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总是这么狂野吗
等苏北来到雁北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大堂里着了灯，掌柜吩咐小伙计为叶天歌几人端来几样饭菜，随后不请自到，也坐在桌边动筷子吃了起来。 叶天歌一直看他不爽，这会儿便冷眼觑他，“喂，你也在这儿吃，是要我们给你银子，还是不给你银子呢？” “自然是给银子了。” “可是你也在吃，我们为什么要给你银子？” 掌柜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你们有银子啊。” “难道我们有银子就要给你吗？” 掌柜茫然问道：“你们有银子为什么不给我？” 叶天歌气得火冒三丈，却是哑口无言，正在这时，苏北一把推开雁北客栈的门，“可累死姑奶奶我了！这鬼地方真他娘的难找！”她说完一抬头，瞅见在桌边坐着的吴名，立刻换了一脸娇羞表情。 “小名名，人家好想～你～啦～” 叶天歌的手忍不住触上剑镡。 苏北察言观色，觉出气氛不对，马上恢复常态，对着掌柜，大剌剌地开口：“你就是这客栈的掌柜吧？你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把客栈开在这种我差点就找不着的鬼地方！” 掌柜在这期间已经风卷残云般地用完了晚饭，他抓了一把花生米，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听见苏北说这话，他回问一句：“难道我是大夫吗？” “啊？”苏北反映不过来。 “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会知道我有病没病？” “！”苏北瞪大眼睛。 掌柜又问，“姑娘，你现在是否找到了这地方？” “你是不是傻，我就在这儿，你难道看不见吗？” “这不就结了。”掌柜摊摊手，“我把客栈开到这种鬼地方，你不还是找到了吗？” 苏北惶恐地看着他，“我我我……我竟无言以对。” 她描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对上吴名，“小名名，人家被欺负了啦！” 吴名微微一笑，他抚了抚苏北的脸颊，“小北，你可还记得我曾说，‘食不言，寝不语’？” 这句话就像什么催命符一般，在吴名的话语声落地后，苏北瞬时坐到吴名身旁，端端正正、一言不发地吃起了饭。 饭桌风波就此过去。 饭后，苏北与吴名同去了天字号客房，杜月仍住在地字号客房。而叶天歌、方淮二人，却是去了顾如风的俗世坊借宿。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儿？”叶天歌皱皱眉，“我总觉得十分奇怪。” “是你对那位掌柜莫名其妙的敌意吗？” “不是他，不许开我玩笑，”叶天歌恼羞成怒地捂住方淮的嘴，“我是说苏北，苏北！” 方淮于是伸出舌头在他手心舔了舔。 叶天歌立刻缩回手，“方淮你这个大混蛋！” 方淮弯了弯眸，“今夜阳光极好。” “阳光你个头，我跟你说正事你到底听没听见啊！”叶天歌抓住方淮的领子，狠狠摇晃他，“听——没——听——见——啊——” “师弟，”身后传来一声尴尬的咳，顾如风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俩，“你总是这么狂野吗？” 又对上方淮，“小师叔，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方淮点了点头，拖着从方才就一直愣在当场的叶天歌随顾如风的脚步走向两人的临时房间。 直到到了房里，顾如风已经告辞，叶天歌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师弟，你总是这么狂野吗？ 你总是这么狂野吗…… 这么狂野吗…… 狂野…… 狂野个鬼啊！他一拍桌子，却对上正含笑望着他的方淮，更加羞恼，他双手掐向方淮的脖子，“你笑什么笑！” “嘘，”方淮脸色突然变得冷淡下来，制止了叶天歌的动作，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听，窗外有声音。” 叶天歌收回手，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困惑地问：“有什么声音啊，我怎么没听到？” 方淮故作神秘：“窗外，有风声。” 叶天歌此时才明白自己被方淮耍了，他愤怒地咬向方淮的手臂——这时候他好像忘了自己是个武功颇高的侠客，只用上人世间最简单直白的复仇方式。 方淮似乎也忘了自己是个隐藏江湖之外的绝世高手，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任他咬。 叶天歌到底心疼方淮，虽然咬得很深，却并没有见血，咬完他精神抖擞地看向方淮，“怎么样，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方淮：“哈哈哈……” “不准笑！” 