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雪峰
日头一分分西垂。刚刚在岔路口，被鼠头妖族几妖嘲讽而耽误了些许时间。爬到山腰处，江白四人才发现，似乎没有办法在天黑之前抵达这座巨峰原定的位置。 “怎么办，要不要连夜赶路？”江白看了看上方，只见这渐趋于黑的晚霞映照下，还能看见峰顶模样。越往上，林木便越是稀疏，反而是因为这极高的高度，使得气候变换，峰顶居然覆盖了一层皑皑冰雪。 “凭借我们的修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雕九四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看了狗三一眼。 “看我作什么？！你们能走，难不成我就不能了？”狗三有一刹的迟钝，随后便气急败坏的跳脚起来。 “既然狗大哥都说没问题的话，那就走罢。”阿香吃吃一笑，道。 “阿香，连你也……”狗三回头，颇为哀怨的说道。 “好，既然你们这么瞧不起我狗三，我就偏要第一个走上去！”狗三胸脯一挺，气势磅礴道。 几里路后。 “扎营吧。”雕九四叹了口气，今夜就现在这里歇息。 “我看也是这样比较妥当。”江白也叹息一声，点头应允。 “我早就猜到了……我去收拾一些木柴。”阿香嬉笑了几声，在夜色中转身离去。 “怎么，你们都走不动了？”狗三脸上三个黑痣抖动，讪笑道。 “要是你走得动，倒是从我背上下来啊。”雕九四冷笑着说了句，随即后背的双手一松，把狗三从背上丢了下来。 “我这……这是意外！”狗三摔落在地，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那么大的洞你都看不见，就这么还好意思走在第一个。”雕九四看也不看他，也江白一道收拾出一块地方，道：“而且掉个坑也能把脚崴了，我当真怀疑你是不是妖族。” “那坑底有石头……”狗三自知理亏，嚅嗫的最后说了句，便闭口不言。 “算了，休息一阵也没什么。”江白清开一块干净地面，待阿香把柴火捡回，便起了一道火符，点燃这些木柴。 关于自己身怀符箓一事，江白并没有隐瞒意思，反正巫妖便是使用巫咒，雕九四也知道。只是每逢看见江白把那些巫咒拿来用在生火这些小事上，雕九四便有些眼角抽搐，欲言又止。 “这野外莽山不比妖城妖寨，指不定还有一些妖兽，今晚我们三个便轮流守夜吧，阿香你可以不用。”雕九四目光凝了凝。扫视四周，缓缓说道。 江白听见此话，却是心念一动，刚想问些什么，却是被一旁的狗三率先抢着说出。 “为什么我也要守夜？我可是受伤了！”狗三不满道。 “这点伤马上就好了……”雕九四看了狗三脚踝一眼，道：“而且如果我是你的话，肯定不会把这么丢脸的事情一直挂在嘴边。” “我……”狗三呼吸一滞，正欲再说，却是被雕九四一道喝声打断。 “狗三！”雕九四强自压下怒意，缓了缓语气，道：“我只是暂时允许你在这个小队里面呆着，要是这次任务失败的话，无论是谁、无论再说什么，我都会赶你走，所以你最好收收你往日的那些脾性。” “我守第一班。”末了，雕九四往火堆内丢了一根木柴，自顾说道，不再理会狗三。 “有什么的……”狗三好一阵醒过神，还是那般满不在乎的脸色，嘟囔了这么一句，随即便转过身，面朝黑暗睡去。 “九四，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江白见两人歇息，自己却是没有什么睡意，开口道。 “嗯，说。”雕九四点了点头，道。 “你刚刚说我们在这野外还要提防妖兽，怎么，我们妖族不是可以驱使妖兽么。”江白双手放在火边，隔着一丛篝火，看似无意的问道。 “嗯？谁说我们妖族可以驱使妖兽？”雕九四脸色古怪，问道。 “唔，我也是听说而来的，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江白微带愕然，随即便极好的掩饰过去。 “听谁说的？”雕九四直视江白，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江白隔着不断撩起的火焰，和雕九四对视，却没有再回答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凝滞，似乎是洪水决堤，又似乎是山岳将崩。 “呵，江白，你比看上去的还要神秘得多。”雕九四笑了一声，把这气氛登时一缓。 “彼此彼此，你也有很多秘密。”江白面带笑意，却也眼怀深意。 