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缘浅情深
看着婉薇伤痕累累的脸上泪痕犹新,那人的心突然没来由的猛的一揪。手指颤抖着在她的泪痕上擦拭着,他甚至都未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早就有一滴晶莹已是初露端倪。 纵是不见她,却依然不能抑制住自己去收集关于她的点点滴滴。这些日子,纵然自己刻意不听不想,可关于她的一切,还是如同食物和水源一般,不可或缺的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酸甜苦辣,他都在第一时间默默的与她一同品尝,尽管她从来都不知道,在她的目光看着别人的时候,在她的背后,自己的目光也始终在尾随着她! “你怎么这么傻!”他的手从婉薇的脸上移开,却拿起了她的一缕青丝放在手上,她像缎子一般柔滑黑亮的头发静静躺在他的手中,像极了它正在安睡中的主人。她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气息,明明是最提神醒脑的东西,可那气息冲在他的鼻尖,却是充满了让人无法抵制的蛊惑。 “好好保重,莫要再令自己身陷险境!”他一个人乐此不疲的自言自语,若是此时有人进来,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他低下头来使劲嗅了一口手中的青丝,突然唰的一下从靴子的筒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手起刀落,方才还属于她的那缕青丝,此刻已是正式告别了她的主人。 将那缕青丝三折,他像变戏法似的又从袖子里拿出一轴红色的丝线来,用那丝线细细的在那段头发中央缠起约莫一两分的距离,他这才把那头发小心的收入了怀中。看他那珍重万分的样子,仿佛此刻怀中揣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将这些事情做完,他这才轻轻的站起了身来,恋恋不舍将目光移开,终于,他提步离开了暖阁。殿门吱嘎一声将刺眼的阳光和喧嚣的知了掩在门外,孰不知,婉薇却不知何时,早已经睁开了眼睛。 倏忽又是两日光景,天气仍是炎热非常。 那太医日日来的勤恳,可见颙琰那里是放了狠话出来的,虽如此,婉薇却并不想去打听心中所想是否属实。身体上的疼痛仍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腹中的孩儿,究竟是如何含冤离去的。 “主子,该喝药了!” 春嬷嬷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婉薇仍是一脸怔怔的看着窗外。因是小月,所以她不能着风,此刻她单薄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尴尬的黏在她的身上。只是却也因此,若隐若现间,她的身材更是显得曲线尽显,分外诱人。 她脸上的伤已是好了大半,只剩了唇角那里,还有一块骇人的青紫色。纵是如此,她的迷人却未受到丝毫的影响,春嬷嬷看着她翘着兰花指优雅的用羹匙搅拌着碗里的黑色汁液,眉间不自觉的笼上了一抹愁绪,心中忽的便浮起了‘红颜薄命’这四个字来。 不敢再任由自己想象下去,春嬷嬷收回思绪时,婉薇已经将那药汁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将药碗放回桌上的托盘里,婉薇用帕子抹了抹嘴巴,继续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这几日,婉薇始终不与任何人交谈,她的心里一直在思考着一个过去从未想过的问题:争争抢抢这么多年,只顾着在棋盘中算计得到、计算失去,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赢,又为什么想赢! 便如苏图,从前那般不舍放开,为何在得知他纵是选了前程,初衷却仍未更改时,自己便轻而易举的解开了心结,就此放手?又如颙琰,从前将他视若无物是自己的拿手好戏,可为何当知道他一直对自己的异心包容有加的时候,自己的心门却从此为之打开?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婉薇皱着眉将纤细的手指插进发间,不经意间却瞥到了那缕少了多半截的青丝!他呢?他又是为何这般对自己?头痛更甚,婉薇的眼前像走马灯一般不停的转过他们三人的面孔,直叫婉薇有些作呕起来却仍不能停下。
“真不知是哪个促狭鬼托生的,搞这些名堂出来!”听着小宫女的抱怨,婉薇的头痛竟然慢慢的开始缓解。 “瞎喊什么!也不怕吵着主子!”宋爱平的厉声呵斥让那小宫女噤若寒蝉,一下子便没了声响。宋爱平一见,只得把口气缓了两分,“还不快说什么事,难道还要主子亲口来问你么?” “也没什么!”那小宫女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顿了顿,她才接着说道:“这两日咱们宫门口总有水线向南边引去,奴婢扫了几次都不管用!” 宋爱平脸色一暗,便将手扬起,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那小宫女见状,果然听话的闭了口。“此事还有谁知道?” “奴婢怕告诉别人会觉得是奴婢懒怠,不好好干活,所以并没有告诉别人。”那小宫女见宋爱平的脸色郑重,一张小脸不由吓得惨白。 宋爱平将拂尘一甩,眉头皱了一皱,挥挥手便让那小宫女退了下去。他一边用手抚摸着光滑的下巴,一边在心中暗忖道,此事蹊跷,却也不是无迹可寻。民间有云,福不外泄,以水引之,若是沿着水线寻去另一端看看,那便不难看出此事的幕后主使。只是...... 目光飘向廊下婉薇身处的暖阁,宋爱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正是迟疑间,却听廊下传来了她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沿着那水线去看一看,另一端到底终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