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夫妇谈话
主仆二人在马车内的动静无人知晓，就连驭夫也因为马车行驶时的滚滚声而未听见分毫。 第二日君子无宴，王羡鱼应约而至。少女从迷恋中恢复神智，虽然依旧不会忘怀，但行事却是规矩许多。拜见君子后，王羡鱼未多言，规规矩矩抚琴后拜问君子，若是弹的不错，君子便夸赞两句，若是平平，君子会点拨两句。 一日四首，一连三日。虽是不知琴技可有长进，但王羡鱼确实受益良多。正因如此，王羡鱼更是生出羞愧之心。自己不过侥幸得虞氏亲养，若不然，以自己出身，为君子婢妾尚且难为，又哪里来的雄心敢为君子大妇？ 这几日期间，弟弟王律已经恢复原来的作息，早出晚归去亲兵营cao练。而兄长王列则是推了友人们邀请，每日必定过来听琴。也幸好有兄长在，若是只有王羡鱼与君子二人，王羡鱼只怕不自在更甚。 第四日，君子有宴。而王羡鱼也迎来客人，客人正是上元节时被王羡鱼姊弟二人送回家的杨氏千千。王羡鱼收到拜帖时虽然惊讶，但转念一想换做自己也会亲自登门道谢，于是也就坦然受之。 虞氏知晓杨家娇娘专门过来拜访王羡鱼，又听王羡鱼说明原委，当即道：“既然如此吾儿明日好好招待杨家娇娘，也不枉你们缘分一场。”竟是让王羡鱼一人招待客人。 年后有客时王羡鱼跟着阿母学了许多。阿母既是决定让王羡鱼自己招待，王羡鱼自然不会推辞。 杨千千过来时，王羡鱼将人迎进自己屋内。小娘子见人三分熟，攀着王羡鱼jiejie长jiejie短，丝毫不见疏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是相识多年的知己友人。倒是跟着杨千千过来的婢子二人觉得自家娇娘失了礼数，一齐俯身行礼，代自家娇娘谢过王羡鱼相助之恩。 本就是举手之劳，哪里需要她们这般行大礼？木子与橘儿得了桑果示意，一人拉着一位，将这两位婢子生生拽了起来。 婢子们这一番动静看的杨千千哭笑不得，道：“今日是我要过来道谢，怎的你们二人倒抢了我的活？” 小娘子这般风趣之言惹得在场之人皆是笑出来。杨千千自己也觉得好笑，最后干脆倚在王羡鱼怀里痴痴笑个不停。 王羡鱼没有姊妹，见杨家小娘子天真可爱便生了怜惜之心。杨千千见王羡鱼生的貌美，性格又柔和，也起了喜爱之心。两位娇娘说说笑笑，不过三面之缘便成了闺中密友。 杨家小娘子今年五月及笄，王羡鱼痴长她几岁，因此直呼小娘子闺名千千，而小娘子则是唤王羡鱼一声阿姊，王羡鱼见她与弟弟王律唤的一样，一颗心都柔了几分，怜惜之情更甚。最后分别时若不是杨千千带来的两位婢子催促着，指不定两人还要亲昵多久。 两位娇娘分别后，王羡鱼去寻阿母说话。阿母虞氏听说女儿与杨家娇娘一见如故，颔首笑道：“阿鱼性子柔顺，谁人见了都会喜欢。”言语中颇有几分骄傲自满。 王羡鱼听罢阿母之言，对着虞氏撒娇不止，母女二人亲昵之态让正好进门的王恒看在眼里。王恒笑着打趣道：“阿鱼羞也不羞？这般年岁还状若稚子撒娇卖痴？” 王羡鱼轻哼一声，将阿母抱的更紧，道：“阿父这是妒嫉女儿么？” 话说完，双亲皆是笑出来。半晌后虞氏也反手将女儿搂的更紧，感慨道：“阿鱼这般与阿母亲昵的日子也不知还能有多久。” 王羡鱼听罢装作不知晓阿母话语中的意思，笑道：“您是我阿母，自是想多久就有多久。” 虞氏闻言只是笑着摇头，却未再说话。王羡鱼见时辰已是不早，便起身告辞，不打扰阿父阿母说话。 王羡鱼走后，虞氏伺候王恒梳洗，叹息一声如阿鱼这般年纪的女郎早已嫁作人妇，然后似是喃喃自语，道：“也不知哪家郎君能与我们女儿相配。” 王恒听罢面含愧疚，道：“是为夫耽误了他们。”他们自是指的三子。 虞氏见郎君愧疚，也动了情，上前握住郎君大掌，眼含热泪道：“阿鱼身世坎坷，身为贵女却只能以那样不堪的身份示人……我们定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才能不负她。” 王恒听罢叹息一声，愧疚道：“是我负她，若是我当初……”后面的话止在嘴边，之后夫妇二人便是一阵沉默。 王恒梳洗好之后才重起话头，对虞氏道：“你若是得空便替阿鱼相看相看，你我夫妇二人蹈矩多年，天子一样不曾信过你我。如今既然已经定下后路，便不用再这般谨慎行事。” 虞氏听罢沉默不语。一边，是于她有养育之恩的亲世伯。另一边，却是共许白头的夫主与膝下儿女。两方成仇，虞氏哪里是表面看上去的无碍？ 王恒显然也是想到这点，颇有些无措的想开口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作罢。 王恒这般反应虞氏却是欣慰不已。世伯不仁，迫害夫主。夫主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怜惜之心更甚，得夫如此，何求也？ 思及此处，虞氏也不再感伤。将方才的话题又提出来，道：“说起阿鱼亲事，我倒是想起一位郎君堪配阿鱼。” 王恒闻言惊讶的看向虞氏。虞氏微微一笑，道：“郎君觉得君子如何？” 虞氏说罢，王恒面上惊讶之色许久未退，不过转念一想王恒便明白过来虞氏用意，沉吟片刻后王恒道：“若是阿鱼能与君子共盟鸳谱，倒不失为一桩良缘。”说罢叹息一声道：“只是不知流之对阿鱼可有意……” 虞氏闻言一笑，将自己的猜测告知王恒，道：“君子怕是对阿鱼也有意的。”停顿一瞬，虞氏继续道：“君子来金陵许久，郎君可曾听过君子与其他娇娘共室而处？” 王恒自是摇头，一脸莫名。 虞氏见郎君这般不自觉仰起头，这才将几日前发生之事说与郎君听：“阿鱼前些日子去君子客院请教琴艺，君子从未拒绝。” 王恒听罢不语。 虞氏又将年三十君子与二子去女儿院子之事说与郎君听。 王恒这才叹息一声，一种不知明的情绪在胸中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