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各人自扫门前雪
“导游加油站”给她介绍的旅行社“云游大地”。沐香草到那边带团还要给加油站一个点的介绍费，而当时加油站的张素华经理告诉她，佣金比例是十个点（游客买一百块东西，旅行社给导游十块。）所以她欣然接受了。而且在“云游大地”旅行社一口气带了三个团，改革后返点佣金是一个月才结一次，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挣了多少，当然成绩不会太好。 但是返点还算高。 但是她回去真正拿到佣金时，才真正明白这其间的猫腻，简直把她气的吐血。按旅行社的算法，她带几个团下来不挣钱反而贴钱，那种政策真是史无前例，闻所未闻。 其实沐香草带第一个团报账时就应该看出来，那家社家很挑剔很不好相处，他家用餐和住宿根本达不到人家开**的标准，可硬要她们找齐**才给报账。她最后一次去拿佣金时，财务的那个老女人告诉她的佣金比例是四个返点。 “什么，明明加油站那边说是十个返点，怎么变成四个啦？”沐香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十个返点的是没错，但是那要人均消费达到三千块以上才有，而你的人均消费还没有达到一千块，所以你的是四个返点。”老女人翻着白眼，扶扶眼镜瞪着她冷冷说道。 “你们怎么一开始不说清楚呢？这明显就是欺骗。要是知道我宁愿睡大觉，也不可能跟你们带的，団质那么差。”沐香草又急又怒。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谁给你派的团你找谁说去，反正我这儿只负责报账。而报账只能按我们的政策来。我们有政策在这儿，你自己看。” 沐香草拿起那张所谓的导游报账佣金政策。上面写着购物达到一千块以下返点是四个点，一千块以上返点6个点，两千块以上返点是8个点，三千块以上返点是十个点，三千块以上返点才是十个点：“这是什么时候的政策？我一直问计调，她都说公对公以后，政策要修改还没有下来。” “对呀，这就是现在的政策，公对公啦，一切都透明化，导游的佣金比例是有限制的，不然就变成黑佣暴利啦。至于谁跟你说的十个点你找谁问去，我们可没说过。”财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公对公是为了把导游往死路上逼吗？”那一刻沐香草很悲愤，似乎是悲哀大于愤怒，她眼睛里噙着泪水。气冲冲是走出了办公室来到走道，给导游加油站的张素华经理打了电话问明缘由。 对方显得很惊讶和无辜：“怎么会这样呢？他们跟我们说的是十个点呀。” “是有十个点的，不过要人均消费达到三千块以上才有。” “以你的水平，一个老导游应该不难吧？” 这是什么话？沐香草自嘲的冷笑着：“您真是太看得起我啦，十多年以上的老导游也不敢保证吧。而且那还得看他家的团队是来自哪个地区的。已经都快沦落为E类团啦。还能好到哪去？我能得到的只有四个点。而这四个点还要分给司机，全陪，和你们加油站。” “是吗？”张素华一脸诧异：“确实差的太远啦，看来以后不能从我们这儿给他家派导游啦。我们得保账你们能有不错的的收益，所以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是在说无伤大雅的一件小事一样。 沐香草对加油站失望至极，她都不知道组织导游加油站这样的机构所为何来，不是要作为娘家人替导游说话撑腰，争取和维护导游的合法权益的吗？反而联合旅行社一起来压榨导游，他们每年要让你交管理费，却从未管过你的死活，为你争取过任何的合法利益。导游出任何事都得自己兜着，只是袖手旁观，却自以为很窝心的说一句：“下次小心点。”真是让人寒心不已。 沐香草没想到郝帅会在那个时候给她打电话，说想见她一面。情绪低落的沐香草那时候也很想找个人倾诉一番。 俩人决定沿着护城河边走走走，护城河畔绿荫夹道，杨柳依依。沐香草每每在团上遇到不开心或者无法释怀的事儿，都会来到河边走走，吹吹风。 此刻看着平静而缓缓流动的河水，内心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觉得内心有满肚子的委屈和烦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忽然想起：“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这两句词来“四块钱，我一个团辛辛苦苦，每天忙前忙后工作十几个小时下来，他们就给我四块钱。而这四块钱还不是纯收入，还得好好刨一刨，算一算。这四块钱里要分一块给司机，虽然他们有车费，但这是行规。还得分两块给全陪。还剩下一块也不是我的，导游加油站那边等着收呢。我在一分钱没拿到的情况下，还得自己掏腰包给上帝们每人每天供应一瓶矿泉水。电话费，打车费，住宿得自己贴一部分房钱。我的待遇既然连全陪都不如，你说我这是忙活个什么劲儿？我们这种到底叫什么？和奴隶到底有什么差别？而我们我居然投诉无门，只能听之任之，任人宰割。”