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风中的红
一栋大厦的楼顶，有位身着装饰华丽的红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她沿着大厦楼顶边缘从容地来回小步徘徊。夏风呼呼地袭来，她周身的衣裙随风摇曳着，仿佛流动的火焰。她的身侧是让胆小者连看一眼都不敢的大厦“绝壁”，另一侧则是看着能给人些许安慰的水泥楼顶。 她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猛地把头转向了一边，眯起眼睛盯向左前方。不一会她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因果吗？果然，命运被联系在一起的人们无法彼此分开，简直就像万有引力一般。呵，那位吃人先生的杜鹃是吗？现在已经易主了啊……见证者们这么早就开始相互接触了，他们的相遇会引出什么好戏？还是……” “嗨喽。”一个有些热情得过火的老妪的声音传入女孩的耳朵。 女孩依旧盯着同一方向，对着空气回复着：“奶奶，传声魔法要调整一下呦。太响了，我的耳朵有些受不了。” “抱歉，抱歉。小点声啦。”声量变小，但声音里透露语气依然娇柔做作。 “奶奶，说正事。郭行坤和梁乔月的接触越来越密切。郭行坤甚至派出自己的使魔，和梁乔月接触。这样让他们继续接触下去会不会……” “是因为昨天我的小月月受伤的事情吧。行坤那孩子很重感情，虽然平时总是隐藏自己的本性，但在心底，他总是放不下那些他重视的人。” “可郭行坤在北方安委会的表现实在太抢眼，竖了太多仇家，甚至包括那个激进组织，让他接触梁乔月，势必会有引来麻烦的可能。嗯，不是可能，是必然。乔月是我们最重要的两位保护对象之一，不能让他身处威胁中。所以必须……” 老妪语气认真起来：“所以，我们必须把马腾跃升级成小月的保镖。” “那这有点难吧……哎，看来我又有新任务了……” “聪明，一个新任务，宝贝，甜心红字典。你就做个引路人，把马腾跃带到我这，让我亲自对他进行些再教育。” “您这种级别的人，有必要亲自引导他吗？不如我自己来好了。” “什么级别不级别的，都是人嘛，哪来那么多分别，我就是活得久了一点而已。正好我也很久没有接触比我年轻的异性了，请个男孩子到家里来，正好解闷，缓解缓解我内心的饥渴。哈哈……”一阵略显张扬的笑飘进了女孩的耳朵。 “奶奶，这玩笑，请正经点。”红衣女孩有点生气。 “啊、啊。小红，你的魔法是赋予的，不是作为巫师哪种意义上的拥有这项能力。施展魔法明显缺乏灵活性……” “这个我知道，我有自知之……”红字典有些不耐烦地插嘴，但却有被对方打断。 “可是，你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物。能够干涉生物生理的魔法对你来说，有很大的杀伤作用。所以……” “怎么不是生物了？我明明也是蛋白质组成的，酶作为生理催化剂，靠脱氧核糖核酸保存遗传信息，靠核糖核酸实现蛋白质生成；有新陈代谢，身体由细胞组成，有神经、神经里同样有离子流动，同样产生冲动电位；至于大脑，虽然只能算得上是头部神经节，但也能做出应激反射，在一定条件下形成条件反射，会从外部环境的刺激中学习。我也消化食物，利用氧气作为助燃剂，分解糖分产生能量；而且我身上的呼吸孔效率很高，至少比人类的肺效率高；就算身体结构不适于运动，但那也是为了放电而做出的牺牲；那又怎样？陆地上的生物，有那种能放电自卫？……”“不是生物”四个字深深激怒了红字典，她以最快的语速把自己能想到反驳论点都说了出来。 “好好好，红字典，就这些角度来说，你的确是生物，没错。但就像你刚才说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次要的见证者他的能力很特别，退魔屏障，以你的能力有十足的把握完成对他的精神干涉吗？” “啊……抱歉，奶奶，原谅我，刚才太冲动了。”老妇人的话让红字典稍稍恢复了理智，她一皱眉：“怎么就完成不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做这种事……” “但这是你第一次处理强力级别的巫师，而且还是多项天赋达到了强力级别，这其中还包括让魔法无效化的力量。” “马腾跃母亲的封印就轻易地把他的魔力压制住了。那封印直到昨天都一直在起效。” “事实是，封印在他七岁时就已经失去了其原本存在的意义。那是迪桑封印的改进版，原本是用来全面压制巫师魔力的，施加那种封印的目的，就是想让被封印的巫师变成表观意义上的普通人。所以，马腾跃的天赋不能小觑，就算你取得了他的信任，消弱他的反抗意识，在那种强力级别的退魔屏障作用下，仅仅依靠精神干涉，你未必能成功转化他。” “只是未必而已，还是有不小的成功几率。” “但这次有必要让‘未必’这种概念消失。” 红字典如有所思：“这么紧急吗？难道……” “是的，至于缘由……” “是个秘密。