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

    初夏的傍晚,太阳还未完全西落,橙黄的光辉就似绸缎洒在宽阔的机场停机坪上,一架波音737正迎着细细的微风缓缓接近机场上空。

    “塔台塔台，2395申请进近,请求提供跑道资料。”副驾对着耳麦讲道。

    接到了同意进近的回答后，海陌转述给机长：“萧机长，跑道号为15L，近地面风向162，风速每小时八公里。”

    萧之凡微微点头，“恩，放起落架。”

    萧之凡控制着飞机慢慢降落，着陆，在跑道上滑行，经过一个小弧度的转弯，飞机安然停稳在停机坪上。

    进行完所有的指令后，他疲惫地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眼睛休息，鼻尖下传出重重的呼吸声，很长很有节奏。

    许久他摘下墨镜，夕阳直射着驾驶舱，一时之间不能适应阳光的他眯了眯双眼，继而才褪下耳麦，和两位副驾一起离开了驾驶舱。

    “机长，你申请休假吧。”一副驾驶看到萧之凡疲惫的模样，不免关切道。

    “是啊机长，正巧这一周已经达到了飞行小时的最高限定了，你真的该休息了。”二副也如此说道。

    萧之凡淡淡一笑，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拍拍两人的肩，回道：“知道了，我确实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萧之凡带领着整个机组的人走进会议室，等到飞行总结会开好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只不过还留下些星星点点的零碎余光,就似不小心散落在地的金色细沙。

    萧之凡一个人站在公司门口，远看着天边残褪未尽的霞光，眉头紧锁，薄薄的两片唇瓣也紧紧抿在一起。

    这是第几个月，你静静地消失于我的世界，没有过徘徊？

    这又是第几百趟航班，门外再没了你等待的身影？

    你说你希望自己是林徽因笔下的流云一朵，在澄蓝天，和大地再没有些牵连。

    所以，你爱上了飞机，因它最接近你对自己的想象；所以，你还爱上了我？

    萧之凡苦笑一番，既然这样又为何凭空消失？

    萧之凡没有回家，而是走进了一家酒吧。

    很偶然又很必然，那是他们俩经常去的一家，只不过鲜少有他们一起走进去的情景。

    酒吧服务员礼貌地迎上前，“先生，请问几位？”

    “一位。”萧之凡淡漠答道。

    “这个位置可以吗？”

    “嗯。”

    服务员安排萧之凡坐下，恭敬地递上一张点酒单。

    萧之凡看都没看一眼点酒单，仍旧冷冷地，“一瓶威士忌。”

    服务员低下头迅速填单子，问道：“先生是要付现还是支付宝？”

    “付现。”

    萧之凡掏出钱包，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汤倪轻灵的笑声。

    她趴在萧之凡的肩膀上，“萧大哥，这年头还有几个人出门带现金啊？我们都用支付宝！”

    “用支付宝？钱怎么花完的都没有概念。”

    “切～就是不承认自己与世界脱轨！”

    …………

    如此欢声笑语，萧之凡看着眼前浮出的画面不禁失笑出声。

    “先生，一共是288元人民币。”

    服务员的声音瞬间把萧之凡从回忆中猛地拉回。他落寞地一眨眼，苦涩缓缓流过唇边，不停回转。

    服务员刚准备接过萧之凡递来的三张百元大钞，却在碰到他指尖的时候被萧之凡收了回去。

    “我用支付宝。”萧之凡淡淡说。

    “哦，好的，这里扫二维码支付就行了。”

    付完款后，酒吧服务员一步三回头，这人可真奇怪！瘪瘪嘴，他摇摇头，应该是失恋了吧？

    威士忌不过一分钟就送了上来，萧之凡先是抿了一点，渐渐的，他越喝越猛，就当这40度的烈酒是纯净水一般。

    昏暗的酒吧，灯光扑朔迷离，其他酒桌的人们玩得可不热闹，只有他，静静地，一杯一杯地灌自己。

    “我会离开，忘掉曾有过着世界，有你；哀悼谁又曾有过爱恋，落花似的落尽，忘了去，这些个泪点里的情绪。我喜欢着林徽因，喜欢她笔下的她，她忘了，我也忘了。

    --汤倪”

    萧之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这张卡片，在微弱的灯光下蹙起眉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那是她写的，留给萧之凡唯一的离别语，也是萧之凡唯一寻找她的线索。

    汤倪，执意的忘记是自欺欺人。如果我愿用一生来回答你，你还会不会站在某个路口静静的等？

    倏地，萧之凡用力地捏紧手中的那张卡片，“世界再大，我也会找出你！”

    可这话却梗在了喉咙里，那被烈酒焦灼的喉咙。

    一瓶威士忌早已见底，萧之凡却还是很清醒，这是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这所谓的千杯不醉。

    走出酒吧，他看着那辆奥迪，刚准备迈步，竟又听见了汤倪的声音，“不要酒驾，机师应该更懂安全的意义。”

    此刻她关心的话语就像针，狠狠地戳刺着萧之凡早已苍痍的心。

    最后，车就停在了酒吧停车位，萧之凡选择打车回了家，一开门，一条大狗就跳到了萧之凡的怀里，只是脖子还伸长着看萧之凡后面有没有另一个人。

    没看到任何人的肥团将头缩在了萧之凡的怀里，萧之凡摸摸它的脑袋，“还想着她？”

    肥团一声轻轻叫唤，眼泪汪汪地看着萧之凡，眼神里充满着祈求。

    “你知道的，她没告诉过任何人她去了哪里。”

    “汪……”

    萧之凡抱着肥团坐在沙发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肥团胖嘟嘟的身体，顺着它的毛。

    茶几上摆着一本书：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

    汤倪离开了，她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却唯独留下了这本书。这也成了汤倪在这儿生活过的唯一迹象。

    从她走后，这本书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茶几上，没有一个人碰过它，即便它的封面上都已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这是她唯一的痕迹啊！上面或许还有她的指纹……萧之凡怎么可能会允许谁人碰它？

    静静地看了它好久，萧之凡终于还是将它拿了起来，用纸巾擦干净它的扉面。

    随意翻开了一页，《记忆》

    在记忆的梗上，谁不有两三朵娉婷，披着情绪的花，无名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