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事起
大小石山，漫天的秋雨依旧瓢泼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按照现在已经是午后快要临近傍晚的时分来看，这么大的雨势，已经差不多持续一天了。 忽的，这黑沉沉的天幕之间，骤然划出一道雷霆，照亮了整个天地，明晃晃的光芒形如白昼，让有些还在外面的弟子双目忍不住闭合，像是有些适应不了一般。 随即，巨大的雷声轰然而至，在九霄之上炸开，仿若是上古雷神的轰鸣。其声之大，让大小石山所有弟子都是心中颤了几颤，耳膜鼓痛。 “好大的雷啊……”丹药殿内，胡非为被这突然而然的雷声惊了一惊，忍不住跳起身来。随后看见自己对面的少女只是捂了捂胸脯，并没有像自己这般失态。低声嘟囔了一句，似乎是要借此找回一点颜面。 灵兽司。 屠师兄一如往常般躺在地上，散漫的看着一卷发黄古籍，两条白皙而又多毛的大腿裸露在外，抠着鼻孔内的秽物。忽的是听见这天外雷声，也跟着惊坐而起，看向窗外大雨，眼中呆滞一扫而空，若有所思。 这道雷霆不知从天上哪处而来，从大小石山炸到了兰溪涧，轰鸣之声不绝于耳。直到看见了那枝蔓遮掩下的山谷，这才触及地面。 雷光渐渐敛去，两道身影出现在兰溪涧的谷外。只见其中一人裸露着上身，看着四十多岁年纪，脸庞方正，浑身肌rou有如虬龙般贲起，线条分明，又足足比常人高了两个个头。第一眼瞧见，便给人种伟岸魁梧感觉。 而且，更是还有一道道雷弧犹自在他身上跃动，在肌rou间隐没，更是像那降临凡尘的神祇般。 而第二个人，便是满身还带着水渍血污的张致了，看他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战栗，似乎是受了什么重伤一般，几欲摔倒。 “如果想要驱使你手中那柄‘惊雷剑’，那么适应我身上雷霆是最基本的开始。”只听这虬山大汉淡淡开口，话语听上去只是普通语气，但却又如雷声般震耳欲聋。 “是，师尊！”张致强自压下体内翻涌灵气，拱手一礼。看的出来对这大汉十分恭敬，不敢有丝毫违背。 “你说的……就在里面？”虬山大汉点了点头，随后目光朝着兰溪涧深处的黑暗一瞥，问道。 “是，弟子在这溪涧极深处发现，那里的枝蔓还有一处破口，有天光投落……”张致详尽说着，答应道。 “嗯，走。”虬山大汉目光微动，片刻后便点了点头，拉着张致衣襟，化作一抹雷光掠向溪涧深处。 雷霆再一次狂奔涌动，撕碎这溪涧黑暗，无数条枝蔓断开，无数条各色蛇类惨死倒下，似乎是受不了这微微外溢的雷光。 “到了。”眨眼间，这雷霆便停在了一处石坛之前，电光隐没，重新现出那虬山大汉和张致身形。 而经历了两次这如雷般的折磨，张致终于是忍受不住，飞快的跑到一边呕吐，模样痛苦。 虬山大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未作表示，转眼又把目光落在了脚底石坛之上，双眉微皱。 漫天雨珠似乎无视头顶一层枝蔓的覆盖，稀里哗啦的直落而下，只是离近这大汉周身一尺地界，却诡异的消失不见，像是蒸发了般。 只见这虬山大汉绕着这石坛慢慢的走了一圈，看着那坛上繁琐复杂的纹路还有六小一大七个凹槽，眉头慢慢锁紧。最后，看见当中那被裂缝分开的一块獠牙状印记，神色终于是有了些变化。 这一根獠牙，总体来说并不长，按照比例缩小，也就只有拇指般长短。牙根饱满而带着一丝神形，牙尖尖细，有一抹微微倒钩的弧度，看不出是什么妖兽的牙齿，但可以猜测，绝非什么普通兽类便是。 虬山大汉脸色凝重，忽的是把一只手放在了石坛上，雷弧猛然跃动，顺着这一根钢筋铁骨般的手臂奔涌而下，尽数倾泻而下。 随后，这石坛上的纹路似乎被传递了般，也开始跟着跳动细小的雷弧，一根根花纹开始发亮，朝着四周延伸开去。一层微光笼罩在了石坛之上，像是某种法阵将要被启动的先兆。 只不过，待到这发光纹路延伸道祭坛一半，当中的獠牙也染上半数的雷霆之力后，却遇上了当中那深入地面的裂痕。至此，只听嗤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刺破的声响。半个祭坛的雷光如潮水般褪去，再无任何变化。 “师尊，如何？”张致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从别处缓步走回，问道。 “和你猜测的一般……不过此时事关重大，我要回宗禀报掌门师兄，请他定夺才行。”虬山大汉点了点头，声如震雷般答道。 “你且在此处看守，等我消息。”虬山大汉吩咐了声，便重新化作一道奔雷，洞穿头顶枝蔓，消失在天边而去。 张致双唇有些发白，看着那雷光不见，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扭头慢慢看了看这石坛，眼中露出几分惧色。而后往旁边走了几步，挨着一道漆黑之物坐下，盘膝运功起来。 而他身畔，那条灰色巨蟒僵死的尸体一动不动，任凭着暴雨冲淋。 没想到这石坛在张致眼中竟是可怕如斯！让他宁愿和这蟒蛇死尸坐在一处，也不愿意靠近分毫！ 到底……是什么？！ ………… 大小石山。 黑沉沉的雨幕不仅没有丝毫停歇的征兆，反而是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住的冲刷着这两座相邻石山，积水如瀑，哗哗而下。 天边极远出，一道雷光转瞬即逝，隐没在了黑云之中。不过因为隔得远了，这次倒是没有引起什么sao动。 而几乎就在雷光消失的同时，一白一紫两道光芒，却也从天际遥遥而来，迅速接近着这大小石山。其中一道，还带着汹汹气势。 不过几十息模样，这两道流光便到了大小石山上空。一道不惮于压制声音，反而是运转灵力狂吼而出的咆哮，震荡了整个大小石山。 “江白出来！赔我王家后辈性命！” 漫天秋雨似乎为此一滞，随后才接着往下落去。而这道吼声，却已经穿破重重雨幕封锁，传遍两座石山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养元殿、任务堂、丹药殿……等无数个殿宇中，有弟子纷纷跑出，凝元境和炼气境掺杂在一起，惊疑不定的看向高天之上那两道光芒，想着莫不是什么仇家来寻衅滋事？ 丹药殿外，胡非为和顾音如两人更是色变，他们刚刚都是听见了这王姓长老的一声怒吼，也听见了话中被提及的弟子名字。 “怎么回事？！”胡非为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有顾音如苍白着脸，忽的是一咬牙，推开身前众人，冒着倾盆大雨跑离。 “……”胡非为看的一愣，脑袋尚且还云里雾里之中，不明白顾音如为何离去，不过回过神来，却也一并冲进了雨幕，快步追去。 灵兽司中，屠夫子又一次从地上坐起，只是这次却也再没躺回去，看着窗外，那高天之上的两道人影，嘀咕了句：“……贾善……王元涛，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而后，只见他手中似乎有一张黄纸落下，食中二指一掐，也不见有什么别的动作，整个人便骤然消失在这灵兽司侧殿内。 小石山，戊字号洞府。 江白从床上惊坐而起，耳边似乎还有些轰鸣的话声，却又忘记说的是什么了，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他摇了摇头，恍惚间觉得好像还在梦中。只不过这个梦，好像做的有些震耳朵…… 低头看了一眼，小黑犹自还在身旁睡着，只是翻了翻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替它掖了掖被子，江白套上鞋子下床。既然都已经醒了，也就没有再睡回去的欲望了，起来走走也是好的。 窗外暴雨还是那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江白走到前厅，想要喝上一壶茶水，只不过抬起茶壶才发现……自己向来都没有烧水的习惯，哪里来的茶喝？ 无奈之间，洞府外却是紧接着传来一阵敲门声，激烈而又急促。 “轰隆”一声轻响，江白挥手打开石门，之间沈若婵站在外面喘气，身上还有一些雨水，像是直接冒雨从自己洞府跑过来的。 “你怎么了？”江白笑了笑，道：“进来坐，我刚好想烧水泡茶。正好你来了，那就一起喝。” 沈若婵却是不答，脸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的快步走进洞府，把江白拉到了门边。 “雨这么大，你带我去哪里？”江白稀里糊涂的被拖到门口，问道。 一只肥肥的手臂指了指那暗沉的雨幕，江白抬头往上看去，之间阴暗一片的天空中，似乎还有着一白一紫两道光芒。 “这么大的雨还有哪位师兄御器……”距离太远，并不能看清楚什么，江白喃喃的说了一句，只不过话到一半，却猛地被高天上第二句咆哮打碎。 “江白，给老夫滚出来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