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暗角
原本属于高台的楼梯已经断裂成了几截。楼梯的缝隙就像是黑色的大嘴，阴森地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不过幸好攀爬者都是佣兵。塔里克等人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攀爬到了最上层。 令人意外的是，巨大的水晶的光芒似乎是恒定的。他们并没有因为距离太近而感到刺眼。柔和的淡淡的光芒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感到圣洁的同时似乎寒意都少了不少。 高台之上除了水晶以外空荡荡的，并没有佣兵想象中最喜欢的装满宝藏的大箱子。不过眼尖的暗角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在高台的最尽头，一座断掉了脑袋的雕像。 又比如，雕像前的一个小石台上，摆放着一本沾满了灰尘的书。 “书？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不会腐烂吗？”何落撇了撇嘴巴，虽然他作为一个学渣，可是也知道在密封的潮湿的空间内放置太久，像书籍这样的东西也早就腐烂不堪了吧？ 阿弗莱克笑了笑。 “是的。哪怕是最好的羊皮纸也不能放那么久。这本书是黄金做的。” 一个同伴兴奋地将书籍上的灰尘擦去，露出了之下黄澄澄的封面来。 尽管在瓦罗兰，黄金已经算不上最上等的贵金属了。不过如此之厚的一本黄金之书，仍旧让这些佣兵们的眼睛里放出光来。 不过这个同伴并没有焐热这本黄金之书，暗角便推开了他，挤了上来。 暗角的手轻轻地在封面上抚过，封面上有着三个叠在一起的三角形。看上去像是眼睛，又像是一颗璀璨的宝石。 暗角从身后掏出了一把折刀，他推开刀刃，沿着合盖住的缝隙缓缓切割，他的手法简明利落，轻轻地割开了尘封已久的书页。 就像暗角估计的那样，书页里面还是图案，和那些纹身，暗纹一样风格的图案。暗角仔细地翻阅着书页，整个高台上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似乎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希维尔和塔里克比别人都熟悉暗角。他们看得出暗角的神情发生了变化，那种神情像是混合着狂喜，震骇，恐惧和神秘，这个年轻人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但是他的手指却忍不住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凝滞的气氛终于被塔里克打破。 “你……你都看懂了？”塔里克问。 暗角对着希维尔和塔里克点点头。 “那么，都说了些什么？”塔里克对于暗角很是放心，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所有佣兵里最有资格的。他虽然年轻，可是在历史，符文，宗教等方面的学识比许多国家势力的博士都要强。 “这其实是一封信。”暗角低声说，“讲述了圣三一的历史。” “历史？”希维尔的细眉一挑。 “在符文之地的最开始，当所有种族都在黑暗中前行的时候，有人发现了魔法的力量。那种力量是多么奇特，超越了一切的人类和种族的力量，一拳可以击碎巨石，受伤以后可以瞬间复原，甚至开天辟地都不在话下。聪明的人类很快便发现如何利用这种力量，通过遗落在这片大陆的水晶泉，人们可以提取出装载着魔法的晶石。而现在我们知道，这种晶石就被称作是符文。” “圣三一便是起源于人类刚才发现魔法的时代。圣三一是一个宗教的名字，这个教派宣称在世界的最顶层有一位神，而这个世界所有的魔法都是这个神的馈赠。而圣三一的创立者，也是这片大陆上最早发现如何从水晶泉内提取魔法晶石的人。” “没有了？”塔里克的脸上有点儿沮丧，毕竟带领着伙伴们一路走来，总期待着能够有一些丰厚的回报。可是费尽千辛万苦走到这儿，竟然就这样结束，让他这样一个佣兵队长都觉得可惜。 “没有了。都是一些历史。不过你们知道我是喜欢历史的，所以这本书就留给我研究下吧。”