刚刚他听雕九四说起提防妖兽之时，便自然而然的想到大小石山被妖潮袭击的那一天。他记得清楚，这些妖潮便是受两个黑袍妖人驱使才会齐齐攻来大小石山，故而才会有这么一问，却没想到雕九四反应这么大。 “我们妖族和妖兽，虽说都带了一个妖字，而且似乎也有些血脉关系，但却没听说过那一支妖族可以驱使妖兽的。”雕九四摇摇头，道。 江白手指在腿上轻敲，面露思索之色，却是又听雕九四说道：“不过，我们妖族虽然是不能驱使妖兽，但有些‘妖兵’却是可以做到……咳，不是兵士的兵，是兵器。” “哦？有如此之事？”江白看向他，认真问道。 “就我所知道的，能够控制妖兽的妖兵便有两件，一是天断大部的‘控妖笛’，二便是我们天荒大部的‘鸿蒙妖石’。”雕九四十指交叉，缓缓说道。 “‘控妖笛‘、‘鸿蒙妖石’？”江白念了遍这两件妖兵，面露困惑。 “天断大部的控妖笛，据说是妖族先圣斩杀完最后一只荒古巨兽中的王者，取其头骨做成的无上妖兵，只要吹响，便能驱使所有听见这笛声的妖兽，从血脉内让其折服；天荒大部的鸿蒙妖石，则是天地初开之际，鸿蒙间孕育而出的神石之一，这妖石也能勾动妖兽的血脉，用于号令。而且这妖石和妖晶的来历极为相似，都是天地造化而出，无迹可寻，仅此一物，世间无双。”雕九四道。 “……”江白默然，双眉微蹙，似乎是思索些什么。雕九四看了他一眼，说完之后，不知何意的笑了声，随后打了个哈欠，便躺倒在地。 “作为我告诉你的回报，今天便由你守夜罢。”雕九四背过身，挥了挥手，不多时便打起了细细的呼噜。 江白苦笑一声，却也没有拒绝，刚好心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思量，也没有什么睡意可言。 小黑在小角那里玩了几日，临走时江白才带回来。在这夜深时分，这猴子也禁不住在他怀中睡去。 江白摩挲了一阵小黑毛发，心中回味着雕九四刚刚说的话语。 这么说来，自己和掌教真人当初的猜测便是错的，并不是每个妖族都有一手控制妖兽的手段，而是一个大部只出得起一件的妖兵才有如此威能。那这么说来，那些控制妖兽背后的妖族，自然也有天荒或者是天断两个大部的影子？ 现在还不知道当初究竟是哪个大部控制的妖潮，而且就算知道了，似乎也不能把消息传回神意宗…… 一念及此，江白猛然间又是想到，既然妖界和人界之间有界碑阻隔，那么那些妖族又是怎么通过这上古界碑，抵达另一边的人界？ 难不成，这两界当中，还另有通道不成？！ 想到此处，江白不禁有些心潮澎湃，若是当真和他想的一般。两界壁障之间存在通道，那定然是一件大事，事关自己能不能借此回到人界，亦或是妖族会不会借此通道大举进攻人族…… 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江白拍了拍脑袋，在心中细细捋了起来，只是现在只是有着一个初步的猜测，尚不知道真假几何。 而且，这消息也都是雕九四和自己说的，先不论事情真伪，这消息定然是不能周知的秘辛，能够知道这些事情的雕九四，恐怕实际身份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般想着的时候，夜空中骤然间掠过一大片黑影，似乎是急速飘动的乌云，风声急促，惹得江白忍不住往上抬头看去。 漆黑夜中，凭借自己的目力，江白还是隐约间看见了一只大鸟模样的妖兽，长喙如枪，双翅扇动间便是一阵狂风气爆，在高空中炸开。 江白霎时戒备而起，正准备叫醒几人，这么大的妖兽恐怕便是那传言中的荒古巨兽了罢？只是还不等他动作，却见这只大鸟一飞而过，并不理会他们，似乎连底下的篝火都没有正视过一眼。 江白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目送着这大鸟和狂风离去，飞向那雪峰峰顶，似乎是要就此越过山峰离去。 确认这怪鸟不会回头之后，江白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回篝火边上，正准备继续思索之时，却听见一声突然间爆发的嘶哑鸟啼，半息不到，便又戛然而止。 江白猛地站起，看向那怪鸟离去方向。声音遥遥传来的位置，明明便是那雪峰之上，只是此刻已经再不见那怪鸟身形，按照它之前速度，明明便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翻越雪峰。但毫无征兆的，那怪鸟便像是是凭空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