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巡视工厂
坐在威克汉姆的马车上，伯特这小子笑得前俯后仰，就差没抱着肚子打滚了：“乔治，笑死我了……你看到克朗伯爵夫妇那铁青的脸色了没，估计亨利·萨里奥已经被克朗伯爵家列为了最不受欢迎的人了……我想明天一过，伦敦的上流圈子里就会流传着亨利·萨里奥在舞会上的丑态，任何有教养的人家，都会不屑与萨里奥家族来往了。” 回想起今天在舞会上的一幕，威克汉姆心里感觉实在是太过瘾，太TMD解恨了！当初你亨利·萨里奥可以因为一个女人就对自己痛下杀手，见死不救，还三番五次地在公众场合找自己的茬。现在威克汉姆他倒是要看看，被那两个低级的交际花这么一闹，看他亨利·萨里奥上校还有什么脸在伦敦上流圈子里混！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当初他在印度对我和布兰登上校做下的一切，我会加倍讨回来！”威克汉姆才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再加上有了黛西这么一个因素在里面，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亨利·萨里奥拉下马，然后再狠狠地踩上一脚！ “乔治，你和萨里奥夫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想起离开时黛西对威克汉姆的那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伯特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不简单。伯特知道巴奈特·伯克一直在爱慕着黛西的事情，他不想他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因为一个女人而闹腾起来。 威克汉姆知道伯特在担心什么，说实话，他也同样在忧虑这个问题。但即使对巴奈特有一丝愧疚感，威克汉姆也不会在黛西的问题上退让一步，因为黛西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作为一个男人，什么事情都可以让步，但面子和尊严却是不能让步的。 威克汉姆迎着伯特有些恳求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沉声说道：“伯特，我和黛西的关系就是你想象的那样。至于巴奈特，他连向黛西求婚的胆子都没有，你确信他以后能够保护黛西？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男欢女爱，本来讲求的就是一个自愿，既然黛西喜欢的是自己，他也喜欢黛西，威克汉姆自然不会对巴奈特做出让步。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切尔西家的大宅外面停了下来。伯特不再言语，只是下马车的时候拍了拍威克汉姆的肩膀，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可不想插手，但我们三个人能风风雨雨地一起走过两年也不容易，我希望你们两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朋友间的情分。言已至此，要怎么办，就看你自己的了。”说完，伯特拿起帽子，便走下了马车。 威克汉姆看着伯特远去的背影，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如今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少爷，要回威克汉姆大宅吗？”马车夫见车厢里半天没动静，便憋着嗓子问道。 威克汉姆转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嗯，走吧。” ………… 伍德爵士卖给威克汉姆的棉纺织工厂，就坐落在伦敦郊区的泰晤士河畔旁边。和蒸汽动力时代之前的纺纱工厂一样，靠近河岸的设计是为了能够方便安装依靠水力带动纺纱机——骡机。