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太后的嘱咐
自从那件事以后，秦晚伊变得更加安静了，她会去侯府探望他，关心一下他的伤势，仅此而已。 他们都不愿提及此事，渐渐的也淡忘的差不多了，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等过阵子再和安瑞成讲清楚，她准备对他坦白姜楠青的事，既然被他撞见，迟早都得有个交代，不然隔阂越来越深。 姜楠青的嘴角还挂着伤，给他止血的手绢，他居然洗干净还了回来，但他用过的东西，她避嫌还来不及，哪敢再用。 朝堂上暂时趋于安静，芜国近来风调雨顺，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朝臣们也少了些纷争，秦晚伊耳根子边清静，过上了难得舒缓日子。 直到她听到了有关太后的消息，整个人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压抑。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秦晚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安瑞成肯定的说：“买通的宫人告诉我的，她亲眼看到了御医开的药方，确实是肺痨无疑。” “看来姜家这颗大树要倒了，也不知接下来他们会有什么动静。”秦晚伊笑着说。 安瑞成眸色深深：“殿下小心些为好，特别是姜楠青。” 她淡淡应了一声，要说姜楠青会怎样针对她，好像不大可能。 华贵奢侈的清和宫，咳嗽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周围的肃静，姜楠青手捧褐色药丸站在佳嘉顺太后身旁。 嘉顺太后只觉胸中烦热，鲜血从口中涌出滴落在洁白的绢帕上，宛如一朵朵绽放的梅花。 鲜红的颜色极大刺激她的眼，她苦笑着说：“我怕是要去见见先帝了，只是到了阴间他会质问我吧。” 安瑞成递上药丸宽慰道：“姑母何出此言，有了金御医的配药一定会好起来。”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再好的药丸也不过是多延续些时日。”嘉顺太后有气无力的说，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脸上的病气，苍白的肤色为她艳丽的容颜添了一份病弱的美。 “姑母。”姜楠青跪在地上，“我去尹国为您寻药，听闻那里的大祭司医术了得。” “不必了楠青，现在的局面怎么离得开你，何况我国与尹国关系恶化，你去又能如何。”嘉顺太后直起身体，郑重嘱咐道，“我故去后，姜家的大任会落到你肩上，时至今日我不求家族有多繁华，只求能平安度日，你要尽可能去争取到那个小丫头，她生性单纯好应付，小心些她身边的人。” 小丫头就是秦晚伊，就算太后粗略一说，他也知道她意所指，姜楠青伏拜在地：“楠青定然不负姑母所托。” 嘉顺太后凤眸盯着他秀美的脸，意味声长的说：“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得到他。” “得到她？”姜楠青眉头紧锁，他也想和她在一起，可她的心思没在他身上，“侄儿请姑母进步一说明。” 嘉顺太后摁住他的肩头，示意他靠前一步，接着和盘托出所有计划。 “不可。”姜楠青一口回绝，要真这样做了，她肯定不会原谅他。 “有什么不可。”嘉顺太后脸色冷下来，“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整个芜国，你本就钟情于她，我不过祝你一臂之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对于她你多哄哄就好。” “容我思虑一些时日。”姜楠青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也许过几日姑母会不再提此事。 嘉顺太后声音提高，如同警钟一样敲响他的神经，“南阳侯家族也是世家大族，莫非你要把她拱手让于他。” 南阳侯，安瑞成，挥之不去的厌恶之人，从开始遇见到现在，很少有交好的时候，大概世家出生的人瞧不起他这种只有一半贵族血统的人吧。那天出手相搏已经说明一切，两个人再也没有转好的可能，如果秦晚伊真的和他在一起，结局如何，姜楠青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咬咬牙，艰难答应下来：“姑母，我听从你的安排。” “好。”嘉顺太后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她的激将法用对了，只有秦晚伊才能激起他的斗志，她微微一笑，“碧珠会配合你行动，等尘埃落定，秦晚伊就是你的了。” 离开清和宫后，姜楠青仍然忐忑，这样做的后果他很清楚，只怕是再也得不到她的心，他本想连她的心一切得到，如今姑母的病情不乐观，容不得他有多余时间筹划另外的计划。