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失踪的母亲
沈秋水心急如焚坐缆车下山，找到杨昊天，杨昊天把车停在半山腰的盘山公路上等着他。两人一会面就启动引擎匆匆离去。 刚才那个电话医院打来的，告诉她，她们早上查房时发现她的母亲一整夜没有回医院，她跟病友说她回家了。但是现在都到中午了都没回来，所以跟家属落实一下她是不是还在家里。 一接完这个电话沈秋水就慌了，赶紧给杨昊天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她可以十分肯定她的母亲不可能回到她们住的地方，一定是出走了。一个老人，一个带着一身病的老人，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陌生的城市出走，她还把手机关了机：“你想干什么呀，mama？你想要女儿的命吗？”沈秋水心烦意乱的想着，她把手搭在摇下来的车窗上，托着整个昏昏沉沉的脑袋，重重的叹着气。 正开车的杨昊天用手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先不要急，我已经让我那些派出所的朋友帮忙找。你想想她在K城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或亲戚？” “没有，没有。“沈秋水心乱如麻的嚷道：“她就是抱着死的的心态想自生自灭，如果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跟着她去了就是啦！” ”蕙兰姐也真是的，就那么不消停，不体谅女儿的一片苦心。“杨昊天讨好的抱怨着。 “我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插嘴，你只要记住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是你害的。所以我mama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首先要陪葬的是你。” 每次面对沈秋水劈头盖脸的责骂声，杨昊天只有选择沉默，因为他这辈子都欠这家人。所以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每每想到母亲一身的病沈秋水就感觉快要窒息了，而且每一样都是不治之症。皮肤癌，肺癌。而这一却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所以她带着母亲来找到这个男人就是要他还债的，可是母亲为什么总是不理解她。 “那个男人是我们家的仇人，你要么杀了他，要么离他远一点。如果你要用自己的身体换他手上的脏钱来给我治病，那么我宁愿死。”当母亲知道自己和杨昊天走得很近时，曾痛心疾首的警告她。 “mama，这些都是他欠我们的，所以他心甘情愿为您出任何医疗费。您就什么都别想安心养病好不好？等您病痊愈了，我们就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为你养老，好不好？” 母亲杨蕙兰终于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傻孩子，mama这病是不治之症，你犯不着为一个垂死的人搭上你自己。你该找个可靠的人，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就让mama自生自灭好了。”当杨慧兰患上这些病时，还没到医院做检查自己就非常清楚。因为家里有人得过，而整个镇上就像受到诅咒似的患上这种绝症的人太多。 “mama，你听着。”沈秋水的眼睛里泪花翻滚，她咬咬嘴唇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我们家就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所以您要好好活着，不能轻易放弃自己。而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是去找神丹妙药，还是神医圣手一定会把你从死亡之神手上抢过来。您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会让那个人为您偿命。” 杨慧兰看着一脸决然的女儿，知道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只好妥协到：“那你要答应我，不能让他占你便宜。” “嗯。”沈秋水认真的点着头：“他为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他该偿还的。他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还以为母亲妥协了会认真配合的治疗。谁知道她却隔三差五要和秋水闹脾气。 “你怎么不去上班？难道你要靠男人养着吗？” “mama，我要在家陪您，好照顾您。” “谁要你照顾，快点去上班。别让你们公司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你是靠这个男人养活着的。” 沈秋水无语：“我们要管那些人干嘛？” “当然，我们可是清白人家，不能被人家在背地里说什么嫌言碎语。以前就……”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为了她们母女俩苦苦死守的秘密，她得迫使自己忘记那个难堪的过去。 “妈。”沈秋水走过去抱住母亲：“您要相信不管什么时候，做什么，女儿都是有原因的。” “是啊，你总是有你的理由，结果就是害得你的姐妹白白送命。”沈秋水愣了愣，把手从母亲身上松开，然后一个人默默走到窗口点燃一支烟，狠狠吸着。想借着香烟的气味来麻痹自己。这些年来母亲没有停止一天不怨恨她的吧，而她自己又何曾不是一直活在怨愤、悲痛和自责之中。一想到这儿，她就用指甲把真皮的座位套抓的咯咯作响，恨不得把它撕碎，把它千刀万剐才好。但她知道即使那样也不让她解恨。她的入骨之恨，如海深仇。完全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可她还得朝朝暮暮面对他，还得装傻冲楞的演戏，这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 一想到这儿，她就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可她不能死，母亲健在她就没有权利那面想那么做。