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席乐
“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出去了。”黑衣男子连头都没有扭，嗓音一如既往地沙哑。 宫澈和林暨把手中的罐子罗列在那里，并没有在这个阴森的地方多做停留，便直接退了出来。 外面的天早已经被染成了漆黑的墨色，整片蛇沼安静的就像是一片死亡之地。但是谁也不会想到，这片死寂的下面，有着这样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个人下到这个幽森的地方，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 在这一条又一条的密道中，有无数的身影穿梭着。每个人都戴了面具，区分的唯一区别便是面具上那个小到看不见的刻字。 宫澈二人正在往上走的时候，一个青衣的白面小生拦住了他们。这个男子并没有带着铁皮面具，浑身上下也是一袭青色，在这昏暗的地下平添一抹亮处。 “曲鸿，曲飞，首领让你们去见他。”男子的声音很好听，温润的就像是扑面的春风。 原本在给黑衣男子干体力活的时候，宫澈便以为他们假扮的这两个人是普通的小喽喽。但是现在，被首领召见的人，不是重要人物，就是犯了错的人。 规规矩矩地跟在青衣男子的后面，往更深处走去。 首领所在的地方，可以说是整个蛇沼地下最深的暗室了。与其说这里是暗室，倒不如说这里是居室，内室所需要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无论是那丝质的床被，还是檀木的桌椅，都和这一片阴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坐在檀木椅子上端坐着的男子，看到三个人进来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这时，宫澈才注意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棋盘。 “清运，你先出去吧。”他一身明黄色的衣袍披在身上，像极了尊贵人家的少爷，清秀的脸更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温润公子。可是谁又会知道这样的人竟然会领着一帮喽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研制着这世间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药。 待清运退出去之后，男子冲着宫澈招了招手。“来，曲鸿，你一向是熟谙棋道，看看这盘棋该怎么解。” 宫澈走到桌子旁边，稍加观察了一下，便知这是一死局，无论白子怎么走，都走不出黑子的圈套。这盘棋似乎就是对他的冷嘲暗讽，这世间的圈套极多，谁又会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嗯？怎么不说话？”男子挑挑眉，抬头看着宫澈。 宫澈面具下的嘴角浅浅的勾起，自然下垂的双手却突然抬了起来。拱手道：“大人，这是个死局。”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来意，那么就陪他玩一把。 但是旁边的林暨面具下的脸却好似要拧成了一团。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没有认出他们，但是他只知道，只要宫澈一开口说话，便一定会被发现。 “哦？”男子边说边捻起一个白子，“为何我觉得，这步棋还可以走呢？” 说罢，竟然一挥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扫而下。散落的棋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有的跑到了角落里，有的却跳到了三人的脚下。 “大人这步棋，走的可真是妙啊。”宫澈说着，言语中含着笑意，但是这笑意在林暨看来，却是寒冷像刺骨的冬风。 坐着的男子突然就笑了出来，说：“不愧是火云凤看上的人，果然是绝顶聪明。” 说完便站了起来，脸上的不正经一扫而光，换上了一脸的正气。“在下席乐。” “在下虞六。” 席乐笑了笑，他并没有拆穿宫澈，反倒是请他坐了下来。一旁的林暨也受邀下座。宫澈把脸上的铁面摘了下来，随手放在桌子上。他并没有问席乐为何会知道他们两个假冒的是曲鸿和曲飞两个人，但是席乐却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们进来的时候，清运就一直跟着你们。” 听闻此言，林暨心中一惊，这清运是有多强，一直跟踪着他们却没有人能发觉。而宫澈则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是陆祎把我安排在这里的。他在走之前，派人告诉我，你可能会来这里。看来他判断的果然没错。”席乐笑着说到，随手拿起茶壶给宫澈斟满了一杯茶。 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宫澈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这时他才知道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陆祎做了那么多。“他倒是想的挺多。” 连宫澈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说这句话时，嘴边含的笑。但是一旁的林暨却注意到了，他想，这个陆祎，看来就是和宫澈一块儿来的那个男子，不过凭他一人之力竟然可以吧林曦从地牢中救出来，而现在他又安排人过来帮助宫澈，看来这个人不简单啊。