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疾走如飞雨解乏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静立着，宋竹庭喘着粗气，凝神望着jiejie和芙蓉。

    叶清兰在一旁默默地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块粉红的丝织手帕，伸出手来给宋竹庭擦拭脸上混着热汗的的雨水。宋竹庭突然感到脸上一阵阵微痒，就直接接过这丝织手帕，把手帕拿在手里团了团，紧握在手心，空洞的眼神仍是没有在眼前滂沱的大雨中移开。

    宋竹庭看得久了，心想自己在旁边看着芙蓉的伤势，也终究是于事无补，反倒是自己更加不安。只好转身而去，走到了门口，眼神呆滞地望着街道上倾盆大雨，心里是说不清的痛楚。叶清兰走到宋竹庭身后，看到他这副落寞的样子，心下更是十分的痛苦，自她从小认识宋竹庭以来，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伤心。

    叶清兰蓦地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去他家里玩，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把茶几上的一盒碧螺春撞倒了，叶清兰怔怔望着地上散落的茶叶，又怕又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竹庭看见了，竹庭慌张之下对他mama说是他打倒的，当时就被他mama痛打了一顿，嘴上骂道：“这是上好的茶叶还没用几天就被你弄脏了，怎么打你都不够！”

    叶清兰直直地望着宋竹庭代她被打，泪水也流了下去。叶清兰回想起那时候宋竹庭被打后的痛苦和无奈的样子，是丝毫比不上此时的落寞无助。

    叶清兰走上去，心里想着要说什么话来安慰一下宋竹庭，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站在竹庭身旁，陪他一起看看这雨景，眼前的大雨倾泻如流瀑，天上的乌云翻滚如倒墨，硬朗的青石板路向两侧延伸，只是再远些就被雨层遮住看不清了，惟有哗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

    叶清兰静静地看着这雨，只是不知道身旁的宋竹庭到底是在看雨呢，还是在想些其它什么事情。叶清兰在这一刹那间，居然有种想让这状态一直保持下去的感觉，心里觉得就这样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这是叶清兰第一次感受到安静的力量，这种力量是可以穿透暴雨而挺立的，是可以硬挺挺地让全身精神因之而聚集，更不会在片刻之间消失的。

    “芙蓉啊，你终于醒了！”宋雪梅大夫大叫着芙蓉的名字，芙蓉昏迷了十几分钟，终于醒了。

    宋竹庭和叶清兰赶紧从门口转身跑到病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芙蓉正眯着眼睛，双手在额头的纱布上乱摸，宋竹庭忙喊道：“芙蓉啊，你先别动。你终于醒啦！”

    叶清兰这时已蹲在床头，摸起芙蓉惨白的手，问道：“芙蓉，感觉好些了吗？”

    李芙蓉的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当下又用力撑起了身子，叶清兰赶紧站起来拉住芙蓉，芙蓉半直着身子，紧皱着眉头，发出微弱的声音：“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躺在这里啊？”李芙蓉已经昏迷了将近一个小时，对中间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拉着清兰的手齐步从教室里走出来，之后的记忆就突然空白了。

    叶清兰拉着芙蓉的手蹲在旁边，眼圈红红地望着芙蓉，说道：“芙蓉，你刚才被楼上掉下的花盆砸中了，昏迷了好久。”芙蓉听完这话，手又不自觉地向额头的伤口摸去，只觉得伤口处疼痛难忍，就像在被火烧一样，自己只能勉强忍住不作声，只是生怕清兰和竹庭着急。

    宋大夫看着芙蓉又在用手抚摸伤口，急忙说道：“芙蓉啊，这伤口尽量少摸，别感染了细菌，对伤口的治愈不好。”

    李芙蓉听完这话，赶紧把手收走，努力抬起来望去，只看到是宋竹庭的jiejie宋雪梅，疼痛衰弱下也不觉得好奇，只知道了宋jiejie正是这家医院的大夫。

    李芙蓉努足了力气，向宋大夫道：“宋jiejie，好的，我以后不摸头上的伤口了。”

    尽管李芙蓉说话时已经尽力发出了声音，可旁人听起来确是依然很微弱，心里都只是想着：“还是让芙蓉静下心来休息一下吧，不能再打扰她了。”当下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芙蓉。

    宋竹庭沉默无言地望着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脸尽是苍白之色的芙蓉，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只是想着不能再打扰她。停了一会后，只好走到桌前，倒了碗热水，尝了尝水温，然后端到芙蓉的面前，俯身道：“芙蓉，我给你倒了碗热水，你快喝吧。”边说边摇晃着碗。

    芙蓉这时正感觉到口渴，看到竹庭正好端过来一碗水，就伸出手要端起碗来喝。

    宋竹庭看着芙蓉直着身子拿碗的样子真是费力极了，只好坐到床头，低声对芙蓉道：“我喂你喝吧，你现在实在不方便。”说着就端起碗向芙蓉嘴边移来，芙蓉本要婉拒，心想这样实在不好意思，可是双手又真的毫无力气，别说是端着一只装水的碗了，即便是刚才直起身子时双手也是难受得厉害。

    当下也不答话，更确切的说是宋竹庭也生怕她不好意思，更不让她答话，就直接把碗移到芙蓉嘴边，微微倾斜，便把温水缓缓地倒进了芙蓉的嘴里。

    芙蓉喝了一口后，又喝了一口，宋竹庭把碗放下，想直接用衣袖给芙蓉抹走嘴边的水印，可又想到衣袖方才在风雨里溅得脏了。就挪动身子四下打望，要找寻身边的纸布，可手刚一张开，竟发现手心里有一块粉红手帕，当下也来不及思索这手帕是哪来的，直接捏住向前移去给芙蓉抹了嘴角，又放进衣袋里，继续问芙蓉道：“芙蓉，要不要再喝一口？”

    芙蓉垂着头回道：“不用了。”

    这时叶清兰正蹲在旁边，看着宋竹庭端着碗喂清兰喝水，又拿着自己刚给竹庭擦脸的手帕给芙蓉擦水，心里却有一丝丝的难受，可清兰也不知这一丝难受是从何而来，只是幻想到若是此时受伤的是自己，自己会不会感到一种幸福？

    这种幸福似乎不仅仅是朋友之间相互的关爱而感受到的幸福，而应该是其它一种情愫的产生而体会到的nongnong暖意，可这种暖意究竟是什么，清兰是说不清，也想不透的。

    可不管怎样，此时躺在床上的并非是自己，而是芙蓉，所以这一切的感受只是一种温暖的猜想罢了，这种猜想是轻柔的，也是虚幻的，它轻飘飘地散在空气里，又会渐渐地消失不见。反倒是自己也说不清这突如其来的感受是从何而来，只是它就这么轻快地来了，而又同样轻快地走了，这种情况就像自己在家里时，也常常会陷入无聊又无尽的幻想中一样。

    总之，这是一种惬意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痛苦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