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试试
这是怎样庞大的一只石怪？ 双目那两点光芒殷红，从低处往高处看如同星辰辉映，点点发光，但临近了才知道，这双眼睛居然是如同斗大，能把整个人的身子给包裹进去。 这石怪像是趴着，脑袋低下，周遭的树木被它小山般的头颅挤开，断成两截，凭空腾出一块地来。 沈若婵和顾音如就这般呆坐在一起，看着面前离自己不过丈许远的石怪，巨大的双目如同两面血红的镜子，倒映着两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即便这石怪眼睛血光闪烁，也不能给这两人脸上增添半点红润。 两人手中的石符犹自亮着光芒，她们却没有力气捏下去，或者说是没有勇气，怕稍稍一动，面前的石怪就会暴起伤人。 周围一片漆黑，除了这两点白色的石符光芒还有石怪的血红双目，竟是再也不见有其他人的踪迹，似乎在顷刻间都逃之夭夭了。两点白光犹自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只不过显得力量薄弱，逐渐的被石怪双目的血色沾染，像是快要被同化了般。 苍茫天地间，就只有渺小的两个少女面对着一只小山般的妖怪，无比寂寥，无比凄凉。 就要……这样死了吗？ 两人丝毫不敢妄动，这样扪心自问着，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场景画面，也不知是想些什么，或许是最后想见的人，或许是最后难忘的事。 毕竟，面前已经是十死无生的境地了。 只是这只石怪似乎没有什么行动的意思，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两人，眼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淡漠和平静，或许深处还有着什么意思涌动，但已经不是人类可以看得清楚了。 沈若蝉胖，体型丰腴，脸庞微圆，还有点婴儿肥，但眼睛却是生的漂亮，此刻已经从起初的惊惧而转变为茫然，一种临死前的茫然无措，让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或是有什么想法。 顾音如生的绝美，脸庞身姿面容无一不是上上之色，但此刻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惨笑，更是多了几分凄美，她像是是有些不甘，却又在命运的洪流前无可奈何，只能束手，认命。 一胖一瘦，一可人一肥妞，毫不相干或者说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子就这般坐在地上，浑身瘫软，等着这只石怪给自己生命下最后的判决。 而此时，似乎又有一阵风从黑暗的上方刮落。 古木参天，林荫在黑暗中簌簌而动，层层阴影之间，一个少年身影跳了下来。 像是风中掉落的雨滴，一人落在两名少女和一只石怪中间，身形和石怪相比，还没有它半张脸高，衣裳在风中猎猎而动，几欲被吹倒，摇晃不停。 但，就是这单薄的身影，却像是千年不变的山岳般稳固，牢牢的站在中间。又像是堵墙般，把那慑人的红光，还有深邃的黑暗，一并挡在了身前。 ………… “江白？” 沈若蝉看见这从树上跳下的少年，眼神一晃，随即便是借着石符光芒看清了这个背影，惊愕道。 顾音如看见身前忽的多了个少年，怔了怔，听见沈若蝉的叫声，顿时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小黑从江白怀中爬出，站在他的肩膀上，对着沈若蝉拍了胸脯，吱吱说了两句，似乎是说还她糖豆的情，转过身对着石怪硕大的双目，凶狠的露出细小的牙齿，猴身虽然一阵发抖，却没有退却意思。 “你快走啊，这哪里是逞英雄的时候？会死的！”沈若蝉大叫道，身子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惧。 “我知道啊。” 江白道，努力平静着发抖的身子，临近这只石怪，他才发现这巨大到可怕的石怪给人以多少心神间的震慑，让他浑身战栗，快要丧失所有勇气，但他还是勉力伸出左手，摇了摇石符，光芒一阵晃动。 “实在不行，不用你说，我也会捏碎石符逃走，但是现在……” 江白看了看肩膀上的小黑，没有回头，右手缓缓捏紧，站在两人身前，看着石怪道： “我想我可以试试。” 我想试试。 怎么试试？ 拿什么试试？ 沈若蝉和顾音如一愣，不明白江白说的是什么，他们这些渺小的人类和石怪相比，像是山上一枚石子，怎么可能相互对抗？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确实，江白和这只石怪相比，弱小的不能用言语形容，但他也有着自己的信心和有勇气来源，依仗着这个，他才敢悍然跃下。 