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悔意
吓退织田信行。 击杀林通具。 击杀角田新五。 狙击并俘虏柴田胜家。 稻生原合战可谓是大获全胜。 虽然是大获全胜,对信长来说却不够完美。因为织田家的笔头家老林秀贞,竟然跑掉了。 估计是跑回末森城去了…… “留下他去末森城报信也好,效果好过派出的使者。” 信长这么想了想,便下令各回各家,并且打算在那古野举行庆功宴。 大家都很开心,毕竟打赢了嘛。 但是有两个人不开心。 柴田胜家是个俘虏,他是打了败仗,他不开心。 佐佐成政是带来了美浓援军、斩杀了角田新五、狙击了柴田胜家的大功臣,同样地,佐佐家死守稻生原,拖住最善战(大雾)的柴田军,也是大功臣,佐佐盛政和佐佐孙介都已经战死,死人当然不能领功劳,所以他们的功劳就被算在了佐佐政次和佐佐成政这兄弟俩的头上。 大哥佐佐政次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但是,成政不开心! 佐佐成政很不开心! 他的老爹佐佐盛政战死了! 他的佐佐孙介亦战死了! 虽然成政已经把仇人角田新五给杀了,虽然佐佐盛政和他并非是亲父子、而佐佐孙介与他也非亲兄弟,虽然有很多个虽然,但是成政仍然不开心! 他不恨柴田胜家,因为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而且柴田胜家也没有亲自冲击佐佐军的营地,没有利用他冠绝尾张一国的武勇,直接攻击佐佐盛政与孙介父子,不然的话,佐佐军又怎能撑到援军抵达?只怕早早地覆灭了吧。 但是!但是! 成政无法释怀的,是从一开始,织田信长就把佐佐家当做一个诱饵,抛在了稻生原上。 信长虽然年轻,却有着不合乎年龄的老谋深算,竟然借口出使美浓支开了成政,而以老爹佐佐盛政和两位兄长的那副忠诚秉性,纵然明知是死,也不会拒绝信长的命令。 ……真是可恶。 众人在能乐艺人的周遭言笑晏晏,相互恭贺和吹嘘着各自的功绩与武勇,佐佐成政却是对着自己的那张小桌子,怔怔地发愣。 “佐佐大人……盛政大人和孙介大人也算是死得其所,请你也不要太过悲伤……愿主保佑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明智光秀凑了上来,出言安慰道。 成政此时一心想着父兄的阵亡和佐佐家作为诱饵的可怜命运,并未留意到光秀话语中透露出的过量信息,而颇有绅士做派的光秀,之所以凑到成政的身侧,想来并不是只为了做一个暖男吧。 “老爹和二哥,手上可是都有不少人命,他们去的也许不是天堂,而是地狱呢。” 成政略带些自嘲地说道。 他曾经很欣赏织田信长,打算走织田流的老路子,轻松加愉快,还能在本能寺BBQ之后取代猴子,一桶岛国。 这张饼很大,但一直存在着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事情的发展总不能按照他的心意来,成政又不是主神,更不是盒子之外的作者,怎么就能肯定今次的这个时空,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过往织田流的小说那样顺利? 第二个问题是,归蝶怎么办? 成政总无法一直看着归蝶作为织田信长的妻子,虽然他已经隐约猜到两人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约定,因而相敬如冰,并无丝毫亲密的举动。 但……对于佐佐成政而言,是一定要把归蝶抢回来的。 否则就算是得了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因佐佐家作为诱饵被牺牲这件事,让成政对信长的信任与期望也随之破灭了。 之所以对织田信长抱有好感,乃是期望他能够与别的掌权者有所不同,期望他能够建立一个霸道之下、秩序井然的世界。 乃是期望织田信长能够革除过往当权者的弊病,尊重“人”的价值。 虽说争夺天下的人,好比是对弈棋局,但在成政看来,作为棋子的“人”是活的,是拥有自我的灵魂与价值的,而不是毫无生机、任人摆弄的棋子。 成政所求的,无非是希望自己亲近的人们摆脱棋子的命运。 不幸的是,他的养父佐佐盛政和二哥佐佐孙介,仍旧变成了棋子。 还是一枚弃子。 成政端起浅浅的酒杯,啜了口本该是酸甜可口的酒浆,但入口的,只有难以言表的酸涩。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错了。 他本就不该把宝压在织田信长的身上。 不远处,喝了些酒的信长,亦不由得意气风发起来,开是点名表扬此战的有功之人,而信长表扬的第一个,正是奉命进驻稻生高地的佐佐家。 “佐佐一脉,可谓是织田家最忠诚勇敢的武士!” 信长脸色泛红,兴高采烈,虽然有人对他的这句话很质疑,但他正在兴头上,有谁敢给他泼冷水? 佐佐成政黑着一张脸,并无任何反应,而佐佐家的新家督政次,则是立刻乖巧地伏在地上,向信长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和惶恐。 佐佐政次本是个身材高大的武士,此刻伏在信长的脚下,却显得如此渺小。 成政又皱了皱眉,他开始觉得自己坐不下去了。 他决定不再向信长效力,可是,他又如何才能从清州城高耸的城垣里,带走归蝶? 场中,信长对有功之人的表彰仍在继续,佐佐成政的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归蝶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明智光秀忽的叹了口气: “当权者都喜欢耍弄一些自以为得计的小把戏,而聪明的臣子,还必须适时地装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把这出戏演好。佐佐大人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佐佐成政有些疑惑光秀见解的超前,一时间不假思索地道: “权力的游戏,本当如此。” “权力的游戏……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提法,不知佐佐大人对上总介,是怎么看的?” 明智光秀虽不明白佐佐成政的底细,却能从成政的举止气度上觉察到他与众人的不同,而且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亦的确认为成政的脾性颇合他的胃口。 此时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成政,眼中颇有些期待之意。 对于织田信长,光秀当然有自己的想法,而他此时所求的,便是印证自己与成政所想,然后竭尽全力,取得成政的效忠。 成政亦是明白光秀言语中的暗示,他抬头瞥了眼面色潮红的织田信长,又低下头,嘴角扯出僵硬的苦笑来: “关于织田信长,我只能说,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