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站在你对面
“阿姨，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啦？”玩的正高兴的丫丫，突然瞪着眼睛好奇的问道。 “我们是不是该给小寿星点蜡烛，过生日咯！”沐香草赶紧打破这种伤感的气氛。 “是呀，是呀。该给小寿星过生日啦！”汪静把小丫丫抱过去，奶声奶气说道：“小寿星快来许愿吹蜡烛吧！” 大家把早就准备好的蛋糕上插上二十根蜡烛。点燃后又把灯关上，唱着生日快乐歌，缓缓走向刚满两岁的小寿星。本来是一首欢快的祝福歌，可不知为什么今晚唱起来却特别不一样，特别沉重和心酸，又特别甜蜜和温馨。小家伙看见蜡烛也跟着大家高兴的拍起手来，一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烛光中越发的明亮，烛光将她小脸映衬的更加粉嫩可人。所有人看着她都会心酸的不忍直视，眼睛里都渗着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宝贝，快许愿吧。” “她那么小，哪点会许愿嘛！”外婆解释道。 “那外婆帮她许吧！” 老人家想了想：“好吧，我第一个愿望；我希望晓谋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丫丫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第二个愿望我希望我们老两口能活到YY长大成人，能多陪她几年。第三个愿望嘛，你们都是好人，我也要祝福你们所有人幸福美满，工作顺利，平安健康！”老人说着说着眼眶又湿了。 大家强笑着拍手叫好说“谢谢。”然后一起吹灭了蜡烛。 老人又忽然仰天大喊：“晓谋呀，你看见了吗？YY今天两岁啦，你的同事们都来给她过生日，而为什么偏偏缺了你，你倒是回来瞧瞧她呀。你倒是说来和她说句话啊！”老人说完又失声痛哭起来。 在场的人无不心酸动容：“晓谋姐，你在吗？丫丫过生日啦。我记得你说过，你要来给她过生日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食言？你不该食言的！”沐香草泛着泪光对着天空喊着，可好汉天空中只是漫天的繁星眨巴着眼睛。 “晓——谋。”汪静也对着天空大喊：“你不该狠心抛下一家老小走掉，我知道你累啦。但是累了，也不能逃走。现在你的女儿该怎么办？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们只要一有空都会来看她，陪她。只要我还留在这里，她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来陪她过。” “还有我。” “还有我。”其他人也激动地说道。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沐香草突然动情的唱起了这首歌，因为她听李晓谋说过那是她最喜欢给丫丫唱的歌，她一边唱想着李晓谋的面容再看看丫丫她就再次忍不住泪光盈盈。随后所有人都伴着哭腔唱起了这首歌：“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某一刻沐香草看见李晓谋姐的丈夫偷偷抹着眼泪。而那晚她们就那样哭着，唱着，尽情发泄着。 果然，很快旅行社提起了签订劳动合同买社保的事宜。一些老导游也就是行业里所谓的快刀很快就和旅行社达成共识，签订协议。可不知为什么最没安全感的新导游们反而犹豫了。因为她们不知道能在这家社里呆多久，能在这个行业呆多久？ 旅行社也一再强调：“你们可要想好，要一直在我这儿干下去，或者一直在这个行业干下去。如果你们没有长做的打算，那这个合同要不要签，这个社保要不要交。反正交不够时间，这社保也只是打水漂。或者你们导游证一只挂靠着，也可以到导游公司去交，这样不管你这工作怎么调动，你要怎么跳槽都不影响。” 旅行社自然有自己的算盘，导游流动性那么大，是个导游就签合同，交社保还得交大头，他们又不是吃菌药到，只要留住那几个能为公司挣大钱的大刀就行。其他人随意。 旅行社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导游得自己交，得到导游公司全额交。导游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呀，现下在兰花社，就先签了合同给交着呗，以后要走了再说。还有一些人是持观望态度，因为他们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行呆多久。 后来大家也不知道社里到底要给每个导游交多少钱的社保费，因为导游没有工资，就更没有什么工资基数了。反正自那以后旅行社是牟足劲儿的苛扣团款，每带一个都差不多要扣一百。什么培训费，服务费什么的。大家私下里都知道是在给社保垫底呢。可一些没交社保的人也没能幸免于难。因为人家照样是打着别的旗号来拆东墙，补西墙。社保无疑是给导游再剥一层皮。许多人内心备感心灰意冷，不可言喻。 沐香草就是选择在那个时候离开的，就在她准备到公司辞职时，郝帅还问起:"沐香草，你到底要不要签合同？” 沐香草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平静的说：“我来辞职。” 郝帅虽然意料的会有那么一天，但还是觉得来得太快。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走过来不无吃惊的问：“怎么啦？做全陪也不开心吗？” 沐香草看着他：“何止不开心。”然后指着心口说：“这里简直又痛又寒！” 郝帅没想到到她火气那么大，似乎还有埋怨他的意思，呐呐的笑问：“怎么那么大火气，好像我招你似的。” 沐香草是很埋怨郝帅，当她听说落实李晓谋的工伤赔偿时旅行社和导游公司推来推去，一边说导游证在导游公司就是导游公司的人，所以导游公司也要负相应的责任。一边说导游只是和旅行社产生了劳动关系，所以旅行社要全权负责。导游公司怂恿晓谋的家人把旅行社告上法庭，而旅行社则组织全体公司成员给李晓谋家捐钱。 “难道他们想捐点钱就把这事了啦？打发叫花子呢。”沐香草愤愤不平的想着道。 而这些事情都是由导游部经理郝帅来处理，所以她觉得郝帅的这种行为真叫助纣为虐，所以恶狠狠的瞪着他质问 “李晓谋的伤亡很明显就是旅行社的全责，她这两年一直都是长期在兰花社一家带团。你们还把责任推来推去，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香草，这种事情落在谁身上，都不会心甘情愿接受的，但冤有头债有主，总能落实下来，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放心吧。”郝帅宽慰到。 ”心不甘情不愿，早干嘛去了，省了社保，这不在这儿有了报应了吗？“郝帅长大了嘴巴。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那么温和的小丫头还有这么尖锐的一面。沐香草顾不上他的惊讶接着说： "还有你，郝帅。你到底有没有一点是非道德观念？这个时候你应该竭尽所能帮帮她的家人，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可你还要，还要配合旅行社落井下石。也许吧，你永远都是站在我们对面的人，我们永远都势不两立！” 沐香草说完这些就转身离开了，说这些话她其实心里并不痛快，因为她是一个不太喜欢用话语伤人的人。可是这是她的心里话，她又不得不说，如果那个人不是郝帅，也许她不会说。可真因为是郝帅，她就更加难过。 同样听到这些话的郝帅也很不痛快，也许别人说的还没怎么，可说这话的却是平日里那么温和善良的沐香草，所以他花了很长时间，来审视自己的立场和言行，然后他觉得正如香草所说，他应该竭尽所能帮李晓谋，帮导游们说说话，做点事。哪怕是得罪了东家，那是他的职责所在，要不然导游真是太孤立无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