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不管怎样他都要取其中之一。 嘉顺太后传召秦晚伊入宫已是暮色时分，李公公一脸凄然，悲悲戚戚的说：“太后病重，可想念殿下了，只盼着你快些入宫。” 太后想念她？秦晚伊一头雾水，说实话她真不信太后会想念她，不讨厌她就错了，太后毕竟是太后，威慑力在那里，名义上又是她的嫡母，宫中还是得去的。 才走到太后寝宫门口，她就闻到了一股nongnong的药味，她一向讨厌药，下意识的用衣袖覆在鼻间，想要遮住扑面而来的味道。 入了寝宫药味更浓，秦晚伊屏住呼吸踏入里间，一层层金黄色的纱幔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她迟疑片刻，唤了声：“母后。” “晚伊来了。”好听的女音带着一丝羸弱，这是久病之人才有的声音，“有些时日没见到你，快进来让哀家瞧瞧。” 秦晚伊撩起纱幔，细腻的纱织穿过指尖传来阵阵凉意，她小心翼翼迈出每一步，临到床前才发现床边站着一个颀长身影，穿淡紫色暗花长袍，端着白玉药碗一勺勺给太后喂药，呈现出孝顺的姿态。 原来是在一旁伺候，不过也对他是太后的侄子，是有血缘关系的人，重病在侧也正常，倒是她却像个外人一样，本来就与太后不大亲近。 “母后，儿臣来晚了，还请恕罪。”秦晚伊也端出一个恭敬的姿态，反正都是演戏，不如演的更生动些，“剩下的药，我亲自来喂母后。” “不必了，殿下金枝玉叶不敢劳烦你大驾。”姜楠青淡淡拒绝。 他居然拒绝了她，秦晚伊撇撇嘴，莫非还怕她在碗里下毒不成，她又不傻，要下毒早下了，还得等到这时。要知道以前，他可听她的话了，几乎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自从自立府邸，特别是当了丞相以后，他就愈来愈有自己的主见，并且总在朝堂上和她对立。思来想去，还是以前的姜楠青较为温柔可爱。 她悄悄看了看他的嘴角，伤口结疤已经好了大半，但愿不会在他脸上留下伤痕，否则这么一张光洁漂亮的脸被破相，那就太可惜了。那天晚上，他强吻她是他不对，但是安瑞成出手也太狠了些，招招朝着命门攻去，要不是姜楠青会些招式，早就被打倒在地。 嘉顺太后也确实病得不轻，平日里工整的长发凌乱披散在肩头，一双美目也失去了光泽，人也瘦了一圈。 秦晚伊厉声对御医说道：“你们再治不好我母后，通通问责。” 御医们战战兢兢地跪下，纷纷求饶道：“臣等尽力而为，但这病实在是难治。” “就是再难也得治，不然养你们作甚。”秦晚伊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开始颤抖。 “晚伊，母后得的是肺痨，治不好也不怪他们。”嘉顺太后一旁劝道。 果真是肺痨，看来安瑞成的消息无误，不过难得太后不怪罪这等御医，还装模作样的劝她勿动怒，要是放在平时估计早拉出去杖弊了，莫非是大限将至人也变得良善起来吗。 “母后，总会有办法的。”秦晚伊焦急道。 嘉顺太后同时握住了她和姜楠青的手，并且把他们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她用病弱的语气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可能中间有些误会，哀家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盼着你们能够和解。” 太后的尾音带着一丝悲凉，弄得秦晚伊都不好拒绝，她和姜楠青岂止是误会，完全是理不清的关系嘛，他一直缠着她，干扰她的生活。 她沉默不语，太后的手却越扣越紧，还时不时的传出几声剧烈的咳嗽，受不了了，先搪塞过去再说。 “母后您放心好了，再怎样他也照顾过我，往日的情分还是在的。”她违心的说出这番话，自己都扇自己一个耳光。 “那母后就放心了。”嘉顺太后嘴角一扬，微微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不如你们都留宿在宫里。” “好。” “好。”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答应，秦晚伊不忘白他几眼，他要不要和她这么默契，明明关系都很疏远了，要不是在太后面前做戏，她根本不想奉陪。 “太后身体不佳需要静养，殿下和姜大人早些休息吧。”李公公体贴的说。 这些人怎么今儿都变得和顺起来，除了姜楠青对她不冷不淡的，这种态度也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她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母后，儿臣告退。” 说完，秦晚伊走出寝宫，她本就想回天阙宫一趟，顺便去看看嬷嬷。 姜楠青不紧不慢的跟在她旁边，最后一抹夕阳下，两人的影子紧紧交织在一起，好像以往那般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