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冥火现形孟婆游
四周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看一眼也会堕入其中，一条血路蔓延，鲜艳了人的眼，却是暗香缭绕的蔓珠沙华构成，鲜血泼墨，只见一片浓艳。 绿芜漪漂浮其上，浅碧色的裙裾没入妖冶媚惑的花丛中，拖曳着前行。她提出被封印了许久的冥火灯，幽幽的黑火浮动，吞噬着周围的生气。 绿芜漪颦了眉，见自己的生气流失，隔绝了了冥灯。这时，冥灯突然脱离她的控制，飘往半空中，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冥火中传来，“绿萝小妖，你终于回来了。” 绿芜漪定神望去，见黯淡的黑火中清晰地浮现出一道青白色的身影，绿萝缠绕，青灰色的叶子显现出一种枯败的美。 那面容突地近了，这是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却又突的转向冥火那边。浮岛被黑火烧得漆黑，唯一可见的色彩便是一根枯萎还带着点绿色的藤蔓，叶子早已枯死，腐烂地粘着藤上。鬼王姬被藤吊在岛下，如同被燃的柴木，无处栖身。 身后气息猛地一震，险些现形，绿芜漪叹息一声，抓紧了身旁人的手，红衣妖娆地盛开，如同盛世红莲。 “华凌寒……”绿芜漪听到鬼王姬定定地叫了声，无语凝噎，便是慌乱地切了联系。身旁的人最终冲了出去，失声地呢喃着绿芜漪的名字。 绿芜漪感受着指尖布料柔滑的甩开带过的冷硬粗砺，紧抿着唇，心中失落。她淡然地越过华凌寒，坚定地走向看不见尽头的火照之路。 不知飘了多久，她撞到一个透明的壁垒，幽幽的冥灯却飘向无尽的黑暗，照出一条由绿火组成的路来。这里是轮回生成的屏障，绿芜漪曾闯过，成功过，也失败过。 华凌寒却提绿灯从她身后走来，抓着她的手，毫无障碍地穿过结界。 绿芜漪看着他手中的灯，这绿灯是打开浮生岛的信物，每个游魂会走到此便会得到一盏，混顿的意识重复清明，便会不知不觉偏离本来的道路，前往浮生岛。 这是鬼王姬的手段，生死轮回不可逆，却可改道西流。然而这样改道的后果，亦不是弱者容易背负的，然而这样的后果是困在冥界的鬼王姬能背负的吗？ 绿芜漪深深思索着，却撞上另一层透明的结界，她抬头望向讶异道：“怎么可能有两层？！” 华凌寒掐诀破了，带着绿芜漪火速了穿了过去，突听“嗞”的一身。绿芜漪心有余悸地望着华凌寒的袍角已缺，死亡的气息覆在其上，被华凌寒用法力隔开，却又顽强地侵入他的身躯。 绿芜漪迅速地带着华凌寒消失，再出现是透出井口，黑色的发逶丽地披散开来，柔顺地服帖于她同样湿透的衣裳。 她担忧地望向华凌寒，他已经面色灰败地昏迷了，面上还有挣扎之色。她抚了华凌寒的眉眼，轻声道：“凌寒，孟婆汤中游，莫忘。” 绿芜漪采了井旁的一株普通的苦草，嚼碎了喂给华凌寒，他向来孤峰凌角的唇总是冷硬地勾起，狂傲不羁，绿芜漪却尝到了别样的柔软轻薄。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瞳孔一缩，果然忘记了她。绿芜漪垂眸，不知怎的不想见他陌生的眼神，将几株碧草交给他手上，便退去一旁。 华凌寒并没有追究，研究了许久，方才咽下苦草，笑声清亮悠然，道：“漪儿这是与我同甘共苦吗？” 绿芜漪惊讶转身，便见华凌寒拈着一根草，兴趣盎然地研究道：“这草居然可以去除死气，还能唤起前生的记忆，长于孟婆汤处，果然起克制作用，你是如何发现的？” “你怎么游过孟婆汤，而没有失忆的？”绿芜漪通透的眸子将他四处打量，好奇地问。 华凌寒指了指自己的身体，道：“分体失忆，本体没有。孟婆汤是作用于灵魂上的。创造分体时他的灵魂已将独立了。” 绿芜漪并不意外华凌寒的话，当红衣的华凌寒出现，绿芜漪就知道是本尊了。她还记得分体说过，她的本命藤枯萎，本体因此入了魔。 绿芜漪对魔的认识已经不是当初的浅见了，见识了华凌寒对魔气的控制，以及绝对冷静的利用，她将魔力归于一种危险而难以控制的力量。 绿芜漪这才开口，回答起了发现这草的来源，目光缓缓放空。 “当初我咽下这草时，已经太迟，失去了最近一年的记忆，却恢复了久远的记忆。 这冥界我曾守过一段时间，无边无尽的黑火，那犯人被捆在一座岛的下方，受冥火日夜焚烧的痛苦，强大的灵魂随之慢慢磨灭。” 绿芜漪顿了一下，看向华凌寒的神情，见他只是深沉的静默，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是困她的刑具，用绿萝天生的封印能力，她很恨我，却对我无可奈何。我拥有一件法宝，覆在神识之海，便可抵御冥火，这是天界送给我的。 分不清时光的看守是很无趣的，虽说我只是个拥有薄弱意识的分身，也渐渐和她说话多了起来。她常常跟我讲她以前爱过一个人，那般疯狂热烈，最后却为了得到力量而一次次伤害那人。 她坚信那人是爱着她，一遍遍与我讲当年相遇的种种，她的骄傲泼辣，入了百味，恰是那人抛不下的最爱。不惜一遍遍被她伤害，还一遍遍去品尝其中的味道。渐渐的，我也觉得那人是如此地喜欢那个囚犯，伤痕累累也会拥抱着那个女子。 是吗？花凌寒。” “够了，漪儿！”华凌寒突然抱住绿芜漪，低喃道，“为什么不信我，你就这样推开我！” 绿芜漪冷静地回答：“我拥有的是分体的记忆，本体下的命令是看守叶妩的魔魂。魔天生具有蛊惑人心的邪魅，我根深蒂固的记忆，与那么爱你的本体的记忆相撞击……” “那是前世！前世情爱，她为此杀了我的妻子，因为我父母不接受这个魔女，她杀了我尚书府一百多口人！”华凌寒绝望地喊道，激动地扣紧绿芜漪的双肩，将她整个人都锁在环抱中，无声地悲鸣着。 绿芜漪被震惊得无法言语，只下意思地抱紧华凌寒，不顾他越锁越紧的宣泄，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华凌寒的后背。 凡间母亲便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宝贝的，绿芜漪不知华凌寒是否收到了自己温柔的慰藉，他渐渐恢复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