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踪迹下
人界，这一片青葱欲滴的山脉间。 三人收回目光，顷刻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皆是带上了几许悲痛或者说悲戚的神色，看向张致。 “张师兄、为何、为何要骗他们？！”最终，还是苗水率先开口道，但见她双肩轻轻颤抖，不解的颤声道。 “我不知道师妹在说什么。”张致淡淡一笑，负手而立，神态淡然。 “那里、那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一小股残余的妖潮！更是完完整整的全部！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响动？那些凝元境弟子何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击败？”苗水回忆着之前那声凄厉惨叫，已经记起是哪位师弟的声音，不由得悲戚更甚。 正说着之间，远山又传来了一大股妖兽浪潮般的脚步，浩浩荡荡而去，刚还印证了苗水之前那番话。 到了此刻，沈若婵和王安的脸色也是变了，复杂的看向这位他们一向敬重的张致师兄，不知道是为自己被留下来劫后余生而庆幸，还是为了那些无辜独对妖潮的同门们而感觉悲伤。 张致神态始终淡然，即便是谎话被戳穿的那一刻，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尴尬或者难看意味，因为他丝毫不这么觉得。 “我以为，他们至少能多撑住一会儿……”末了，张致忽然是叹息一声，轻轻摇头道，言辞间颇有几分遗憾之意。 “他们不过是刚刚晋入凝元境的弟子，怎么可能在一股妖潮下撑住！”苗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双拳在颤抖，恐怕下一刻就会用力挥出，重重落在一张平静淡漠的脸上。 “可惜了……”张致轻轻摇头，看了三人一眼，回身朝前走去，淡淡道：“若是他们能够多撑一会儿，我们就有时间找到那背后黑手……” 苗水气极，跟上前去，冷笑两声，问道：“师兄这么说的话，意思还要怪他们这些凝元境弟子的不是了？” 话语愈发趋于针锋相对，沈若婵和王安都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在后面跟着。苗水和张致都是大他们一届的师兄师姐，所以他们也不敢妄言什么对错，只得是一路听着。 “师妹这么说也不是不可。”张致一笑，点头道。似乎根本不知道苗水的话声内，究竟隐藏着何等的怒意。 “呵……师兄，你是何时变成这般模样的？我记得从前的你绝对不是这般模样？遥忆当初在大小石山之时，你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可是百般爱护，今天……今天如何会变得此般？！”苗水忽的话声一软，无不悲痛的说道，似乎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师妹，你可是认为我错了？”到了此时，张致脸上这才带了几分凝重意思，缓缓问道。 “难道师兄到现在还不自知？”苗水眼中的陌生感更强，微讽道。 “那么，我错在哪里了？”张致脸上似乎也有着一股淡笑，问道。 “把这么多师弟师妹的性命置之不顾，甚至诓骗他们去独对妖潮，难道这还不算错么？师兄，在门规中，这可是死罪……”苗水沉默了片刻，还是坚持着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师妹，你终究想的太过片面一些。”张致并没有因为苗水的最后一句话而动容，也没有丝毫被苗水的言语打动的意思，只是叹息了一声，似乎是看着一个教不会的小孩。 “我这是为了大义。”张致缓缓走前去，道。 “大义？大义难道就是把这些师弟师妹的性命置于死地？大义难道就是要牺牲这么多性命？这是什么大义？！”苗水怒道。 “这是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大义。”张致面色凝重，道：“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拦截下妖潮，为我们找出黑手争取到了时间，所作出的牺牲都是为了人族，是值得尊敬的。” “你……狗屁！”苗水气极，冷笑着说道。 “师妹，你难道以为我们此去就是一番平静的坦途？难道找到那幕后黑手之后，没有一番生死之斗，我们能够阻止妖潮，或者说能够离开么？”张致没有动怒，而是看着她，平静问道。