奶奶，别老用这个搪塞我好不好。” 奶奶用有些调皮的语气回答道：“好吧，好把。用‘你会知道答案的’搪塞如何。” 红字典嘟起嘴来：“语言游戏早玩够了。我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断线吧。” “别急，还有事呢。红宝贝，捎个口信给那几只狗狗，请它们的主人来我这里做客，时间定在下个月圆时的午夜。” “又要见那几头臭烘烘的老狼，真是够了。可恶！风！”一阵疾风吹过，差点把红字典的红色花帽吹掉下去，她忙着用手抓住帽子。 “站在那么高的房顶上，还穿那种招风的衣服，你看，果然麻烦不断啊。不过款式倒是很搭配。” “奶奶，能不能不要再利用临时使魔监视我的行动，”红字典望向天空，得意地笑了一下“看来这次是鸽子。” 红字典瞪大眼睛盯着七八只划过楼顶的鸽子，她的瞳孔扩散开，覆盖了整个眼球，双眼犹如凝结了深邃黑暗的夜穹。那几只鸽子像是被某种力扯住，拽向红字典，鸽子们奋力挣扎着但只是徒劳。红字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球好像会随时从眼眶里掉出来。 “呵呵……去死吧，小害虫们。”红字典一阵冷笑。她的眼球上呈现出蓝色的闪光，突然蓝色的闪光变成了蓝紫色之字形电弧。伴随着微弱的劈啪声，每道电弧的分支都正好击中一只鸽子。几只鸽子的尸体悬在空中，散发着焦糊气味，有两只还燃烧了起来。 “哎呀，你又耍起大小姐……” 还没等奶奶那边发完牢sao，红字典切断传音魔咒。 “烦死了，奶奶什么时候还染上了偷窥的癖好。兴许是她老糊涂了，年纪大了吧。”那几只“电烤鸽子”飘到了红字典的身旁。 “今天吃什么？烤鸽子啊，不错。那个日本老女人这几年一直都在哪所学校周围开小店，装的倒是挺本分，背后在搞什么鬼呢？真要命，还得见那女人的狗奴才们。这次，那几只狼崽子再吼我，就把他们像这几只鸽子一样，电成渣滓。难道是因为日本的狼灭绝得早，怀旧情结，所以才养几只半狗不狼的杂种当使魔？” 红字典的眼球恢复了正常，但她的神经锁里始终活跃着刚才和“奶奶”对话引发的神经冲动。 “中午了。马腾跃他，出门了啊……” 红字典若有所思，把头扭向另一边，注视着马腾跃商店所在的方向。她一伸手，一只“电鸽子”飞如手中，随即那鸽子身上的毛都自动纷纷掉落。 “午餐，鸽子”红字典一口咬下了“电烤鸽子”的脑袋，使劲嚼了起来。 “新鲜的生rou就是比人类用火烤糊的食物好吃，就为了，香浓的血。” 红字典毫不掩饰自己的食欲，又啃了几口手里的鸽子。 “麻烦，用人类的形体吃东西一点也不自在，找个地方补充能量吧。然后，得好好想想，怎么给那几只只四足低等生物捎信……” 红字典低头向下看了看高楼悬崖，脸上流露出几分期许的喜悦，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就在她坠落的同时，她身著的衣服，连同她的身体，都开始分解破碎，化作红色的粉末，在空中画出一道红色流瀑。其余几只死鸽子与红字典一同坠落，羽毛脱落，如扬雪般随风舞动，然后在红雾的包围下和红字典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色的烟粉随风飘荡，其中的一些颗粒，像冬日里悬浮空气中的冰晶，在阳光的作用下闪烁亮眼而细碎光。梦幻红与闪光足以让人沉醉，然而只有少数拥有特殊魔法生命才能够欣赏到这一切，这些少数者中就包括刚刚离开乔月家的窥巢。 就在红字典放电的时候，窥巢已经注意到了她。虽然二者从未真正谋面过，但窥巢对这种极强大的转瞬即逝的魔力释放已经见怪不怪了。 “又是那家伙。真让我不放心，那只高级使魔，那只什么也不是的怪物，它究竟要干什么。不过可以肯定，那只它也对梁桥月很感兴趣。梁乔月这苦逼的小家伙这有那么特别吗？值得那种级别的怪物和那背后的主人关注？明明只是会还算稀有的复活术而已，而且也不强大，根本不能和郭行仁的能力相提并论。张龘先生告诉过我，不要理会那家伙，可是……算了，我现在的主人是郭行坤，我现在的任务是服务现任主人。还得在装傻一段时间啊，不过快结束这段可笑的表演时期了……” 窥巢还在翱翔着，它用感知术欣赏着红字典留下的红烟，并不住感叹：“明明不是人，却能伪装得和人一模一样，只要不使魔法，光靠感知根本不能分辨它和人的区别，甚至遁形时还总是奢侈地施展大规模精神忽视咒和光学隐形，这东西到底有多厉害？甚至能让张龘先生顾忌，它的主人一定是一位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会是谁？” 窥巢想起今早主人说到的那句话，思索着，“鸡蛋会从内部打开，孕育新的生命。那孕育新的世界会需要打破什么呢？，可惜这不到核桃仁大的脑子没办理解更抽象的东西了。” 不被人欣赏的红色消散了，鸽子们的羽毛随风飘散，一只杜鹃孤零零地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