江白右手间，一块粗糙的石头露出些许，极为普通，就像是寻常地上捡来的一块石头，当中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缝延伸而出，并且小的可怜，握在手心后，只能在外面裸露出一小段，不仔细去看，根本就看不见他手里有什么。 这是一柄石匕。 在山洞的那个漆黑夜晚，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僧给了他这柄石匕，他用这块石匕剖过人的胸腹，挖过人的心脏，杀过三只妖兽，只是没有面对过这么大的一块石头，不知道能不能砍的动，刺得穿。 不过，老僧说这柄石匕帮自己三次，自己只用了一次，还有两次。 面对这只石怪，想来石匕应当会帮自己的。 对不对？ ………… 小黑呲牙咧嘴的吓唬着石怪，但没有迎来它的什么反应，只是在他血红的双目间倒影出一个猴子，模样古怪，有些可爱好笑。 江白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石匕，一只手捏着石符，身子虽然不住发抖，但也不是太过害怕，打得过那便打，打不过那就捏碎石符逃命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石匕安静的在江白手里，普通的当真像是寻常石头，那夜在山洞口发出的万丈光芒尽皆不见，江白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因为石怪没有主动攻击，所以石匕才没有反应？ 心绪纷乱间，江白还是提出神来，对着身后两人喊道：“你们赶快捏碎石符出谷啊！” “我……没有力气。”此时答话的却是顾音如，她尝试了几分，却感觉身上气力都被抽空了般，半点用不上。 “我也是……”沈若蝉羞怒的说了句，手里石符不管怎么捏，都是不碎，仍自发着平淡温和的光芒，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当下紧张危险的气氛。 不仅是她们两个，就连江白和小黑都开始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力气再一点点消失，小黑站在江白肩膀上的腿开始不住发颤，摇摇晃晃的像是快要跌倒。 不能再拖了，尽管石匕还是毫无动静，但要是接着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也会像身后的两人一样，连捏碎石符逃命的力气都没有。 江白眼中涌出几分狠厉之色，看向这石怪，下了决心。 计算着身上力气，江白准备最后一搏，奋力一击，不论结果如何，都要捏碎石符出去。 即便就这样丧失了进神意宗的机会，但又有什么办法，修仙和性命相比，显然还是性命要重要几分。 沉默许久的石怪终于是有了动作，就在江白眼中狠意露出的时候，蓦地张嘴大吼一声，一道狂暴的气浪轰然冲来，席卷这片深林，正对着三人。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江白三人被这股巨大的气爆吹得往后倒飞。沈若蝉和顾音如直接是飞落在了几丈之外，而江白却是被一株大树挡住了倒退的身形，没有离开多远。 这道飓风极为狂暴，像是积攒了许久般，江白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这挟风谷终年长存的‘邪风’，就是来自这是石怪？ 没有机会给自己心中猜测做什么证明，这石怪只不过张嘴一吐，便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住，要是这石怪还会别的什么，那自己不是更难抵御的住？ 十几息后，这道狂风才逐渐消去，沈若蝉两人不知被吹倒林间哪处了，也顾不上她们，现在她们两人离得石怪这么远，反倒是最安全的，只是和石怪丈许之隔的江白，才有着性命之虞。 小黑紧紧的抓着江白身后衣裳，这才没有被狂风吹走，待到风声渐缓，它刚想爬回肩膀，却感觉一只熟悉的手抓着自己的身子，下意识的一个放松，便被丢了出去。 江白扔走小黑，逆着残余风势，朝着那只石怪快步冲去。 右手石匕还是毫无动静，但江白也顾不上这么多，在林间奔跑起跃，离着石怪越来越近，那双血红的双目中，赫然倒映着一个脸色狰狞的少年，逐渐放大。 这只石怪浑身都是石头做的，那么唯一一处相对弱小的部位，怎么想也就只有眼睛了！ 江白先前就想通了这一点，只是由于突然而至的狂风，让他没有机会一试，如今怪风刚刚平息，石怪嘴巴缓缓闭合，现在不上，还等什么时候？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许是手里的石匕给了江白无穷的信心，或许是少年心中的一腔热血guntang的可怕，像是火山般就要炸开。 短小的石匕，和石怪的左眼刹那相接。 天地间在这个时候安静了一瞬。 随后便是一阵铜镜破碎的声音，似乎有人摔了什么。 接着，无尽黑暗，再一次奔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