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警察和罪犯
这是一个科技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地方。 云浮山脉的侧翼，波特兰海湾的西岸，是一片广袤的海边平原。因为季风和水汽的缘故，这儿一年有八个月都是雨季，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透过高大的乔木叶子，可以看到湿漉漉的草原和茂密的林间，竟然铺设着一条条宽阔的，光滑的道路。道路错综复杂地交叉成网，而沿着道路分布的，竟然是一座座极具现代感的白色高塔。在这片网络的中心，是云浮山脉的一座主峰。同样白色的建筑沿着山腰起环形分布，一圈一圈向上盘旋，在峰顶，则是一座由巨大白色圆盘托起的城市。 飞艇如鸟一般在半空中盘旋，最后落在了那座峰顶的悬空城市中。在那城市的航空港里，则能看到波特兰海湾里停着数千艘白色的帆船，这些最古老的航海器经过了科技的改良，喷出一道道蓝色的尾焰，划开了镜面一样的碧蓝色海湾。 今天又是一个阴郁的日子。乌云盖住了整个湾面，细雨蒙蒙，让人闷得透不过气来。一个穿着海蓝色风衣，用领子遮住了半张脸的女人从自行马车上下来，匆匆忙忙地走入了一条有点儿偏僻的巷子。 科技，才是新的性感。 这句口号在皮尔沃特夫里随处可见，几乎成为了皮尔沃特夫人的精神信条了。这个女人看着小巷里贴着的那道标语，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只有她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许多年前的一次全国大会上，喝醉了的黑默丁格还在对于前一晚那拒绝了他的姑娘耿耿于怀，于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却被好事的记者登上了头条，于是这句“金句”便很快地在皮尔沃特夫火了起来。 巷子很脏，也很暗。在这种天气里，一种混合着潮湿霉菌的味道直冲鼻腔，让女人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可是她却无奈地摇头，因为要见到那个人只有这个办法，而现在的情形，皮尔沃特夫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必须要在今天之内做出决定。 在小巷的尽头，是一张通往地下室的门。门是厚重的铁门，可是却没有关上。女人犹豫了一刹，还是伸手推开了那张门，然后迅速地消失在了铁门之下。 地下室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绿色的安全灯忽明忽暗，发出了嗡嗡的低鸣声。在甬道的尽头，在一个百来平米的地下仓库内，女人终于看到了她想要见到的人。 那一头蓝色的长发被扎成了两个麻花辫，她那妖艳的粉色眸子正专心地盯着手中的活计——一个液体的定时炸弹到了组装的最关键时候。 “金克丝，以后你能回复我的信息吗？”女人叹了一口气。 “哒哒哒哒，终于弄成了！”金克丝随意地将手中的炸弹一扔，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炸弹要是爆炸了的话，方圆两公里都会化为灰烬。 “噢，是你呀，凯特琳，有什么事情吗？”金克丝纹满了文身的手臂托住了自己的下巴，用那种小学生见到老师的表情看着眼前这穿着蓝色长风衣的女人。 皮城执法者的首领，皮城女警凯特琳。这个身材婀娜的女人，哪怕是长款的风衣也遮不住她那饱满的胸部和修长的腿。当然还有风衣之下，她那总是随身携带的，那柄海克斯科技出品的狙击枪。 “有些事情，必须和你商量一下。”凯特琳明明知道金克丝在用她那惯用的伎俩嘲讽自己，可是却只能继续说道，“上次蔚大概和你说过了，在那件事情之后，战争即将到来。” “噢噢噢，对的，上次蔚来的时候打扰我修理自己的武器了，所以和她打了一架。好像她是说过什么战争来着。怎么了？” “战争已经开始了。我们皮尔特沃夫也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凯特琳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自己和这个疯狂的家伙说这个是不是无用功，可最终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 “战争开始了？”金克丝的眼眸里多出了一些明媚的光泽，她猛地冲到了凯特琳的身前，抬着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了不少的女人，“战争要毁掉不少的房子，要炸掉不少的炸弹吧？战争听起来挺好玩的啊，怎么，你来找我是要在敌人把皮城炸掉之前，让我亲自动手给夷为平地？” “别这样，金克丝，你我都知道，你其实不是一个疯子。”凯特琳叹了口气，看到金克丝这略显疯狂的举动听到了她那无比夸张的语调，凯特琳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就像我们当初答应你的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候，所有的决定都要和你一同作出。所以我来了。” 凯特琳虽然还没有和金克丝成为朋友，可是在很多年前，她们就已经脱离了那追捕者和被追捕者的关系。 