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席乐瞥了一眼林暨，然后又看向宫澈，轻轻地说到。 宫澈也盯着席乐的眼睛，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拐弯抹角之人，而走到现在的地步，他能选择的也只有相信眼前这个人。“毁了这个地方。” “哈哈哈，”席乐却突然笑出声来，他眯起眼睛看向宫澈，说：“好歹我也是这里的头儿，你竟然敢在我面前说毁了这里。” “我不说，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不是么？”宫澈犀利的眼神一直放在席乐身上，语气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平静，外人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席乐看着宫澈，再一次笑出声来。 “算了算了，谁让我欠陆祎一个人情呢？更何况，”席乐顿了顿，复而轻轻地说到：“我早就该离开这个地方。” “那现在，先给我们讲讲这里的构造吧。”宫澈端起手边的那杯茶，抿了一口。 听到这个，林暨也忍不住上前，毕竟他并不知道他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席乐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开始了讲述。 “如你们所知，这里是伍家研制骨粉的地方。上面是一整片的蛇沼，下面是大大小小的密室，加起来总共有四十二个。你们下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密室，实际上算是一个沟通枢纽，和其他四十一个密室相连。这个密室里面总共有五个门，分别是天、地、人、魔、神。” “天门里面，存放着用来研制骨粉的，尸骨。”席乐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宫澈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虽然很快便自行抚平了，但还是被他发现了。“这些尸骨，都是伍家的暗卫们从外处带来的，我们并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进去的门是地门，那里是研制骨粉的主要的地方，你们看到的穿道服的人，是伍庄请过来的道士。至于那个黑衣服的人，是研制骨粉的最重要的人，那几个道士暗地里一直都不喜于他。他一直都很神秘，我曾经暗中调查过他，什么也查不出来。” “而你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人门。顾名思义，这里主要就是一些大人物的住所，比如我。” “魔门里面，放着研制好的骨粉，你们也进去看过了，这十几年来，研制的骨粉几乎全都在那里，只有一小部分被伍庄带了出去。” “最后一道门，则是神门，里面堆放的是剩余的人骨。就是你们在骨粉中捡出来的骨头。” 席乐瞥了一眼满脸阴沉的宫澈，安慰般的说道：“骨粉嘛，顾名思义，是用骨头制成的。你也不要摆这样的脸色，毕竟这江湖总归不会平静，每天死几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宫澈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何尝不知道这江湖的凶险，每天都会有那么多的人，天地为墓，星辰为被，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世界。 林暨在旁边则是攥紧了拳头，他才知道，原来这害人的东西是用人的骨头制作的。果真是害人不浅，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宫澈要毁掉这个地方，如果再放任它继续存在下去，这个世间受罪的人，还要多上许多。 “告诉我们这么多，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条件么？”宫澈迅速的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然后笑着问到。 席乐倒是一愣，他似乎并没有想到宫澈会这样问。不过很快，他双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重，薄唇轻启：“不愧是虞六爷，席某当真是有一个要求。在你们毁了这里，离开的时候，还请带上席某。” 宫澈听罢笑了笑，这个席乐只怕也是个可怜人吧，不然为何会听命于陆祎。况且，自己本来就打算，把这个人带出去，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这是自然，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这点儿事情，自然是要答应你的。” 席乐也知趣地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你们把曲鸿和曲飞藏好了吧？” 此时林暨便插了一句：“藏好了，我和阿……阿六一起动手，不会有什么闪失。” 席乐看着一眼林暨，开口问到：“不知这位仁兄是……” “他是我师傅。”答话的却是宫澈，他并没有说明林暨姓甚名谁，而席乐也没有深究到底。 当晚，清运带路，宫澈和林暨二人便住在了曲鸿好曲飞两个人的房间。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似乎在混沌中搅动着一丝不明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