暗角轻轻合上了黄金书，看着塔里克和希维尔说。 “嘿，你这家伙。别这么贪心！不管怎么说这书也是黄金做的，你说拿走就拿走了？”一个同伴有点儿不满地说。虽然他们都知道暗角对于历史的痴迷，可是在黄金的诱惑前面，他们可都是义无反顾地维护自己的权益。 “对啊。还是老规矩，队长和希维尔每个人两份，其余的我们一人一份，公平！”同伴中资历老的人这样说。 “可是我很想要研究下啊。”暗角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把这书研究一个月。等我们一起返回德玛西亚的时候，我们再来分这书。为了补偿你们……这次的余款我不要了，你们分了可以吧？” 同伴们听了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暗角是一个老实的年轻人，帮助他们提升装备，平日里给他们讲历史，也从来没有贪心过。这样的条件开出来很是慷慨，毕竟尾款对于每个佣兵来说都是巨款，而只要和塔里克希维尔在一起，就不用担心这个暗角会卷走这本黄金书逃跑。 “行吧。那我们回了德玛西亚以后再分。”塔里克拍板了最终决定。于是他们在高台上再仔细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之后就准备离开。 轰隆轰隆。 突然机械转动的声音在殿堂内连绵不断地响起。水晶那柔和的光瞬间也变成了紫色。接着大家就看到原本废墟一般的殿堂内，却突然变得如同炼狱！一道道的暗门依次开启，接着像是先前那白脸一样的****着上半身的光头汉子鱼贯而入。 不过和先前那个白脸不一样的是，这些光头的动作更加机械，他们的手中都握着武器，他们的肤色是白色的，却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仿佛他们都是从地底棺材里放出来的尸体一样，眼神尖锐的希维尔看到，这些白脸光头的眼眶里都没有瞳孔，竟然全部都是亮着紫色光芒的一片。 “他们……是敌人吧？”有个同伴担忧地问道。因为他看到数不清的光头持着武器，踉踉跄跄地朝着高台包围而来。 “怎么会这样。先前的那个家伙都似乎没有恶意。”塔里克有点儿疑惑，但是犹豫却不是他的天性。于是他果断地掏出了武器，“杀出去。” “好。”希维尔再次把十字交叉刃从背后取下。 每一个同伴都抢占了最有利的位置。这是他们作为佣兵的习惯。像他们这样有经验的佣兵并不会选择直接突围，无数次的血的教训告诉了他们，只有等到近身混战起来了以后，他们才能寻找到对方最薄弱的位置从而突袭离去。 暗角走到了那个断了脑袋的雕像面前沉默了几秒。 “虽然你的荣光不再，但是希望你能够保佑我们离去。” 暗角回过头来，却差点和希维尔撞在一起。这个女人冷冷地盯着自己。 “把书给我。”希维尔说。 “怎么了……希维尔，不是说回到德玛西亚就拿出来么？”暗角愣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不相信你。”希维尔猛地冲了过来，她的身体几乎都贴到了暗角的脸上，暗角一个踉跄，就被希维尔顶到了那座雕像上。 “快给我。”希维尔很是严肃，她的手中掏出一柄短匕首，那冰冷的刀锋，贴到了暗角的喉咙。 冰冷的汗珠从暗角的背后冒出。这柄匕首曾经是一位将军的贴身之物，是希维尔刺杀了那名将军后的战利品。而那场刺杀暗角也在场，他亲眼看到了希维尔反手夺下了将军的匕首，接着割下了将军的人头。 “你想干什么……刚才塔里克都说了，我们到德玛西亚才决定这事情么？”暗角还在挣扎，因为他看到了塔里克走过来，他相信希维尔并不敢拿自己怎样。 “哼。” 希维尔的确没有割喉，不过却猛地一个膝击，正中暗角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暗角瞬间弯下了腰趴在了地上。 希维尔从暗角背后的鹿皮口袋里掏出了那本书，接着放到了自己的袋子里。 “怎么了，希维尔，为什么会这样。”塔里克很严肃地看着这一切。自从这个佣兵团队建立起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内乱。至于希维尔杀掉暗角这样的事情，塔里克相信是肯定不会发生的。不过希维尔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在撒谎。这本书不会只是记录了历史这样简单。