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十.隐情
天都云霁雨花飞,落木深,归来知何处? 一切出乎晚莹所料,后思宫外的守兵寥寥无几,与她进宫那日戒备森严的形势完全两样。除了解释为是夏漠然的有意安排,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尉迟晚莹!” 夏以衡这般称呼她,令她有那么一瞬间的短路。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夏以衡的语气诚恳。 “夏大人指的是?”她脸色一僵。 “如果皇上不放手你,在偏殿时这把匕首早已刺进了你的胸膛。”他紧掬的双手上摊张开来,露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她惊惶于突然的变故。 “真狠毒!”良久,她咬着牙说出剩下的三个字。 “你看清当下的形势?”精戾的目光透着凶光。 “晚莹一介女流,自然不知!”她淡然以对。 “领你进宫的穆齐他安的是什么心,他是要陷皇上于不伦。自两年前皇上密令他寻查你之时,我便秘密安排线人在他身边。他领潼关的兵平了处州的叛后,直任潼关少将。皇上巧妙为他安排了这些帮他摆脱了穆后的纠缠。他却恩将仇报。” “穆后的纠缠?此话何意?” “穆齐是穆姓氏族最为倚重的长孙,他的母亲安惠公主是我父皇一母同胞的亲jiejie。穆后得势后,一向得宠的安惠公主却在此时病逝,穆齐与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兄亲近有加。穆后与太子之间有着一层隔阂,害怕皇兄会暗中谋反,就以相位诱惑穆兆旭,以穆齐为暗饵,监视皇上的一举一动。” “之后穆齐又为何会离开京都,戎马边关?穆后不曾出面阻止吗?”知道越多,疑问却更难解。 “皇兄登基后第一次秀女大选,潼关元帅府送进宫的那一幅画像令穆后的计划不得不变。他发现皇兄并不是威胁,手握重兵的潼关元帅府是她不得不除之而后快的心病。当时我任秀女择选钦差,一直看不惯穆后在朝中的跋扈,暗中截下已被穆后买通的官员准备销毁的画像,送到皇兄寝宫,他初见画像时便亲笔写下密旨,要即刻招你,却被发现。自此之后,皇兄抑郁寡欢,一年后密令穆齐出宫寻觅你。穆后以此为计将穆齐安插在潼关。”他反手在后,与晚莹保持一定距离。 “你为什么要帮潼关?” “那十万守兵是夏氏的希望。” 秋日的阳光很柔,她此刻的心情很好。 “在偏殿时,他早已意料到你的目的,在殿内潜着二十个大内高手,一直护卫着成思殿,若是你真的动手,只怕现在已经在天牢了!罪名是刺杀皇帝未遂。” “这不可能,皇上他…”他的眼中满是讶异。 “这封信,拿去看看。他不忍心你走上不归路。大功臣!”她戏谑地笑道。 “好一个皇上,他到底是长大了?父皇泉下有知,该欣慰了。”夏以衡轻吐了一口气。 “若是能君臣同心,天下无忧。谋私利者必诛。我们又何需心惊胆寒地为保命而自相残害。朝纲不正,人人自危。” “我虽不知道尉迟元帅让你委身鲁成王府是何目的?我夏以衡相信你若是男儿,必定是难能可贵的将才文韬。” “父帅再有能耐,终不过是一介臣子,效忠君上,精忠为国,。晚莹再文武全才,终究是女儿身,既不能近身朝堂,也不能封侯拜相。夏大人要谨言慎行,谈什么目的不目的?欲加之罪啊!夏大人!”她停下将迈出的步子。 “元帅的大小姐就是与众不同,在下会找到事实。请上轿吧!在下朝上还有许多事,就不奉陪了。吕居,将大小姐送至鲁成王府。”后思宫外早已候这一顶轿子,看布置便是夏以衡平日出行所用,一旁等候的是一位管家打扮的人领八个着清一色条纹的皂服。 不待吕居屈身应答,他已翩翩而去。 夏以衡,不,应该是要称他五皇子吧! “请上轿!”管家在催促。 晚莹微低了低头,迈进轿子里。 “你们五皇子娶亲了吗?” “还未曾,小姐问这个?”陪轿的吕管家慈祥和蔼。 “劳烦您将这东西带给五皇子。这点意思,莫要推辞。”晚莹递上半边玉玦附上一锭银两。 “银两就不可了,东西一定带到。”他极力推辞。 晚莹只好把银两收回,将玉玦用帕子包好,交到吕居的手上。 “吕管家,拐个弯就到府上了。我在这儿下轿。” “五皇子吩咐送到府上,是担心小姐的安全。宫里出来的人,小的可不敢大意。”吕居神色慌张,连连摆手称不可。 “这样吧!在那巷口停轿,总行了吧!” “不可。小的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吕居一点情面都不给。 “好,你不叫我叫。停轿,停轿!” “不许停,继续走,五皇子吩咐下。”抬轿的原欲停下脚步,却被吕居唬了一道。 夏以衡吩咐的,他究竟要做什么?她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这么多天后,却被五皇子府上的轿子送回。鲁成王府该起多大的波澜,至少会有两种猜测:其一,她与五皇子素来交好,其二,一个女儿家不检点,搭上一位皇子,给夏允然扣绿帽子。
这两条子虚乌有的猜测对她现今的身份处境是多么不利。 “吕管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从轿门跳出去。”既然软的没用,只好用硬的,如今要处处小心才是。不然此番为盟,阿爹又需白费心机了。 晚莹甩开遮蔽轿门的帘子,躬身要跳下去。 “停,停。”吕居也怕闹出人命。 “吕管家有劳了!”晚莹掬手道别。 “客气。皇子的朋友。告辞!”吕居回了个礼。 皇子的朋友,算是吧。王思韵是我的闺蜜,闺蜜的朋友也算是朋友吧。 站在巷口看着轿子走远了,她才轻舒了一口气。 “大小姐!”背后一声低呼。 “李晟兮。”晚莹转身,几乎是惊呼出来的。 她快步走上前去,紧紧地拥抱着他:“你没事。” 冰冷的表情起初一怔,之后化为平静,渐地一丝柔情。 “大小姐,我没事,皇帝的近侍保我出来。听说你进宫去,是皇帝召见吗?”他扶起她,低声问道。 “不是。是进宫去玩。”她转过身去,反手站立。 “进宫去玩,在摘月楼的行宫只有皇上。”李晟兮紧紧逼问。 “主子的事,你插手那么多作甚?我说是就是。”她自知心虚,甩袖便要走开。 “主子的事,不容我插手。大小姐若是因为我在北都府衙大牢关着,而去讨好那个皇帝,大可不必。希望你不要忘记与夏允然的盟约,元帅也不会答应的。”他狠狠地说道。 “李晟兮,主仆有分,我怎么做需要你过问吗?”她猛地转身,抬手给他一巴掌。 他泠漠地立在原地,眼中的冰冷仿佛凝结。 良久,他转身消失在晚莹的视线里。 五年了,他头一次与她产生矛盾。以前她说一便是一,现在他变了,变得自作主张,这是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