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想守护的人
唐虞其实并没有睡着。作为刚满月的婴儿，一早上没喝奶她早就饿了。可她总不能真像个婴儿一样哇哇大哭吧。 这一个月里，她多少也算了解了凌家的情况。明明家道已败落，柴米油盐都是个问题了，偏偏规矩还要像以前一样。这一世的娘亲是个不受宠的小妾，胆小娇弱，每日的请安总是毕恭毕敬。哪一天不是等大半天她回来了自己才能填饱肚子。 唉，其实，她很讨厌喝那奶的。这会儿，唐虞无奈地被抱起，然后那软软甜甜丸子似的****便被塞到了自己嘴巴里。 “宝宝乖，喝奶了再睡吧。”容氏轻拍女儿香软软的后背哄着，那种母爱的温柔自然流露了出来。 唐虞前一世是个遗弃儿，何曾体会过天伦之乐。这一世有幸父母建在，娘亲虽胆小娇弱，可看得出她对自己的爱并不少。 就这一点，唐虞已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她不需要一个多么坚强厉害的娘亲，她只要爱她的娘亲。因为，她可以变得坚强变得厉害，去守护住这个爱她的娘亲！ 容氏并不知道，就是她觉得愧对女儿的这天，唐虞已暗暗发誓，会用自己的所有去守护她。 满月的这天，唐虞收到唯一的礼物便是大娘陈氏的一个玉手镯。而她的爹爹凌城，却连房门都不曾踏进过半步。 日子在唐虞的愤愤中，一天天翻了过去。如今的她，总算过了只能挺尸吃喝拉撒的日子。七个月大，虽然还不会走路，但也总算能翻身能呀呀表达了。 凌府上下无人不知，这位四小姐天资过人异常聪慧，五个月开始便能呀呀喊出了二少爷的名讳。如今才七个月大，已经能表达着自己的喜好了。 这并非唐虞所想要的。她一开始本想规规矩矩按部就班地像个婴儿一样长大，可五个月那时候，有一天凌君笙不知从哪儿抓来一只小鸟，他直嚷着四meimei太瘦弱了，居然把小鸟给烤了，还屁颠屁颠地举着那鸟腿硬是塞到唐虞的小嘴巴里。 可怜唐虞这时候连牙齿都没有，食道又小，眼看着就要生生被这只鸟腿给送回地府去。几次挣扎无效，忍无可忍地她气得破口骂了出声：“凌君笙！！” 这一声当场惊呆了凌君笙，乃至惊动了凌府之主凌城。那一天，也是凌城第一次来看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女儿。 五个月大的唐虞，眉目已是依稀可辨。她五官更多遗传了容氏，而那乌溜溜的眼睛，既有容氏的细长明媚，又有凌城的幽深，乍一看竟有西域族人的风情！ 凌城摸了摸山羊胡子摇摇头，显然并不喜这样的容貌。 “老爷，请您给女儿起个名字吧。她，她出生至今还没名字啊。”容氏虽唯恐惹怒了凌城，但想着可怜的女儿这么大了还没个名字，扑通一声跪地连连求着。 脚步已经踏出门外的凌城闻言止步，眉头皱了皱，没多做想便道：“瞧她那眉目，就窅娘吧。”语罢扬长而去。 窅娘，凌窅娘？容氏跪地未起，美目里又再次积满了泪水。可怜她的女儿，连个正名都没有，只有这么个随随便便的小名。 当凌城说出了这个字，唐虞心底咯噔了一声，心口处陡然烦闷了起来。 窅窅。这不是她前一世梦里常听到的名字吗？难道，冥冥之中她与南唐有着扯不断地因缘？ 天啊，她还想着哪天能找到方法像电视剧里的女主们一样穿回去呢！ 容氏不知女儿心事，抱起她温柔地亲了亲她额头，柔柔道：“乖女儿，你以后就叫凌窅娘了。”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凌君笙常常过来逗她玩，但凌窅娘（为了不混淆，唐虞此后改名为凌窅娘）提不起一丝精神，整日无精打采。 开始容氏也着急，以为她生病了。观察了段日子之后，她便放下心来，以为女儿的性子像自己，安静内敛。 “好meimei，你就叫声二哥哥嘛。叫了二哥哥捉蛐蛐给你玩！”这一日，凌君笙一大早又开始缠在凌窅娘的摇篮跟前各种诱惑着。 一大早清梦被打扰，凌窅娘很是不高兴。她捂着耳朵翻了个身，直接无视之。 这不是四meimei第一次无视他了，凌君笙的脸皮早已练就无敌的厚。九岁的他个子一天天长得飞快，离凌窅娘出生不过过去七个多月，他居然又长高了一小截。 所以，他轻易地便从摇篮里抱起了凌窅娘，继续好meimei好meimei地聒噪着。 烦死了！凌窅娘知道这个二哥哥脾气，若给一点点回应这一天她就甭想清静了。所以，她任由他将自己抱起来。然后慵懒地转了个身，面朝他怀里继续装睡挺尸。 嗯，这小屁孩看起来年幼，小胳膊倒是挺有力气的。装久了凌窅娘便真困了，打了个哈欠居然又睡了过去。 可怜凌君笙见她睡得香，居然呆站着再不敢多闹了。四meimei的身子，好香好软噢！凌君笙傻傻看着凌窅娘甜甜的睡容，一时间只觉得心窝处暖暖的。 冬日里难得的一缕阳光透过槐树纷杂的枝桠散射下来，悄悄铺满了两人的身上，美好而宁静。 陈氏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温馨的一幕。 可她的脸，却幽深莫测。 “笙儿，你爹正找你去书房呢，怎么还傻愣在这儿。”她走了过去，看向凌窅娘的目光闪了闪。 “噢，娘。”凌君笙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胳膊早已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了。陈氏见他嘶了声，连忙朝后面的六儿喝道：“净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快把四小姐抱进屋里去了！” “嘘，娘。小声点。四meimei正睡着呢。”凌君笙虽然胳膊酸得要命，可他躲过六儿的手小心翼翼将凌窅娘放回了摇篮里。 “这孩子。”陈氏的笑容有点勉强，她上前理了理凌君笙有些皱痕的衣摆，边道：“你爹爹一大早找你们去书房，怕是要提前坚持功课了。那些诗词，你可都背熟了？” 一听说功课，凌君笙的脑袋突然疼了起来，整个脸皱得像个老太公似的。他连忙朝陈氏撒娇道：“娘，你可不可以去跟爹爹说我病了啊！那么多的诗文，孩儿哪记得住嘛！” “胡闹！”陈氏的脸一拉，本想骂两句。但看着他确实很可怜兮兮的模样，只得无奈道：“笙儿啊，你爹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一心只想你和你大哥能够好好温习功课，有朝一日能为咱们凌家考得一官半职，重振凌府昔日风采啊！” 凌君笙听懂，小脸却依旧皱着。 陈氏知道他没听进去，只得一个劲苦口婆心：“笙儿，你是凌府的嫡长子，应当更要肩负起这重任啊！你万不可落于你大哥之后！以后，少些花时间在meimei们身上了，多些时间请教先生。衍先生可是咱们扬州数一数二的先生，若不是你爹爹三番两次上门请求，他岂是一般人能有机会赐教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娘亲好啰嗦。凌君笙打了个哈欠后，连忙朝陈氏摆了摆手：“娘，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罢，捂着耳朵一溜烟便朝书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