当金克丝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第一次出现在皮城的时候，凯特琳和蔚都把她视作最难缠的罪犯。因为她总是在作出破坏，企图颠覆皮城一直以来坚守的和平和秩序。大街上出现了穿着马戏团衣服的动物，点燃的浮空艇从天落下，油漆厂爆炸后，小半个城市都被染成了那种带着疯狂的粉色，甚至皮城守卫最森严的金库都被炸掉了。 于是凯特琳和蔚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都在追捕她。可是随着她们距离抓到金克丝越近，她们对于金克丝的了解就越多。 这个女孩从小就是个孤儿，被收养以后，却受到了一个有强迫症的养父的虐待。比如，取报纸的时候晚了一分钟，她就有可能遭到一顿暴打，吃饭的时候拿起叉子和勺子的顺序不对，她又会被饿上半个月…… 在极端的无聊之中，金克丝的性格便遭到了扭曲，她所期待的只是新鲜感和有趣的事情而已。 几乎所有的皮城人都不知道，皮城最大的犯罪头领，那个疯狂发癫的蓝头发女孩，她早就已经和皮城的执法者达成了协议。在接下来的几十年时间里，这个女孩一直销声匿迹，有的人传说她被关在了皮城最深处的大牢里，可实际上，金克丝却是代表皮尔沃特夫的英雄，在各地的竞技场里同那些最强王者们竞技。 也许普通人很难相信，现在皮城的最高领袖由三部分人组成，皮城的执法者，皮城的发明家，还有皮城的罪犯。 可是像黑默丁格和库奇这样的发明家是不会管事的，所以基本上所有的重大抉择，都必须在皮城的执法者和罪犯之间形成统一。就像这么多年以来，执法者和罪犯形成的平衡一样。 “你们这些家伙可要小心了，因为你们距离无聊，可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呢。”金克丝吐出了舌头，她那打了舌钉的舌头很是灵活，就像小蛇一样挑逗着凯特琳。 “说吧，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似乎对于调戏凯特琳失去了兴趣，金克丝又坐回了那脏兮兮的旋转高脚椅上，开始了一圈圈的转圈。 “我们收到了最新的情报。巨魔进攻了德玛西亚，约德尔人也进攻了诺克萨斯。”凯特琳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记忆体扔给了金克丝，“具体的情报都在这里。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德玛西亚一直使我们的盟友，按照惯例来说，我们需要派出士兵援助。” “咯咯咯，要是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你也不会找我了吧？”金克丝从前作为一个话题终结者，她总有一针见血看出事物本质的能力。“你们又遇到了什么道德上的抉择困境？又想来找我这个三观不正的罪犯寻求一点儿咨询，然后就可以借着我的名义来抚平你们灵魂上小小的创伤？” 凯特琳语滞。事实上金克丝一点儿都没有说错。自己表面上是遵守当年和金克丝签订的约定，实际上只是想用金克丝来说服自己那有点儿动摇的良心。 “我们不想出兵。巨魔虽然和德玛西亚开战了，但是攻入德玛西亚只是一个晚上的事情，他们很快就被赶了出来，回撤的暴风军团正在平原的深处和巨魔们决战。约德尔人进攻诺克萨斯也的确是一个奇怪的举动，因为诺克萨斯和巨魔们入侵德玛西亚也并没有关系。最关键的是，我们的士兵数量有限，而且还要防备海湾对面的祖安。” “噢，金克丝，你说得对。我们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支援德玛西亚呢？噢，对对，金克丝，你太聪明了，我们是热爱和平的，所以约德尔人主动入侵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应该插手吧。金克丝，我们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干继续无聊好了。嗯，我很喜欢你，金克丝。”停止了转圈的金克丝，却突然模仿起凯特琳的语音语调，用凯特琳的口吻开始了自我对白。 “你是什么意思，金克丝？”凯特琳在金克丝的这一顿恶搞之下，心里莫名地变得烦躁起来。可能的原因只是，金克丝一口就说出了隐藏在自己心底，最阴暗的想法吧？ “我一直以为皮城的执法者只是脑子笨了一点而已，没有想到却是这么虚伪呢？”金克丝回归了自己的身份，她咯咯笑着，从桌子后面掏出了一碟放了有些时候的零食，开始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 “那你的意思，我们是要出兵支援德玛西亚？”凯特琳眉头微皱。 “支援那些更傻的傻蛋干什么？”金克丝瞪大了眼睛，“说了半天，现在的问题就只有一个啊，战争！和谁开战！约德尔人那些小家伙们太聪明了啊，在战争之下，没有谁能够躲过去。所以他们就率先心动了啊，最怕哪个，就先打哪个！” “这样？”金克丝的话似乎触动了凯特琳，她终于渐渐领悟约德尔人进攻诺克萨斯的意图了。 “所以回去告诉你的那些执法者伙伴吧，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 “进攻祖安！咯咯咯，这可真是件好玩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