而现在这家工厂改用了更加稳定、更加强劲的蒸汽动力，已经不再使用水力最为动力，而靠近泰晤士河的区位，使得这个工厂的运输极为方便。从这一点看，威克汉姆用五万英镑买下这家工厂是大大地赚到了。 伍德爵士虽然对棉纺织厂的运作和设备了解不多，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伍德爵士带着一个工厂的高级技工，全程陪伴威克汉姆对工厂的巡视。 这家工厂的厂房都是用红砖砌成，墙的两面都是高达二十一英尺的玻璃窗户，使得厂房里的光线十分充足，和目前很多低矮杂乱的小工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出当初伍德爵士在建立这家工厂的时候，确实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因为安装了蒸汽机的缘缘故，厂区还有几根高高的砖砌烟囱，可以避免烧煤的烟尘弥漫到厂区里。从外表上，这家工厂已经有点近代工厂的感觉了。 厂房里都铺设了木质地板，不过因为工厂停工已经数个月了，地板上面有厚厚的一层灰尘。那些机器设备都用一层罩布罩着，一时间还看不清里面的设备如何。 伍德爵士拄着银色的手杖，对威克汉姆说道：“威克汉姆先生，工厂的日常事务我一般都交给这里的布莱克先生打理，这家工厂有几根钉子，他都十分了解，接下来就让布莱克先生为你简单地介绍一番吧。” 伍德爵士虽然是这家工厂的所有人，但他的主业毕竟是兰开夏郡的呢绒纺织业，所以这家作为伍德家族试水棉纺织业的工厂，基本都由他从其它工厂高薪挖来的技师布莱克一手筹建并管理的。 那个叫布莱克的技师上前掀开了其中一台机器的罩布，露出了里面擦得光亮的机器：“威克汉姆先生你看，这就是我们工厂的骡机。这些骡机都是来自兰开夏郡的最新产品，一台能同时带动四百个纱锭，效率是珍妮纺纱机的十倍！有了这些机器，那些在乡下使用珍妮纺纱机的农民们，完全不是我们新式工厂的对手。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那些在乡村地区土作坊里生产的劣质布匹，将会在英格兰完全绝迹！” 威克汉姆对纺织业的机械设备并不是太懂，眼前这台骡机看起来有些简陋，整个结构为木质结构，只有在一些关键地方从使用了金属铸件，在外表上看起来后后世那些充满金属质感的机器设备相比，简直是简陋得可以。但这台看似简陋的机械设备，已经是目前全世界纺织业中最先进的纺纱机器了。 只是威克汉姆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布莱克的口中，连高中历史课本就记载过的“珍妮纺纱机”，为什么是农民才会使用的落后设备？ 说到工业革命时期的纺织业，后世最为熟悉的就是珍妮纺纱机，因为珍妮纺纱机的出现，引起了轻工业部门的一系列技术革新，间接推动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蓬勃发展。不过威克汉姆不知道是，虽然珍妮纺纱机的历史意义很重大，但在技术层面上来说，在十八世纪末就有些不够看了。 最显而易见的差距，就是珍妮纺纱机在经过两代人的改良后，一次最多也只能纺八十个纱锭，这已经是珍妮机的极限了。但1779年出现的骡机，一台就能一次纺四百多个纱锭，两者的效率相比根本就不再一个重量级上！ 而且因为珍妮机的动力是用人力的原因，珍妮纺织机纺出来的棉纱连贯性不怎么好，容易断裂。但用水力做动力的骡机则没有这个问题，其纺出来棉纱不容易断裂，用其棉纱织出来布匹也会更加轻薄，质量更上乘。 虽然技术比较落后，但珍妮纺织机有一个优点，就是比较便宜，只需十英镑就能买到一台全新的机器！所以英格兰很多乡村地区的纺纱手工作坊，基本都使用物美价廉的珍妮纺织机。不过在蒸汽机成功在棉纺织业运用以来，骡机的生产效率就更加恐怖了。可以预见，用以蒸汽为动力的骡机，生产出来的棉纱价格会更低，那些还在坚持使用珍妮机的乡村作坊，很快就要倒大霉了，这就是大工业时代的威力！ 鲁尔细细查看了一遍这些被保养得光亮如新的机器，回到威克汉姆的身边低声说道：“这些骡机平时所做的保养十分到位，而且看起来成色十分新，想来使用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年，少爷你可以完全放心。” 