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牛小角
只是天地苍茫一片间，并没有人出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思索了片刻，江白毅然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既然前方是界碑，那自然是过不去的，不管对面是妖界还是人界，都只有往回这一条路可走。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人烟，问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才行。 倘若是人界，恐怕自己便要寻回神意宗去，和掌门真人禀报这传送阵已坏，自己恐怕还得按照先前的约定，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倘若是妖界的话，自己…… 对啊，如果当真自己身处所在便是妖界，自己又该怎么做？ 掌门真人虽然让自己潜入妖界，但也没有明言让自己做些什么。只是要他凭借自己巫妖的身份，尽可能的混入妖族权力上层。至于混上妖族权力上层之后要如何，李青阳也并没有说。 不过，就凭借江白这样一个还不忙十六岁的少年，在莽莽妖界中，当真能够走到这一步么？ 现在想这些似乎还有点为时过早，江白从肩上扯下以及被烈日晒得快要脱力的小黑，拎在怀中，替它挡着阳光。 无边无际的荒漠灼日下，一个黑袍人影就这般禹禹而行，走向没有尽头的前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曝晒感觉始终没有消退，好像在这里永远都是正午时分，等不到落日的一刻。 也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长的一段路，回首反顾，身后都是一排排深浅脚印，细长的蜿蜒开去。至于那面界碑，也早就被落下了不知多远。 “嘤嘤嘤……” 一股怪声猛然间是传入江白耳朵，江白双耳一动，强打起精神朝着声源处看去。好像是哭声，在这荒漠内极为细微，若是不仔细去听根本便难以发觉。 有谁会在这荒漠内哭泣？ 下意识的，江白便认为这可能是又一次海市蜃楼。不过从来只听闻海市蜃楼会让人出现幻觉，没听说过会出现幻听。 心中疑惑间，江白拐了个弯，朝着一处沙坡上走去。那细细的哭声，似乎便是在这沙坡后传来的。 不管是不是幻觉，还是先去看看为好。 这般想着，江白慢慢爬上了这沙坡。逐渐的，哭声也愈发清晰可闻，江白确信这不是幻听后，心下一喜，同时又警惕的拍了下乾坤葫芦，紧紧扣住了一张炎火符。 在这荒漠上有人迹是一件好事，但在没有确定对方是谁前，多几分戒备也不会有错。 艰难的爬上沙坡，江白蹲下身看向坡后。只见这沙坡另一端还是茫茫荒漠，只是坡底却坐着一个人影，沉闷的哭泣着。 不、或许不能说是一个人影，这个人看起来，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带着几分讶色的，江白缓缓滑下沙坡。或许是这落沙动静惊动了坡底的人影，只听哭声猛然一停，随后这人便忽的转过头来。 江白一直警惕的看着他，此刻发觉此人回头，四目骤然相对，他双目瞳孔骤然间缩了一缩，一道惊叹在心中浮现而出。 这里……果然便是妖界了么？！ 只见一个差不多到他胸膛的人影转回，身躯壮实，四肢看上去无比发达，和人类一般，穿着一袭粗糙麻布衣裳。但脑袋上却是不伦不类的长着一个牛头，阔大的朝天鼻，细小的白色牛角，浑身微黑。 这和那本上说的妖族特征，不是尽皆相符么？！ 江白脚步顿时一停，紧紧的站在草坡上。而那牛头妖人似乎是被自己身后突如其来多的一个怪人惊了一惊，一时竟然是忘了哭泣，硕大的双眼还泛着眼泪，两人就这般一上一下的对视着。 “你是谁？！”这牛头妖人骤然发话道，声音沉闷，却是用着江白听得懂的言语。 “你又是谁？！”江白看清人影后，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是更加扣紧了手心符箓，第一次正面对上妖族，极怕对方会突然皱起发难。 “我是莽牛寨的牛小角。”这牛头妖人似乎是没有什么世事经验，微带质朴神色，怔了下后，居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我是巫妖。”江白见他并没有什么恶意模样，沉吟了下，也报出了自己身份。 “……巫妖？没听过。”牛小角歪了歪脑袋，似乎还是一个小孩般的摇了摇头，答道。 莽牛寨？这是某一支妖族的名称么？江白微微皱眉，想到。 “这可是我莽牛寨的地界，你怎么会在这里？”随后，这叫做牛小角的牛头妖人又一次发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独自下山历练，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江白随后扯谎道，脸色平静。 “你长得……”牛小角凝视江白面容良久，眼中忽的是掠过几分警惕色彩，顿了顿道：“好奇怪。” “我是巫妖，天生便是如此。”江白心中一紧，但还是不露声色道。 “是吗？我从小便在莽牛寨长大，没见过你这种妖怪。”牛小角听完之后，一脸迷茫之色，很像人族那些稚气未脱的小孩。 “牛……牛小角，你有水么。”江白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看这牛小角不像是什么凶残妖人后，开口问道。 “喔，有。”牛小角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个木质小桶，道 江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慢慢的走下沙坡，接过小桶，先给怀里快要昏阙的小黑灌饱了，自己这才把剩下的清水全部喝完。 “谢谢你了。”江白把木桶递回，道。 “嘿，你太客气了。”牛小角憨厚的拿回木桶挂在腰上，摸了摸脑袋，显得极为不好意思。 江白看着牛头妖人虽然长相有些不伦不类外，倒也是一个好相处的妖怪，当下放松了几分，手中符箓收回，开口问道： “牛小角，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妖界西边的天荒山脉再西边，你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牛小角讶然，随即又笑了笑道：“还有，你可以叫我小角，我家里人都是这样叫我的。” 牛小角嘿嘿一笑，似乎没有丝毫对陌生妖怪的防备。 “……天荒山脉？”江白嘴中轻轻念叨了几句，微微蹙眉。这一个月内，他已经把李青阳给自己所有有关于妖族的书籍看过一遍，记得也七七八八，却没有丝毫关于天荒山脉的记录。 “我来的地方很远，而且不能说。”随后，江白摇了摇头道。这种故弄玄虚的话还是李青阳告诉他的，因为巫妖这一族的存在本来就十分隐秘，凡是知道的妖族都明白，不知道者也没必要多说。 “喔，是这样啊……”牛小角似乎没什么自己的想法，闻言只是憨厚点头，若有所思般。 “对了，你刚刚为什么……”江白摸了摸怀里休憩的小黑，问道。 牛小角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回来江白说的是什么，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委屈，险些又要哭出来，道：“我前几天偷偷去天荒山脉上玩了下，回来就被老爹老娘一阵打，我再也不和他们说话了！” “……”江白哑然，又仔细的看了这牛小角几眼，斟酌了下，开口问道：“小角……你今年几岁？” “啊？四岁半了，怎么？”牛小角泪水顿时止住，回道。 “……没、没什么。”江白挥了挥手，嘴角抽搐了阵，忍不住又看了牛小角一眼，难以置信这有自己一半多高，甚至比自己还要壮实的这只妖族，居然只有四岁半的年纪。 “那……巫妖大哥，你准备去哪里？我可以帮你指路的。”牛小角似乎和江白很是投缘，殷勤问道。 “我叫江白，现在……还没有去什么地方的打算。”江白摇摇头。现在他已经放下了对牛小角的戒心，如实相告道。 的确，他初来乍到，妖界具体有多大，而那些妖族势力在哪里，统统不明白，又谈何到什么地方去？甚至连这所谓的天荒山脉也不懂应该如何出去，更妄论有什么具体的计划了。 “这样啊……”牛小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双眼亮了亮，提议道：“要不然，江大哥你就先去我们寨子里住下怎么样？” 看牛小角的样子，俨然是把江白这刚刚认识不久的一位巫妖当做了朋友，热切邀请道，倒是让江白有些手足无措。 妖族不都应该是凶恶残暴，杀人如麻的么？这种热情好客的行径是怎么回事？ “这……有些不妥罢？”江白有些意动，但又有些踌躇之色。要是想好好了解妖族，住在一个妖族诶内无疑便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害怕自己行迹瞒不过那些老妖，他们可不像这牛小角一般的质朴好骗。 “这有什么的，我们莽牛寨的妖怪最是热情好客了。我老爹老娘肯定也会很欢迎江大哥你的，而且寨子就在前面，走吧走吧！” 牛小角一边说着，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沙砾，牛脸上露出几分憨厚笑意，拉着江白道。 “那，多谢你了小角。”江白思忖了下，终于是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随着这刚刚认识的牛脸妖族朝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