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新制度
为了能使这家新工厂顺利地运转下去，威克汉姆又在里面投入了五千英镑，作为工人的薪水开支和各种原料采购的专用资金。这笔款子对于目前规模不大的纺织工厂，完全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当然了，对于一家企业来说最至关重要的财务大权，威克汉姆没有交给工厂的技术总监布莱克，而是交给了自己的心腹鲁尔。 鲁尔这小子头脑十分灵活，对数字异常地敏感，在商业方面是个不错的好苗子。要说鲁尔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受教育程度有些低，上升空间有限。威克汉姆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从清国返回不列颠的路上，他一直让鲁尔跟在伯特·切尔西的身边。 伯特·切尔西本身对这个叫鲁尔的列兵感官就不错，所以也乐意教授鲁尔最基本英文文法和简单的算术。一年下来，鲁尔这个聪明的小子竟然学得不差，至少能通读英国1611版的钦定圣经，这也是威克汉姆下定决心培养鲁尔的原因。 至于工厂里那种简单粗暴的监工制度，威克汉姆决定直接在自己的工厂里废除，这样的工人管理制度实在是太初级，除了有些维持生产秩序的作用外，对于提高生产效率完全没有用处。有着后世两百年见识的威克汉姆，决定模仿后世珠三角地区的那些血汗工厂，建立一套新的工厂管理体系，以激发工人的积极性，提高工厂的生产效率。 为什么威克汉姆不把目光放在先进设备的研发和采用，而是放在工厂的管理制度上，是有原因的。首先，他威克汉姆只是一个文科生，可能一些机械和技术的原理他很明白，但是要转化成成熟的设备和产品可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他自认为做不到。所以，依靠什么新技术来达到垄断市场某一行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其次，经营一家工厂除了硬件设备的领先，工厂管理制度的软实力也非常重要。威克汉姆十分明白，他的优势就是多出来的两百多年的见识，所以他只能在管理制度上下功夫，以先进的管理理念来领先这个时代的竞争对手。而他目前即将要推行的新制度，就是他的秘密武器。 威克汉姆的第一步措施，就是准备在三百多纺织工人中间，提拔了一些老实肯干，或者是稍微懂得一些技术的纺织工人，担任车间的车间主任，主要任务是维持本车间内的生产秩序，并根据工人们产品的质量和数量来评定本车间工人的工资率等级。 威克汉姆没想到的是，他这个决定一经发布之后，立马激起了全工厂三百多号工人的极大的热情。虽然那些工人都不太清楚“车间主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职务，但他们都知道，能当上车间主任能够管理整个车间几十号工人，薪水也将翻倍！ 这些纺织工人本来生活就没什么盼头，每天的生活只是在机械地到工厂上工，然后赚取薪水养家。至于上升通道，基本都被堵死了，那些工厂主宁愿在工厂外请一些凶神恶煞的监工来当工头，也不会提拔自己工厂里的工人。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工厂主威克汉姆先生已经宣布，只要能当上车间主任，不仅薪水是原来的两倍，而且还能管着几十号工人！这在工人们朴素的世界观里，能得到这样的职务，对于他们这些穷苦工人来说，就已经很出人头地了，这自然激起了工人们竞争的热情。 大部分工人为了能在新工厂主的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都拿出了百分百的工作热情，一心扑在各种纺纱和织布的机器上，希望能用最短时间生产出最多、质量最好的产品，好让新的工厂主对自己刮目相看。 等一周结束之后，技术总监布莱克拿到了最新统计的数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短短的一周以，工厂的良品率从原来的百分之七十八，提高到了现在的百分之九十一，而产量直接提高了百分之三十！ 在这个行业混了十几年，布莱克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家工厂能在不采用新技术或者新机器的情况下的，单纯靠管理制度的修订，就能将工厂的生产效率太高百分之三十！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这让布莱克认识到了管理制度革新的威力，也对年轻的工厂主的能力更加地认同，以前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一扫而空了。 “威克汉姆先生，这是最近一周的数据报表，我们的生产效率提高了整整百分之三十，这简直不可思议！”技术总监布莱克恭敬地将统计数据递给了威克汉姆，本来以为这位年轻的工厂主会被这个数据吓一跳。但他没想到威克汉姆竟然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这样的结果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样一来，布莱克对威克汉姆更加佩服了。 威克汉姆接过统计数据，大略地看了几眼，心中一喜，但还是故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效果还不错，不过这也是因为要选拔车间主任的原因，这些工人才会如此卖命地工作。等车间主任的名单确定之后，生产效率大概能提高百分之二十五，已经不错了。” 布莱克点头称是，这样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不过能提高百分之二十五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布莱克递过一份工人名单，恭敬地说道：“先生，这是这一个工作周中，生产产品最多，合格率最高的十二名工人的名单。