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流水远去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中偶尔飘过几片白云,悠哉悠哉地就像是两三个游人。天空中还挂这并不是太明亮的太阳,但是足够向这大地播撒着光芒。大地上躺着一片连绵的山脉,一些绿油油的树早已泛黄,有的甚至连枝叶都没能挽留住。在这群山中,一座宅子静静地在那里。 宫博选择这样的一天来安葬林曦雨。当他抱着从冰窖中移出来的林曦雨的尸身时,眼中的那片浑浊中,终于还是漫出了一层液体。丝毫不在乎那冰凉得透骨的身体,宫博打横抱着林曦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这场葬礼并不够宏大,甚至可以说这都不是什么正规的葬礼。没有棺木,没有灵堂,出场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唯一能入眼的,便是那个布满了花朵的竹筏。 宫博抱着林曦雨,后面跟着红着眼圈的林曦。走出来之前,宫博在这几天之内第一次正眼看了看林曦。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责怪,只不过,还是那般的冷漠无情。 林曦一直都不敢看宫博,她害怕看到他眼中的责怪,害怕看到他眼中的悲伤。她走在宫博的身后,看着他那微有些落寞的背影,在看着自己那毫无生气的亲jiejie,心中竟然觉得一些绞痛。 等两个人走到河边的时候,宫雨和宫祺已经在那里了。他们的面前是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一叶竹筏,安安静静地浮在水面。 竹筏上放着那么多的兰花,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这是宫博一朵一朵去山中摘采的,然后又一朵一朵的安放在这竹筏上。“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几个人见宫博走过来,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宫博抱着林曦雨,慢慢地走到了竹筏边,而后轻轻地把林曦雨放在了竹筏上。 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眼中的浑浊似乎在这个时候全都消散殆尽了。宫博抬起手,为林曦雨轻轻地理着头发。 “曦雨你还记得这里吗?”宫博的薄唇一张一合,言语中的宠溺毫不隐藏,“这是曦溪,是你给它取得名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呢。” “所以,曦雨,”宫博似是在努力地忍着眼中的泪水,他强颜欢笑着,用着尽可能平常的语气说着:“睡吧,睡过去就没有痛苦了。” 宫博轻柔的声音,和他这几天的表情完全不同。那一脸的无情冷漠,似乎只有在这一刻才能真正地褪下。那一脸的宠溺,以后怕再也不会显露出来了吧。 林曦在后面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她没有鬼仔里地上,因为jiejie曾经说过不喜欢她这样。林曦雨走了,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也走了,这天地中,只剩下了她自己。 天上的云已经飘过了好多,湛蓝色的天空还是那般的明亮。一抹阳光打在林曦雨的脸上,好像为她披上了一层透明的纱。 而这个时候,似乎终于到了。当秋风扬起衣角的时候,宫博解开了那个一直握着的绳子。 一叶竹筏,顺着水流顺着秋风,往下游走去。不知道宫祺是何时弄到了一支弓和箭,箭上面已经燃了火。宫博接过弓,把箭搭在弦上,看着那远去的竹筏。此刻他的嘴角含着最宠溺的笑意,眼中的清泪却像是决堤一般流下。 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一般,等他睁开眼睛之后,那支箭就像是疯了一样窜了出去,毫不偏差的落到了竹筏的一角。 一瞬间,火焰就像魔鬼一样吞噬了那叶小小的竹筏。在这片清澈的天地中,那火焰似乎也模糊了那人的双眼。 宫雨他们回到凤鸣山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了正上方。拗不过宫博,他们便放他自己在那里,吹着那首熟悉的曲子,遥望着那个熟悉的人儿。 几个人刚踏进凤鸣山的时候,便有门口的守卫报道了什么。宫雨听到后,眉头蹙了一下,看了宫祺一声,草草地交代了林曦,便快步走了进去。 宫祺看着宫雨这个样子,却也没说什么,先送林曦回了房间,便匆匆忙忙的向着正厅走去。在他刚进入正厅的时候,他便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宫叶和宫澈已经到了。 而宫叶面色阴沉的坐在主座上,恶狠狠的眼神使劲地剜着宫叶和宫澈。宫雨威严的声音响起,似乎并不是在和兄弟,而是在和下属说话。“谁让你们来的?” 宫叶似乎是被宫雨的眼神吓到了,他从小到大最害怕的便是宫雨那毫无感情的眼神。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已经把来之前商量的全部都忘了。 还好,宫澈还在那里,他看着宫雨说:“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看着宫澈,宫叶眼中的阴沉淡了一分,他似乎是最放纵这个孩子,他收了收语气,然后问道:“为什么要过来呢?” 