其实这个年代的棉纺织业，大体上可以分为纺纱和织布两道程序，纺纱工厂和织布工厂也十分分开的。但当初伍德爵士处于降低原料采购成本的考虑，便将纺纱和织布的两项功能合二为一，那些骡机都是专门为织布机提供棉纱才采购的。 三人走到了一墙之隔的织布厂房，里面放置了五台动力织布机，同样也保养得很好，可以看出这个叫布莱克的技师是个十分负责人的人。 布莱克继续为威克汉姆介绍到：“这些是使用蒸汽为动力的全新动力织布机，效率完全是手工织布机的四十多倍。十年前，艾德蒙特·卡特莱特先生发明了水力织布机，虽然纺织布匹的速度大大加快，但是受限于水力的不稳定，纺织出来的棉布有些粗糙，线头比较多。而我们工厂里的这些织布机，经过詹姆斯·瓦特先生的改造后，其传动杆连接到了动力稳定的蒸汽机，不仅使得棉布的生产不会受限于季节水流的变化，而且纺出来的棉布纹路更加细腻，断线头比较少。” 在珍妮机和骡机出现后，英国的纺纱业快速发展起来，但依然以手工为主的织布业就显得有些落后起来，完全不能消化完棉纱的产量。1785年，一个名叫卡特莱特的牧师发明水力织布机，使织布的效率提高了四十倍，这才解决了这一难题。 等瓦特的联协式蒸汽机能投入纺织业使用后，技师们又对这个水力织布机进行了一系列的改动，使其能和联协式蒸汽机一起搭配使用。很显然，伍德爵士工厂里的这批动力织布机，就是这种该改良版的织布机。 威克汉姆上前查看了一番那台动力织布机，发现虽然这台机器的外形还比较粗犷，但是机器构件基本都是金属铸件，看起来确实要比木质的机器先进不少。威克汉姆自己是个文科生，也看不出啥什么门道来，便出声问道：“鲁尔，你觉得这些机器怎么样？” 鲁尔苦笑了一声，回答道：“少爷，原来我们那家纺织厂根本就没有这么先进的机器，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动力织布机呢。” 伍德爵士一听鲁尔所说的话，怕威克汉姆打消了买工厂的意愿，连忙说道：“威克汉姆先生请放心，这些机器都是我一手从伯明翰采买的，造价都不菲，你完全可以派人去伯明翰打听一番。” 威克汉姆摆了摆手，说道：“伍德爵士你不必担心，虽然我不懂机械，但从外观看这些动力织布机确实不错。我们昨天晚上定下的收购意向依然不变，等我们将设备巡查完之后，如果大部分设备都没有损坏，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交割了。” 听了威克汉姆的保证，伍德爵士这才放心下来，如果眼前这个颇有诚意的买主不干了的话，那么他还真找不到愿意出五万英镑买下工厂的买主。 接着，布莱克还带着威克汉姆和鲁尔参观了工厂里几台的蒸汽机，都是詹姆士·瓦特最新研制的“万能蒸汽机”，算得上是不列颠最尖端的科级设备了。 布莱克双手抚摸着眼前这台“傻大黑粗”的蒸汽机，说道：“这台是詹姆士·瓦特先生最新的联协式蒸汽机，外号叫做‘万能蒸汽机’，这台万能蒸汽机和以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在活寒工作行程的中途,关闭进汽阀,使蒸汽膨胀作功以提高热效率；使蒸汽在活塞两面都作功,以提高输出功率。为了配合这种新改动，瓦特先生还发明了平行四边形结构的拉杆，整体输出功率高达二十马力！不过这样的蒸汽机价格比较昂贵，以往矿上上使用的蒸汽机只要两百英镑，但一台万能蒸汽机就要八百英镑，是工厂里最昂贵的设备了。” 得到布莱克的保证之后，威克汉姆也就没有在对这些蒸汽机进行检查，况且靠自己和鲁尔这个二把刀，估计什么也搞不懂。反正在工厂完成收购之后，这位布莱克的技师还会留下来继续工作，倒也不用担心他会坑自己，毕竟这家工厂是他一手建立的，存在着特殊的感情。 威克汉姆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律师和公证人叫了过来，和伍德爵士签订了收购协议，并当场付清了款项。伍德爵士也叫过了自己的律师，将工厂的一系列所有权文件，都交给了威克汉姆。 至此，这家纺织厂的地皮、设备再加外面靠近泰晤士河的一个小码头，从今后都属于了威克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