苗水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声音哑了哑，没有接话。 “不谈大义，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情，比面对妖潮来说，自然是要重要许多，也危险许多。我这个当师兄的，把危险的事情留给自己去做，给他们一丝生的机会，难道有什么错么？”张致音速不快不慢，音调不急不缓，却给人一种铿锵有力，无法反驳的意味。 “……”苗水沉默以对，被张致这番话堵得无言以对。 “但……师兄你终究还是骗了他们……”片刻之后，苗水还在无言之中，却是另外有一道清音响起。 张致微讶，挑眉看去，但见沈若婵静静的垂手而立，直视着他的目光，并无躲闪，并无畏惧。 “或许我是骗了他们。”张致点头，并不否认这一点，道：“但他们遇到妖潮之后，自然便会不敌离去，他们都是凝元境弟子，御器飞行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一走，妖潮定会随之离开一段时间，而这便是我们所需要的时间……” 张致仔细的陈述着，道：“我看重的是这些找出幕后黑手的时间，至于是不是骗，或是付出了多少性命，我并不在意。” 说完，张致重新朝前而去，背负双手，脚步不急不缓。身后的三人相觑一眼，都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 ………… 四人在一条山道上缓缓走着，或许这不能称作是山，倒更像是山谷。或许也不能称作是道，因为地上并没有路。 远山间，许多微弱但仍旧可以听见的兽吼鸟鸣不住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心中臆想，苗水三人总是感觉，自己或许听见了那些师弟师妹的惨叫求救声，只是他们却无可奈何，不能回头。 同时，几人也对前方缓步走着的张致，多了几分陌生之意。 “不是说要争取时间找出幕后黑手么？怎么还走得如此之慢？”苗水冷笑一声，话中并没有提及任何人，但任何人都知道，她是说张致。 张致身影一停，并没有像几人所想的那般动怒，微微摇头后，接着往前而去。由于是背对着几人，所以苗水三人并没有看见，张致的手中还拿着一道符箓，并且不断捏着符箓掐算。 一滴汗水，悄然从他的额头落下，滴在了这张赤红转青的符纸上。 “找到了！”张致面上一喜，法决一动，这张符纸猛然间便化作了一只红色纸鹤，飞到了几人头顶。 面对着三人怀疑而不解的神色，张致轻轻解释道：“凡是控制能够妖兽的法宝，无论是鸿蒙妖石或者说控妖笛，都有一定的范围……而经过多次的妖潮后，我们也逐渐找出了这个范围……是方圆千里！” “所以说，这些妖潮周围千里之内，都有可能藏着那幕后黑手。不过范围太大，凭我们难以找到……”张致随即轻轻伸手，头顶那只赤红纸鹤便就此飞落，停在了他的手心，极为灵动，宛如活物。 “这是屠师兄新研究出的一种符箓，唤作‘妖引’。只要用这张符箓加上一定的测算，便可得出那控制妖兽的法宝身处何地，也就可以得出那幕后黑手的所在。” 苗水三人闻言，登时看向了这只纸鹤。此时，她们才发现这纸鹤的奇异之处，无论如何，纸鹤的脑袋都是指着一处方位，没有丝毫偏移。 “走罢。”看着这些师弟师妹的惊异神色，张致淡淡一笑，腰间惊雷剑当啷一声出鞘。但见他脚踩飞剑，御空而去，身姿何其潇洒。 苗水三人相视一眼，点头后，也是各自取出了白玉飞舟，随之而去。 天地间但见几道流光流云，还有远山长啸，肃杀而又带着些飘渺。 ………… 天空苍茫而又广袤，脚下群青相映，端的是一副美景，只是云端上飞着的几人都无心去看，也无暇去看。 不多时，那道御剑飞行的身影率先落在了地面，紧接着，又有三道流光而下，跟在其后。 这里，也是一座山，一座普普通通的山，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甚至于普通的一眼过后，便能忘记。 但最为普通的，也便是最能隐瞒的、最能藏匿的。 这座山很普通，但因为某些缘故，变得很不普通。 几人静静看着这座小山，目光再落到张致的身上，不必多说什么，他们已然是知道了，幕后黑手定然是藏在此处。 因为，这座山上，在几人的面前，有着一个漆黑的山洞。 而张致手中，那只赤红的纸鹤，那一直没有移动过的头颅，也直直指着这处山洞。 不知为何，一股紧张的意味悄然在沈若婵和王安心中弥漫，或许是因为他们修道时间尚短，心性还不坚定。面对着即将而来的大事，还做不到平静对之。 不知道张致和苗水是如何想的，但看他们的背影，却依旧宽阔。 “进去罢！”张致单手一握，那纸鹤便消失在了手里，只听他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