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选马

    见我落泪，碧落也跪拜在我的面前，坚定地说：“我们不苦。我们自小家境穷困，若不是大小姐善良，将我们收留，只怕我们早已被家人卖去春香阁了，如此大恩，我与婉清无以为报。如今，小姐与大小姐不是亲姐妹却胜是亲姐妹，小姐吩咐，我等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此时我已热泪盈眶，伸出手去握住她们的手，激动道：“好！你们定要万事小心，我会在这莲榕苑中等你们回来。”

    “是。”碧落与婉清齐声应答，声音不大，眼中却满是坚毅，记得当时我很是震惊，或许没有想到，她们小小年纪，竟如此懂得知恩图报。

    翌日清晨，我习惯了碧落与婉清的服侍，坐起来后就叫她们的名字。门开了，进来的却是芳云，我心中略有失落。芳云走至我身边，将床幔挂起后，轻声道：“启禀小主，碧落、婉清得您特许回乡悼念亲人，一早就出发了。”

    我“恩”了一声，不再说话。

    芳云便率新进的婢女服侍我穿衣打扮。她们果然是新来的，动作略显笨拙，我微微蹙起了眉头，正巧一位小宫女过来为我捆绑腰带，我顺势将她的手挡下，冷冷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我语气温和，却也暗透不悦。那宫女忙跪下来，也不敢抬头看我，惊恐道：“奴婢愚笨，没有伺候好小主，望小主饶恕！”

    我见这丫头不过十岁左右，但还算激灵，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与婉清也有几分相似，想来日后也必是一个美人胚子。我缓和了脸色，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主的话，奴婢贱名浣月。”

    我挑了挑眉，“古有西施浣纱之美，你浣月确实堪比西施了。”

    浣月不敢暴露太多喜色，俯身道：“小主谬赞，奴婢自知资质平庸，不敢与绝世美人相提并论，只一心留在小主身边尽心服侍，安度一生。”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句话竟出自十岁女童之口，不得不暗叹这宫中血雨腥风，迫使孩童早熟，才得以生存。

    心下一软，伸手将她扶起，温柔地说道：“日后在我面前你不必小心翼翼。”转而对芳云道：“这小丫头我很是喜欢，就让她留在我的身边伺候罢，以后等碧落、婉清出嫁了，我也好有个贴身的人选不是。”

    芳云点头，应声道：“是，全由小主决定”。浣月忙跪下来谢恩，激动得又哭又笑：“奴婢谢小主赏识，能服侍小主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

    我注视着她，微笑地点了点头。

    须臾，我刚用过膳食，皇后便命春桃唤我一同前去张罗狩猎之事。我自然不能拒绝，便带了芳云和浣月同去。

    皇后的住所在甘泉行宫的兰林苑，院中种满了紫色的罗兰，我一路赶着肩舆去，从很远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兰林苑的正间坐着四个服饰艳丽的女子，正中间的是皇后，两侧分别坐着的是丽妃、宁霜和被贬的肖贵人。我走进去行礼，皇后忙摆了摆手道：“淑嫔就不必多礼了，快来看看这些，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马儿。”说罢，便将桌上的一摞宣纸递给了我。

    我疾步上前接过，发现那些宣纸上都是马的画像。心中不免疑惑。

    皇后轻笑道：“几天后便是狩猎之日。往年皇上狩猎，后妃都以观看助喝为主，无聊乏味。所以本宫想，今年就由我们姐妹几个每人选一匹爱马陪皇上狩猎，以增雅兴。”

    我心头一颤，担忧道：“皇后的主意当真新颖，可臣妾愚笨，并不精通马术，只怕臣妾是有心而力不足。”

    肖氏淡笑着开口：“所以皇后才叫你过来，与我们一同向寒仪请教。”

    皇后点了点头，道：“不错，寒仪的马术精湛，有她指点，想必很快就能学会。”她顿了一顿，又道：“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本宫让内务府挑选的都是性情温顺的母马，meimei们大可放心。”说罢，转头对萧氏笑道：“肖meimei身子不便，就不用学了，安心养胎要紧。”

    肖氏起身应了声“是。”便又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

    我们看着手中数十张马儿的画像，一时竟挑花了眼，最终还是由宁霜为我挑选了一匹红棕色的河曲马。而皇后和丽妃位份尊贵，宁霜便为她们选了两匹上好的汗血马。而宁霜马术精湛，她便为自己选了一匹灵巧的蒙古马。

    选好了马匹，我们皆重重地叹了口气。丽妃注意到我身后的浣月，微微皱了皱眉：“meimei身边怎是个孩童？碧落和婉清呢？”

    我心中暗叹了一声，终于步入正题了。脸上却波澜不起，淡淡道：“她们家中有了白事，我一早就允她们回乡悼念去了。”

    丽妃脸上先是一惊，旋即神色便黯淡下来，惋惜道：“这可如何是好？她们都是meimei贴心之人，如今都走了，想来meimei不太适应吧。”

    她的话触及了我心中的痛楚，我却佯装镇定，一手拉过浣月，微笑地说：“谢娘娘关心，所幸浣月机灵聪慧，我倒也没觉得什么不适应的。”

    丽妃看了看浣月，语气颇为感慨，“机灵聪慧固然是好，但到底是个新人，怎的也不如自家的人亲。”她用手帕轻轻拭一拭眼角，继续说道：“不如本宫替meimei把蓝家的奶娘接来，让她进宫陪你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我早料她会有此一招。但仍装作很惊恐的样子，说道：“奶娘不懂宫中规矩，只怕来了会有诸多失礼之处，娘娘就不必麻烦了。”

    丽妃却冷笑了一声道：“本宫倒没觉得有什么麻烦，除非……”她看了我一眼，笑得越发阴险，“淑嫔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见到自己的奶娘。”

    她心中所想，我已了然，无非是想让奶娘当众指正我不是蓝家小姐，犯下这欺君之罪。幸好我早有准备，淡笑着说道：“娘娘误会了，奶娘对我和长姐十分疼爱，我岂会不愿见她？”说罢，起身对皇后说道：“奶娘从明州过来可能正是我们陪皇上狩猎之时，臣妾请皇后恩准，让奶娘同去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