沐香草想道辛酸处，潸然泪下。 郝帅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旅行社做得出来，但还是勉强安慰道：“不至于这样吧，是不是算错了，那么低的四个点还得分给别人？” “这是我刚刚才报的帐，给他们倒交钱的。”沐香草对他的反应有些恼火，她似乎习惯了站在旅行社的角度说话：“难道公对公佣金制度真的是用来对付导游，要把导游再剥一层皮，往死路上逼的吗？”她的神情悲哀到了极点，让郝帅动了恻隐之心，他当然也十分理解她们的处境，于是柔声说道： “想骂就放开了骂，想哭就纵情的哭，把所有的委屈和不满统统宣泄出来。” 沐香草越感悲从心生，眼泪再次在眼眶里打转，无奈摇头道：“我骂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骂谁。我只是感到悲哀，莫大的悲哀！年检的时候老师说，在国外，从业者把它当事业来做，所以出现了许多优秀的银发导游，他们体格健硕，学识渊博，为人乐观豁达，对导游事业，对大自然饱含深情。 而在国内这个行业是吃青春饭的。许多人的目光只是盯着短期的利益。许多人都抱着捞够了油水就转行的心态，各人自扫门前雪。弃旅游业的正面形象于不顾。所以使这个行业乌烟瘴气，一片狼藉越做越烂，越做越扭曲。我听完还在心里暗自发誓要把它当事业来做，要带着它重新走向光明，要和它同呼吸，共患难！可惜……”沐香草豆大的眼泪滚滚落下：“太难了，我也无能为力，当所有人都默默遵循这些潜规则的时候，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观念出了问题。” 他心疼她，真想不顾一切帮她把脸上的泪痕吸干，但他没有那么做。只是把她揽在怀里。沐香草温顺的靠着他，没有反抗。那时候她太需要有个依靠了。 “不是你的问题，当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习惯带着面具生活的时候。还用真脸示人的人，必然会感到无所适从一般的孤独悲哀。但那不是她们的错。 我带团那会儿还没有人头费这么一回事，而且游客们对购物也充满了兴趣。导游挣钱很轻松很开心。相比高额佣金，那点工资实在是不值一提，所以当旅行社提出不给工资时，导游就做个顺水人情真的不要留给旅行社了。后来司机师傅们看着眼红，不要车费了，要来分这杯羹。再后来旅行社也看着眼红，不要利润了，也要来分这杯羹。但是相反游客们出来的次数多以后见识也就多了，看出其中猫腻，对购物的兴趣减弱了了。旅行社却一而再再而三让利更多给游客时，这就意味着把更多的风险转嫁给导游，可是这样导游居然也接受了。慢慢就形成了一步被动，步步被动的局面。司机师傅们看着苗头不对，可以回头要车费。可是这旅行社已经回不去了，这车费从哪里来？唯一的办法还是从让能跟游客有接触的导游去挣这钱啊。导游也回不去了。所以现在旅游业处处充斥着零团费负团费接团的傻瓜和疯子。当然这不是长远之计，却会是短时间内的一种大潮趋势！所以你要是想转行，就趁早，真的，沐香草。” 沐香草心乱如麻的摇着头，对于这点她还得好好想想。这种爱恨交织的心情就像爱上了一个渣男。理智上是知道呆在他身边会没有好结果，越早离开越好，痛苦越少。可情感上还是放不下，不甘心。 “对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沐香草看着主动给她打电话的郝帅。 然后他给她一个令她吃惊的答案：“我也离开春光了” “什么？为什么？” 郝帅不答反问：“沐香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特冷血无情，和旅行社一个鼻孔出气的人？”他目光中带着一些无法言说的伤感直视她。 沐香草其实真有这么想过，这么想的时候，她就对他感到有些失望了。但后来一想他那个位置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就像他们做导游一样身不由自，所以她就有些释怀了。现在看到他眼神中的隐痛就更不忍心说伤害他的话：“你有你的难处。”她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香草你是最善解人意的。”他像是遇到知音一般的有些激动，吻了吻她的头发：“你离开的时候我觉得很羞愧，没有哪个导游的离开让我感觉到那么羞愧和心痛。我突然发现我很在乎你的感受，你明白吗？沐香草。”他的手臂忽然紧紧箍住了她，像是要把她柔软的身体给捏碎似的。 沐香草努力挣脱挣脱开他的怀抱，心跳的厉害起来。她故意转过头不看他，看着缓缓流过的河水：“难道，”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你的离开和我有关系？” “不完全是，”郝帅的回答让她如释重负：“政策越来越变态，现在还要导游买下晚会的门票再拿去卖，他们这样搞迟早要众叛亲离的。”郝帅告诉她，他离开后由玉妍接替了她的位置。 “那你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