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章十八.抱病
燃香度夜阑,吟曲惊梦呓。 晚莹与夏漠然沿着河的沿岸走了好久好久,感觉过了一个纪年。她从来都不曾想过她会劫持一个皇帝。 “晚莹,朕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乃至你的错。如果你要问为了什么,是因为你阿爹。”夏漠然冰凉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 “我阿爹怎么了?”一听到阿爹,她昏胀的脑袋才有了模糊回醒。 “他是大元帅,是穆氏最大的威胁。换句话说,如若你进了宫,成了朕的妃子。朕收回朝政,是指日可待。”他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 “皇上,我是夏允然的侧妃。”晚莹提醒道。生米煮成熟饭,你还想怎样? “侧妃算得了什么,朕一道圣旨将你宣进宫,常伴左右。”他嘴角轻扬。 “晚莹腹中有了麟儿,只怕真的为时已晚。”她嘴角挂起一丝轻蔑的笑。这个理由是万试万灵的挡箭牌。试问,哪一个男子会不在意一个女子腹中的不是他的血脉? “这…”夏漠然脸上现出了忧郁之色眉心紧蹙。 “漠公子,在下告辞。”晚莹撇下他,转身便走。 谁会不在意?人人都在意!上至帝王将相、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他们心底最切实的禁忌! “侧妃,你好端端地出门!”暮雪惊慌地往颤颤抖抖的晚莹身上加着绒被。 “头晕。”她嘴唇干涸,脸上惨白惨白的。 “侧妃,别逞强了。奴婢去请来王爷吧?”暮雪劝说道。 “请王爷又有何用。”晚莹自觉得以自己的身子底是不会有什么大事。 “王爷上回连夜请来的那个太医真是神了,他不用悬丝诊脉,就是用了几针针灸就让您好了个透彻。”暮雪脸上尽是仰慕之意。 “傻丫头,你不知还有望闻这两种诊病方式啊!我还能和你贫嘴,怎会有事?”晚莹宽慰道。 “侧妃,我有时候会觉得你跟王爷之间总有疏离感。”暮雪敢在她的面前对她这个主子的事评头论足,完全是让她给惯的。 试想,一个对下人们平常置办的饮食起宿从不提出任何怨言的主子,是多少会让他们觉得亲和点。 除了常随左右的暮雪,还有蝶香,妍冰,成环及香凌。暮雪这丫头伶俐爽直,在军中和将士们相处惯了,总偏好性格直爽的人,和她说话不觉得累。 “暮雪,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真的很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包容你的任何错。你会接受他吗?”她心中觉得憋闷,总想找一个人聊聊。 “侧妃为何有此一问。”暮雪明显感觉到侧妃今晚出游遇到了什么人。 “你只管回答我就是了。” “爱,奴婢没有爱过。”暮雪脸上有着疑惑。 “你就说说也无妨事。”她促狭着。 “奴婢觉得如果是真爱,是可以接受的。”暮雪脸上现出了羞涩。 “真爱是什么样?”她一恍神之间竟自然地问出这话。 真爱,什么是真爱?她自问曾经深爱过,可从来不去辨析这样令人头疼的问题。她爱穆齐,爱得不顾一切的时候她也不曾想过。 “为你不顾一切的人,也许就是真爱。”暮雪喃喃道。 她和穆齐曾经就是如此,可惜是短暂的。昙花一现,耗尽了它生命的最后。她却不能如它一般,此生追随一人的爱,便足矣。 “王爷。”夏允然不知何时站在她们二人的面前,暮雪慌忙行礼。 “退下吧!”锦蓝摆袖拂了拂。 “奴婢告退!”暮雪顺从起了身。 夏允然徐步来到紫檀木床前,理了理下摆,坐在床边上。 他牵起她伸在锦被的手,微微皱起了眉头。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掌上,温暖着她冰凉的手。 “临安怎么会变成那样?你们三人去过哪里?”语气冰冰冷冷的,与他手心的温度相较就是两重天。 “你该去问她,冲我这边来有何用!”晚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遇到了夏漠然以及随后发生的情形。 “尉迟晚莹,你可别给本王添乱。临安是个鲁莽性子,她有任何过失,谁人担得起?”他站起身来,呵责道。 “夏允然,你别不分青红皂白的。临安不过是随我们一同去逛皇城的热闹。这也犯了规矩吗?”她冷笑道。
“你可知道她回王府后就疯了似的在庭院里扎着小人。跪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肯起来。此事不是你造的,又该是谁?你是自由惯了的人。” “临安,也有这等嗜好。”晚莹揉了揉脑袋,摇了摇昏涨的脑袋。 “父皇驾崩后,她伤心过度,犯上了郁积症。太医院的太医用遍名方才救下她的命。”夏允然懊恼道。 “你想要指责我的话,那也可!对临安的病我并不知情。至于出游,皇城那么大,她一个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人,我能看住她吗?”她还觉得委屈呐:夏允然,你能再无理点吗? “行,那就算是。本王也警醒过你,要让奴婢看好你,她们没有做好,休怪本王无情了。”他怒道。 “夏王爷,我们在回京的路上曾约法三章:不妨碍你的大计的任何事,你不会过问的。这话还算数吗?”她本不想再提,怎奈何他一再得寸。 “本王的血脉还由不得我做主,腹中的孩儿也是本王的计划之一。”他淡漠地答道。 罗嗦又霸道,让你登基即位,未必是件什么好事。阿爹虽中意于他,却不排斥夏漠然。 夏漠然亲和有礼是为弱,夏允然隐忍骄严是为强。穆后cao纵得了夏漠然,再加之他有先天的优势:母妃早殇,为穆后收养,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傀儡。 “王爷,奴婢要给侧妃沐浴更衣,您回避。”妍冰步履放轻地走了进来。 “嗯,本王知道了。好生侍候好侧妃。”他盯了妍冰一眼。 “侧妃,是雪姑娘想的计策,王爷对您还就只会对您耍脾气,王妃那儿他都不愿去。”妍冰这丫头一向没规矩,在晚莹面前总是大咧咧的,就是不稳妥。嗨啊! “去回暮雪,就说王爷走了。”晚莹呵呵笑道。 “我这就去。”在晚莹面前,她是唯一一个不自称奴婢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