为了母亲，她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跟老天爷搏一搏。可现在却是要满大街找这个她不顾一切想要守护的唯一的亲人。 K城每个大大小小的公园，每个车站，犹如大海捞针。她总是在一次次的期望中慢慢失望，最后到绝望。当暮色来袭时，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颓废的移动着沉重的脚步，仿佛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前进。当杨昊天过来扶她时，她狠狠的推开了他：“你走开呀，你这个罪魁祸首。别给我在这儿假惺惺的装好人。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她已经泪流满面，纤细的双脚已经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身体，她只好顺势蹲了下去，把头深深埋进膝盖。 这时候手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响起来，带着那么一丝怜悯声音就这么清脆的响彻夜空。沈秋水几乎是颤抖着手拿出手机。但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时，她却恶狠狠抓狂似的把手机扔了出去。但那个小小的屏幕还在顽固的闪烁着蓝光，那个声音还在欢快的演奏着，带着嘲笑的，戏弄的意味。她忽然面露凶光，满脸戾气的朝那个手机走去。她会让它付出惨痛的粉身碎骨的代价。就在她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手机却被杨昊天捡起来。 “手机是无辜的，给你打电话的人也是无辜的。只有关心你的人才会给你打电话，不管怎么样改给人家回个电话，别让人担心。”他把手机递给沈秋水，满脸的温情和歉意让秋水的戾气消减大半。她接过手机虚弱的蹲下身，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杨昊天也蹲下去柔声说道：“你太累了，我先扶你上车休息休息，总会有消息的。我说过我的命就在你手上，你随时随地可以取走，这样我就可以早些见到你jiejie。但是我要你开心。乖，我们先上车。”沈秋水在他的搀扶下乖乖回到车上。 他总是这样，每次沈秋水怒不可遏感觉快要爆炸的时候，他总是能让她安静下来，一个如此温文儒雅，隐忍体贴的男人，即使他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行，你都没办法纯粹的恨他，报复他。 ”送我去机场吧，我想回青河镇找找。“在车上沈秋水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太累啦，我先送你回去睡一觉。等到明天如果还没有消息我陪你一起回去。” “人命攸关的事是可以等的吗？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死啊？”沈秋水又变成了易怒的狮子。 “好，当我没说。”杨昊天举手投降，把车子开往去机场的方向：“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吃不消。” 沈秋水把头转向玻璃窗，看着玻璃窗外那张憔悴安静的脸庞，忽然对她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这个男人，因为你傻，你总是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你居然为了他放弃上大学，最后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该恨他，你知道吗，你该报复他，报复他。”她狠狠的咬住嘴唇对玻璃镜中的人用力的发号施令一般。 杨昊天表情依然平静，声音却有些激动“你们俩长得真像啊，我总是恍惚的觉得我是和她在一起，和清澈在一起。清澈啊，你怎么能抛下所有爱你关心你的人就走掉了呢？你为什么不托梦给我，或者托梦给你的meimei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是谁害死了你。你难道不想为我证明我的清白，你难道不想让我们抓到真凶，为你报仇雪恨吗？” 沈秋水在一旁冷冷看着他娴熟而不着痕迹的演技，不可否认他几乎可以达到影帝的水平了，但是杨昊天，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演我就奉陪到底。一想到这儿她忽然诡异的笑了：“不，她托过梦给我，虽然梦里她没说清楚是谁害了她。但是她说害死她的那个人一定是和你有关系的，她说她来不及说了，等到哪天晚上，她会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通通告诉我。”她嘲弄般的看着他的眼睛，旨在告诉他，现在先让你演的天花乱坠过过戏瘾，但是马上你就会原形毕露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演。 杨昊天毕竟是久经杀场，身经百战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丫头几句猜测的话就吓到呢。所以不动声色的笑道：“好啊，如果她托梦告诉你，别忘了来告诉我。我一定帮她报仇雪恨。” 沈秋水嫣然一笑说：“一定。”她知道这个回合自己又败下阵来，但是她不会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的仅凭几句话就去随便相信人。她会和她斗到底。 这时候电话又不知趣的响起来，沈秋水看都不看直接拿过来取了电池。她再也受不了这样无情的戏弄和打击，更重要的是她是再也提不起精神和别人讲话。 杨昊天看着她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这时候他的手机也响起来。随着一声高似一声带着喜悦的话语：“是我——喔，是吗？——好好好——麻烦你们先看好她——我们马上赶过来”挂了电话，只见他面带笑容，兴奋的说道“刚才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说你mama，回到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