，知道你找回来了，我们都很高兴。本来还说要去看你的，你外婆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远门，我又有工作，就耽误了。既然你现在过来了，趁着过年，在京城家里好好玩几天，放松一下。别只顾着学习了，高考是很重要，但休息也很重要呀。等开学了，你还有时间去努力，不差这几天的功夫。”

    唐媛笑着答应下来了，不过心里并不是非常相信这个舅舅。他说的话也没错，她没什么好抱怨的，但他说因为工作忙没办法去看她，这就叫人心里犯嘀咕了。他没法脱身，连打个电话都不行吗？殷家上下可没人在她认回亲人后给她打过电话。就冲这一点，要说他们对她有多关心，她是不大相信的。不过这种话也没必要说出来，母亲殷素莉显然很重视家人，就算遇到了种种不公平的待遇，也依然珍惜跟家人的感情，她看在母亲份上，也不打算跟殷家人闹得不愉快。再说，哥哥唐勉和欧靖祺跟殷晟的感情也很好，殷晟对她也挺亲切的，她就客气一下吧。

    她客气了，殷怀民就更高兴了，觉得找回来的这个外甥女家教还是不错的，虽然在小地方长大，养父母也粗俗，但至少还知道教孩子懂得礼貌。再加上唐媛长得也挺秀气，斯斯文文的样子，学习成绩据说也还可以，这就够了。他也不指望外甥女在小县城里长大，可以长得比自己的女儿更加优秀。

    开饭的时候，殷舅母还没回来，殷老太太有些不太高兴了：“她今天不是说跟她那些朋友打牌去了吗？怎么打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早就告诉过她的，今天素莉带着唐媛回来吃饭，她这个做舅母的怎么也要露个面吧？也让要让孩子认认人呀。”

    殷晟连忙替母亲遮掩：“大概快回来了，是不是堵车？现在京城的路就没有一天不堵的，前些天我从外地回来，出机场时才四点钟，回到家都晚上八点了，差点儿没赶上晚饭……”

    他找的借口挺不错，本来殷老太太的表情都缓和了，谁知道殷晓一点眼色都没有，还自以为得意地说：“妈今天是跟几位阿姨约好了，上赵家陪他们老太太打牌，听说赵老太太很好客，大概是打得开心，就留妈在家吃饭了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反正表妹又不是在京城只待一天，明天再见也是一样的。”

    殷老太太皱起了眉头，要是能跟身份高的官太太们搭上关系，那当然好了，可儿媳妇如果拿这个当理由，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那就让人生气了。不管儿媳妇在外面有多风光，回到家都必须听她这个婆婆的话，这才是做人媳妇的本份！

    殷怀民看得出来老妈不高兴，可女儿还一脸不自知地夸耀着赵家老太太有多难搭上关系，儿子一脸无奈地闭了嘴，他只能自己出马了：“好了，晓晓，不要再说了。就算你妈陪赵家老太太打几天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总是挂在嘴边上。”又去劝母亲：“妈，你别生气，今天是容芝不对。您早几天就告诉过她，素莉今天要带着媛媛回家吃饭的，她还要在外面打牌，连晚饭都不回来吃，就是她失礼了，回头等她回来，我就说她。”

    殷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是该好好说她了，什么时候不能打牌？就算真的没办法推托，难道就不能事先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全家人都等她一个人吃饭，象什么样子？”

    殷素莉拿出不在意的态度：“算了，妈，大哥，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吃饭吃饭，再不起筷，菜就要冷了。田婶，快给妈先舀一碗汤，暖暖身子，妈最爱喝这个了是不是？”

    饭桌上很快就热闹起来。唐媛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在心里头讷闷。这殷家上下问题多多，家人之间也有不少矛盾，母亲殷素莉其实全都明白，为什么一点都不计较呢？难道这就是“家”的意思吗？

    唐媛有些难以理解，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情，只觉得殷素莉有点傻。

    吃完饭，唐媛见田婶一个人要搞定一大桌子的碗碟，怪辛苦的，就想要去厨房帮忙。但她才跟田婶表达了这个意思，田婶就摇头摆手地拒绝了：“不用不用，别把你的干净衣服给弄脏了，我一个人能行的。”

    唐媛当然知道她一个人能行，但多一个人帮忙，不是能干得更快些吗？更何况，刚才舅舅殷怀民叫她去说话，想也知道他会说什么，转学啦，考哪间大学啦，说不定还有以后工作结婚的事，她真的不想谈论这种话题，就想找个地方躲一下。等洗完碗，时间也不早了，她催一催母亲早点回新家，说不定就省了这个谈话。

    可是田婶很坚决地将她推出了厨房，殷晓又不冷不热地倚在餐厅门口对她说：“行了，交给田婶就可以了，你现在已经是我们殷家的外孙女，不是以前的小可怜，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的？外婆让你回来，可不是为了叫你帮忙洗碗的。”

    这叫什么话？

    唐媛皱了皱眉头，也懒得再多说，板着脸越过殷晓，回到客厅去陪长辈们一起坐。殷晓“哟”了一声：“这是生气了？别啊，表姐只不过是说实话，这是为了你好。你以后要学的还多着呢，别再照着以前的习惯来做事了。”

    唐媛没理，回到客厅去听殷怀民跟殷素莉说话，殷晟在一旁作陪，说的都是目前国内国际的经济形势什么的，殷老太太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回房间看她喜欢的电视剧去了。殷怀民又叫住唐媛：“转学的事，还有大学的事，你听你外婆讲过没有？我听你妈说，你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你小孩子家不太清楚京城这边的情况，还是听听长辈们的意见吧？”

    唐媛非常严肃地对他说：“舅舅，我想照着自己的想法过生活，我姓唐，不姓殷，我跟表姐不一样。”

    殷怀民愣了愣，不知怎么的有些结巴了：“哎？这……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了？别听人家乱说，外婆和舅舅还会害你吗？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一定不会逼你的。”

    唐媛怔了怔，她怎么觉得舅舅好象有点心虚呢？莫非真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她看向母亲，殷素莉也惊讶地看向殷怀民：“哥，你怎么了？难道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殷怀民哑口无言，殷晓猛地冲过来插嘴说：“没有啊，姑姑，你别误会，我们是怕表妹误会了，其实我们都很关心唐媛，只不过唐媛可能不太理解而已。都是自家人，好好沟通就行了嘛。”她向父亲使了个眼色。

    唐媛顿时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