宫澈听到这个问题,却没有兜兜转转地解释不清,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因为,二嫂走了。” 宫雨从来都没有舒展过的额头,听到这句话之后竟然皱的更紧了。他盯着宫澈,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曦雨不在了?” 之前,他明明已经派人封锁了消息,除了当天见到宫博的人,基本上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而宫澈和宫叶去从衡日阁赶了过来,莫非,这凤鸣山也除了“jian细”? “二哥呢?”宫澈并没有有回答宫雨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了宫博所在。在这凤鸣山中,干这样和宫博说话的,宫澈算是第一个人。 宫雨抬眼看着宫澈,似乎这已经不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弟弟。就在这气氛马上就要冻结的时候,宫祺连忙出来打圆场。 “我们刚去送走了二嫂,二哥还在那里。”宫祺顿了顿,看了看主座上的宫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然后接着说:“老五和小澈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是累坏了,先去休息休息吧。” 宫雨听到之后,也点点头,说:“老三说得对,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得到了宫雨的许可,宫叶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而宫澈却是看了宫雨一眼,然后才和宫叶一起随着宫祺走出了正厅。而正厅中,只留下宫雨一脸深不可测地坐在那里。 “二哥最近怎么样?”三个人走在凤鸣山的廊子中,宫澈一边走一边问道。
宫祺叹了口气,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日里也很少说过话。但是在我们面前,他也从来都不表现什么,该做的事什么都不落下,但是……和之前实在是大不相同。” 宫澈轻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料到会是这个样子。但是他似乎还有事情搞不明白。“三哥,二嫂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宫祺深深地看了宫澈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这事说来话长啊。” 宫祺还有事处理,送走了宫祺之后,宫澈和宫叶两个人坐在宫澈的房间中,面面相觑。刚才听了宫祺的一番话之后,两个兄弟总算是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像是所有人一样,他们都不知道张儒为何会带着林曦去凰浴峡,也不知道为何明明有张儒在场,林曦还要亲自去采凰草。 不过宫澈却比其他的人知道一些什么,他知道那个张儒就是这一代的血婴,但是他想不明白,这一系列的事情明明就是可以避免的,为何还会这样的发展。所有的背后,一定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 宫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湛蓝的天早已经变成了艳丽的橘黄色,那火红的太阳挂在天边,便也多了一抹颜色。 在宫博来找自己的时候,宫祺正在房间研究着什么。听到门口有什么声响,宫祺抬头望去便看到几天未曾说话的宫博拿着一个盒子站在门边。 “二哥。”宫祺起身,看着慢慢走进来的宫博,他的脸苍白的很,但是眼神却相比于前几日明亮了许多。 宫博走过来,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宫祺面前的桌子上,便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不羁的我在凰浴峡里答应过你什么了吗?” 宫祺蹙着眉头,又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说道:“二哥,其实……” “既然已经答应你了,”宫博打断他,自顾自的说道:“那一定是要给你的啊。再说,这银扇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交给你你还能够防身。” 宫祺看着桌上的那个盒子,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宫博现在是什么心情,来送这把他自己收藏的银扇,他只知道,自己的心中满是对这个兄长的心疼。 还没等宫祺说些什么,宫博便问道:“听说老五和小澈来了?” 宫祺点点头,说:“应该是上午刚到的凤鸣山,不过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听到了消息……” 说到这儿,宫祺便没有接着说下去。而宫博则是若有所思的说道:“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会去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