方淮却是直接笑倒。 两人直闹到后半夜，闹到最后双双皆忘了是为什么而闹起来的，只是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连沐浴都没顾上，直接就睡着了。 一夜将尽。 而突然下起雨来。 荒芜古道旁的一个破旧的茶寮，一位白衣男子正坐在其中一个几乎要散架的凳子上，正是彼岸阁阁主白衣天尊。 此刻他并未戴斗笠，脸上却覆着一张遮住了整张脸的银纹面具。 他好像极不想叫人看见他的面容，仿佛那样会破坏他的某些事一般。 雨水落到他的头上，身上，将他整个淋湿，他似乎浑然不觉一般。也许……他心里的雨比这世上的雨还要猛烈。 他早已习惯了被风吹散，被雨打湿。 在此时，一匹骏马穿越风雨，在白衣男子面前堪堪停驻，一位剑眉星目的弟子俯首而叩，“阁主，异己者已诛杀。” “好。”白衣天尊轻轻应了一声，在寒凉的风雨中又带出几分冷冽况味，“本尊会知会鹰使。你——且下去吧。” “是。”李飒起身上马，再次穿越风雨，绝尘而去。 他来得匆匆，去得迅疾。倒叫白衣天尊生出几分恍然之感。 他想起他年轻时认识的一个人。 那人白衣俊逸，博才风流。 那一夜那人也如此人一般，策马匆匆赶来，而他终究没能回去。 那一夜洛城火光滔天，那人就死在自己面前。 白衣天尊伸出手，几滴雨就落入他手心，“遮月，你……”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他蓦地握紧拳头，似乎做了某个极大的决定，致使他坚定地说：“我不会输。” “绝不会！” 旭日东升，雨也停下来。炽热的阳光洒满一整个人间。 叶天歌下意识地往身旁摸了几下，而身旁却是空空的触感。 方淮人呢？他猛地睁开眼睛。 就听院里传来一阵声响，像是剑与剑互相缠绕的声音。 莫非有人来找麻烦，方淮会不会出事！叶天歌一惊，手一抓外袍，火急火燎地蹬上靴子就往院子里的声源处跑。 一到那儿，他就看见方淮捧着一碗豆浆，坐在院里的小桌边，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不忘指点面前的两个人，“楚新，你不要老让着苏惊梦，师叔跟你说啊，虽然你们两个关系好，但是切磋就是切磋，这是有关男人尊严的问题，是不能让步的……对，就是这样，抄他左路，反身攻他右翼，断他出路，从上刺击……” “小天，你醒了啊？”方淮放下豆浆，眯了眯眼，“饿不饿？” 饿个鬼啊，亏我还这么担心你！ 叶天歌的脸瞬间黑下来。 “咦……我又惹你了么？”方淮不明所以，只觉得这家伙是越来越难伺候，心里不由奇怪地想，莫非这离夜雪还自带“无端生气”功效？ 叶天歌冷哼一声，投给楚新两人一个眼光，“这两个人来干嘛的？” “你猜猜。” “猜你个头，”叶天歌一手糊到方淮脸上，转头对着楚新二人道，“你们两个都比完了还眼神交流个什么？苏惊梦你输了就是输了装什么可怜！还有，三师兄，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么让着他还不是被压的命？” 楚新听到这话，缓缓地把抵在苏惊梦脖子上的剑收回来，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轻轻低下了头，咬了咬下唇，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师弟，虽然你不让着小师叔，可你也是被压的命啊……” 苏惊梦配合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逐月你也是被压的命哈哈哈哈哈哈……” 叶天歌突然觉得这世界没法待了。 他悲伤地把糊在方淮脸上的手收回来，脸上写着隐形的“凡人勿扰”，他坐到方淮旁边，捧起方才方淮没喝完的豆浆，默默假装自己很认真地在吃早点。 方淮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发，“别生气，我帮你教训他们俩。” 话音落地，方淮便出手，于是楚新与苏惊梦两人便被定在当场，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话也不能说一句。 “你看。” 叶天歌放下豆浆，把头拱到方淮怀里，反复蹭了几下。 方淮拍了拍叶天歌的背，帮他穿好外袍，随后拉着他一同站起来，“好了，咱们去找杜月吧，我有点事要同她说。” “嗯。”叶天歌可怜兮兮地应了一声，转头对上楚新两人却是换了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祝你们愉～快～啊～” “三个时辰就可解了。还有，因为我内功特殊的缘故，自冲xue道可是会有很严重的后果的。” 方淮笑意盈盈地补充一句，随后便与叶天歌出了院门，往斜对面的雁北客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