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六章 海盗（三）
海上航行台风暴雨这些免不了会有，但是可以选择有经验的水手和合适出海的季节来规避，真正让人绝望的是来自海盗的劫掠。为了避免商人货主事后报复，海盗抢劫之后往往会把船员全部杀光，再一把火烧掉船只毁尸灭迹。 有了五峰船主王直的庇护，即便缴纳十分之一的货物，绝大多数商人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海贸获利极厚，只要能够安稳跑一趟来回，那点上贡的孝敬不算什么。 可惜王直被杀之后他留下的力量四分五裂，义子王滶所控制的部属已经不足以压制这片海域上的其他势力，又要防备明朝和徐惟学，实际控制区域和影响力全都大面积的减退，已经无法承担维护海面秩序的职责，以至于出现了现在这种海盗横行的混乱状况。 那些豪门大族船只多护卫多，一般的海盗也不敢来抢，跑一趟日本就可以运过去足够多的货物占领市场，而像柳缙这种小商人只能凭运气去闯，因此他们是最希望恢复原有秩序的。 谁知道当柳缙提出这个要求后，杨光却不置可否的回答了一句：“我们不去平户岛。” 柳缙一下子犹豫了起来，杨光或许与五峰船主有旧，但是不去平户岛意味着他们与王滶没关系，很可能另有自己立足的地方。 这样的一股新兴势力绝对是奇货可居的，然而目前海上并无与杨光有关的消息，表明杨光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到底要不要博一搏呢？ 假如这一次非常顺利，没有遇到杨光也没有遇上海盗，柳缙的目的地是日本的界港。平户岛那边很多贸易已经完全被大商家把持，自己带过去的货物卖不上理想的价钱，等于是冒着风险给别人运货，柳缙当然不愿意这么做，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界港。 界港现在被徐惟学占据，却似乎还没有被许多大商家把持市场，柳缙觉得那边或许能有自己的出头之日。谁知道这一次出海竟然遭到徐惟学的手下抢劫，尽管海盗不是被杨光杀死就是抓起来，这件事情应该没有后患，但是徐惟学这种纵容下属抢劫的人很可能并不会像五峰船主那样在乎道理和重视秩序，到他那里做生意的话隐患实在太多了。 若是没有其他选择，柳缙大概只能捏着鼻子去界港了，想尽各种办法去收买徐惟学的手下，希望喂饱他们之后能给自己剩点残羹冷炙，等到自己越来越富足的时候再壮士断腕避免被“杀猪”。 想到这里，柳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杨光问道：“没关系，恩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听到这句话的护卫首领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拉柳缙的衣襟，别人的行踪那是能随便问的吗，如果被对方认为柳缙有意潜伪窥私，当场翻脸都有可能。 柳缙既然打定了主意自然不可能反悔，这么做的确有些贸然，不过风险大收益也大，他摆出坚决的表情，用力抖动衣袖将护卫首领的手挡开，继续说道：“在下愿以恩公马首是瞻！” 杨光一下子笑了起来，他不怕柳缙有野心，就怕这个家伙胆子小，有野心才有前进的动力，有能力才能成为杨光的助力，至于想要反噬杨光，也要有那个实力才行。 “你家住哪里啊？”杨光没有立刻答应或者拒绝，反而莫名其妙的聊起了家常。他的问题相当的天马行空，往往前后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甚至是跳跃式的发问，让柳缙完全摸不到头脑。 但是杨光的问题或许有些奇怪，可所问的那些却并不是什么特别难以启齿的东西，柳缙没有贸然去猜测杨光的用意，只是遣词用句以比较平和的方式如实的做出回答。 杨光这么做可不是闲的无聊，而是在打探柳缙家族的背景和细节，他在现代时空的图书馆里收集了大量的资料，不过很多东西还需要用旁敲侧击的办法进行验证。 通过这一番看起来凌乱的对答，杨光已经根据各种细节一点一点锁定了柳缙的真实身份，他在现代时空还真是靠海贸起家的。本来柳家到了柳缙这一代已经开始破败，不过靠着柳缙的海贸生意，只用了十几年就重新崛起，不仅恢复了祖上的基业，还将生意扩展到了更多的地方，比如东南亚一带。 这样的人没有能力根本支撑不起那么大的事业，没有野心早就小富即安，不可能到东南亚一带开拓进取，可以说非常符合杨光的条件，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跟着我们做生意可能有很大的危险，你怕不怕？” “再危险还能超过刚才被海盗堵在船舱的时候吗？”柳缙反问了一句，随后接着说道：“恩公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恩公一句话，我柳缙就是把这条命还给您又如何呢？” 杨光听完之后嘴角微微翘起，这个家伙说得好听，可处处只是涉及到自己，显然把救命之恩当作了私人恩义，这样哪怕杨光这边有什么事情牵涉到了柳缙，顶天了也就是用这个家伙的一条命来了结，不会影响到家族。 柳缙有这些想法，杨光并不在乎，这个时代的人本身就有分别站队的思想，一个家族的嫡亲兄弟分别支持两个相互敌对的势力很常见，这样不管谁获得最后胜利，家族都可以因为押注胜利者一方而继续生存下去，牺牲的无非只是个人而已。 再者杨光只需要一个人来办事情，不打算拉上一个家族，柳缙的做法也符合他的心意，于是把重音放在第一个字上，冲着柳缙说道：“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柳缙的福船上水手损失很大，不过继续航行还是没问题的，柳缙索性让自己的护卫首领回去传达命令，自己就待在了泰山号上。 接下来的航程一帆风顺，船队很快就抵达了长岛港。看着岸上有些简陋却充满了朝气的港口，柳缙站在甲板上喃喃自语说道：“长岛港？这里会是柳家中兴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