按照原来的约定，这些工人将会被任命成为新的车间主任。” 因为那些工人的文化素质惨不忍睹，这些数据都是布莱克和几位技术人员这些天亲自统计的。这个星期为了完成这些数据的统计，那几个技术人员差点没被雷趴下。 威克汉姆没有接过那份名单，而是摆了摆手说道：“这些事情你处理就行了，不用都用我过目。对了，这些工人的文化素质都太低了，这十二个车间主任上任后，从教区的教堂里请个牧师助手过来吧。让牧师助理在晚上的闲余时间教教他们工作中最基本的文法和数学，学不好就换人！” 工人们的识字率都有太低了，想在矮个子里挑将军都做不到。而那些受过教育的人，一个车间主任的职务和一天两个先令的薪水，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具备吸引力。不得已，威克汉姆只好开办一个类似于后世大天朝的扫盲班，不求学得怎么样，能识字就行。 布莱克听了威克汉姆的提议后，面露难色道：“威克汉姆先生，要请来教区的牧师助理，恐怕有些难度……况且那些下等人只要懂得勤奋工作就行了，何必交他们识字？” 布莱克出身市民阶级，虽然和主导这个国家的乡绅阶层和贵族阶层差远了，但他也有市民阶级的骄傲，况且他们布莱克家族还有一人正在担任巡回法庭的法官，固有的阶级思想让布莱克十分排斥那些工人去学习文化知识。 威克汉姆知道布莱克心里的担心，不过他也同样没那个闲心去当什么社会改良家。他所想要的，只不过是提高自己本工厂的生产效率而已。“布莱克，如果这些工人都不识字，难道以后三百多号工人的工资率评定，你去做？难道你还在在每个车间里配备一个书记员负责文案工作，薪水你发？” 一连串的反问，直接就将布莱克给问呆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三百多号工人的工资率评定，以及数据记录工作都由他一个人，累死都做不完。至于请书记员更是个笑话，一个书记员的薪酬能顶十个工人的薪酬，这么做只会加重生产成本。 见布莱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威克汉姆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这件事你立刻着手去做。至于教区的牧师助手，一年六十英镑的薪水，再加上单独对工人布道的机会，我相信重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么做。” 布莱克无奈之下，只好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威克汉姆先生。” 想起什么，威克汉姆继续说道：“这个星期的薪水，都按照高工资率来给工人结算薪水吧，好让那些工人对工厂的新制度安心。” 自从威克汉姆接收这个纺织厂以来，他知道很多工人对工厂施行的新制度还怀有疑虑，只是碍于现在经济条件不好，才没有离开欧洲轻纺集团到到其它工厂做工。为了给这些工人吃下一颗定心丸，威克汉姆只好在第一次发薪水的时候，大方一些。 “好的，威克汉姆先生。”说完之后，布莱克便收起了桌上的文件，恭敬地退出了威克汉姆的办公室。 等布莱克走后，威克汉姆转过头来，对坐在另外一张办公桌上充当秘书的鲁尔问道：“鲁尔，放松些吧，不用坐那么端正，说说你的看法吧。” 鲁尔闻言，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兴奋，然后想到什么又有些踟蹰道：“少爷，布莱克先生拿过来的数据都说明了您的方法的可行性，但是……” 看着鲁尔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威克汉姆有些乐了，这小子绝对是有话要说，可是又怕惹恼自己这个BOSS，这才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鲁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不是听不进意见的人。” 鲁尔想了想，便说道：“少爷那些车间主任一个人就要管三十多个人，他们不像以前的监工，只要看着工人有没有卖力干活就行，他们还要记录下工人们一周的合格率和生产产品数，并监督车间里的生产秩序，这样他们能不能管过来，就成了一个问题。” 威克汉姆点了点头，他没想到鲁尔竟然能想到这个方面，确实不容易。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了，只是现在可用的人太少，也就只能这样了。为了考校鲁尔一番，威克汉姆饶有兴趣地说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鲁尔留意了一下威克汉姆的脸色，这才说道：“少爷，其实我们可以给每一台骡机和动力织布机配备一个管理者，管理所有cao作这台机器的工人，这些管理者又向上一级的车间主任负责，这样就能增强工厂对工人的管理和控制。” 后世的“生产小组长”？威克汉姆没想到鲁尔竟然能想到这个办法，看来这个家伙的学习能力十分强悍，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家伙能将很多东西融会贯通起来。威克汉姆明白，只要鲁尔能成长起来，对于他的事业将会是一大助力。 威克汉姆赞赏地看了鲁尔一眼，说道：“这件事先不急，等那些车间主任能够胜任目前的工作，我们再着手培养合格的小组长。明天，你先和我去趟陆军部，是时候给我们生产的棉布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了。” PS：英国人对于阶级的观念十分顽固，各阶级之间要想实现跨越十分困难，即使到了现代社会也是一样。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部BBC拍的纪录片，里面对十来个7岁的孩子进行跟踪拍摄，每七年拍摄一次，一直到今年的56岁。结果发现精英阶层的孩子还是在精英阶层，中产阶级的孩子长大后还是属于中产阶级，而穷人的孩子依然是穷人。那些穷孩子里，只有一个逆袭成功成为大学教授，但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