这些白色的光头，感觉一切都和这书有关。”希维尔认真地看着塔里克说道。 “真的么？”塔里克看着在地上挣扎爬起的暗角问。 “……” 看到黄金书已经被抢走了，于是暗角只能叹了口气。 “不只是历史，还有传承。” 暗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塔里克无奈地说道，“后半部分记录的是方法。是圣三一如何从水晶泉里提炼出最强大符文的方法。还有一个地点。圣三一把他们最强大的符文都存放在那儿，等待着继承者去取走。” “那么，刚才你是骗我们的？你想要独吞这一切？”一向宽厚的塔里克也变得冷峻起来，他恶狠狠地问。 “抱歉，塔里克。诱惑，那样的诱惑的确太大，书里面说，那符文的强大，甚至可以超出许多国家！”暗角对着塔里克点点头，又转头看着那些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同伴无奈地笑了笑，“别这样看着我，你们不都是这样贪心的家伙呀！” “先别管这些了。出去以后，我们再算账。”塔里克冷声对暗角和希维尔说。 作为一个队长，摆在绝对的利益之前的，是团队每一个人的安全。 “这书是圣三一的圣物。所有的白脸都是保护这书存在的。如果这书离开了圣殿，这儿就会坍塌，而且圣三一便再也找不到了。”暗角提醒道。 希维尔看了暗角一眼，然后说，“好吧，既然这书这么重要，那么，塔里克，放你那儿吧。” 希维尔走到了塔里克的身旁，便要把那个袋子递给塔里克。 塔里克点点头。他伸出了手，要接住希维尔的袋子。 “你……你！” 塔里克突然不敢相信地低吼起来。 他的腹部插着一柄匕首，而希维尔正看着自己，抱歉地笑了。 “这柄匕首送你了。祝你们好运，也能逃出去。”希维尔轻巧地说完，然后从高台上纵身跃下。 塔里克浑身发冷，鲜血从他的战甲下溢出，可是比起身体，他的心里更加寒冷。如同掉入了冰窟一样，寒风迅速地让他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希维尔？要不要追她？”一个同伴不知所措地喊。 “她把黄金书抢走了？她要独吞那最强大的符文？”另一个同伴附和道。 “快看！这儿要塌了！”一个同伴惊恐地叫道，接着看到高耸的殿堂顶部开始落下巨石，圣三一这宏伟的殿堂，竟然在这时候开始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不可能！你是骗子！”一向崇拜希维尔的艾莉克斯愤怒地叫了起来。“伟大的希维尔大人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呢！” “希维尔？有意思。”琰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你这个故事的确有些离谱啊，大爷。”何落盯着阿弗莱克笑笑，“塔里克后来不是成为了宝石骑士么？而且关于希维尔的种种传说里，可从来没有她独吞强大符文的这一段。” “我说的是事实。”阿弗莱克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年轻人，“的确，塔里克他们逃了出来。但是一起的同伴只剩下他和暗角。而逃出来的希维尔找到了符文，也就是在那一年，原本只是一个比较强大的佣兵却突然成为了强大的英雄。她为了躲避塔里克，躲避德玛西亚，加入了诺克萨斯。然后开始了她传奇的一生。” “阿弗莱克，你没喝酒吧？说得好像是真的一样，你比那些吟游诗人说得都好些啊。”奎恩拍了拍阿弗莱克的肩膀。 “我说的是真的。”阿弗莱克再次认真地说，“我当初就在那儿。” “什么？”大家再次惊呼。 阿弗莱克掀起了梳在脑后的银白头发，转过了头来。接着所有人便看到他的脑后有着一块凸起的骨头，就像是独角兽的小角一样。 “我就是暗角。”阿弗莱克的声音变得遥远了起来，“我曾经在某一个瞬间贪心过，可是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而最贪心的却是希维尔，不过她却成为了提亚马特的三巨头，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最强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