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愁煞老夫也
大昭国人口不多,阴阳平衡,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一夫一妻终身无悔,就算皇帝也没有特权。所以本着对百姓的庇护者负责,照顾国家领导人的情绪,优化基因和杜绝后悔药的态度,凡属适婚的皇室成员,均可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选妃,当然了,优胜者只能有一个。 羲和五年,三皇子汤允弱冠,内部会议已经开过了,选妃提议通过,就等各区各县报上花名册子。 皇榜贴出后,百姓们奔走相告:回去告诉女儿,多吃点少动点,没事儿研究研究胭脂水粉,好好练习练习烹饪,嫁入皇家就等于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修德书院的袁先生站在皇城根下,看到皇榜,哭得鞋子都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有知情人连忙将他拽到了一边,“你难过归难过,可不要站在皇榜下面哭,皇帝圣人还以为你不乐意把女儿嫁过去呢。” “哪能呢?”袁先生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兀自抽抽搭搭,“能嫁到皇家是多好的事儿,可我那桃之年龄太小,杏之她,她——”这男人越想越悲,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那女儿,可,可怎么办啊?” 围观的群众也连连摇头。这事啊,不怪袁先生想不开。大昭国的选举制度相当于把国内的精英人才全部送到了皇宫里,皇帝和他的子女等同于最优秀人种,因此才被尊称为圣人,哪有人家不乐意女儿有个好归宿?可惜这袁家长女杏之,别说嫁给皇子了,就算嫁给普通人家,恐怕都没人肯要哦。 大昭国虽然富裕,女子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会饿死,可是父母再长寿也有走的一天,那时候她该怎么办?看着别人夫唱妇随享受天伦之乐,自己却形单影只孤孤单单 袁先生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怜的杏之,这种最佳女婿是没有指望了…… 周围的人劝解无用,也陪着哭了个天昏地暗。 大昭国人心本善,又都感情丰富,一个比一个护犊子,当然感同身受。 袁先生哭了一阵子,透过泪蒙蒙的眼,打量着周围。 “兴哥儿,你可是尚未定亲?” “上个月才定了,就是林家二女儿水莲。” “那你呢杜老爷?我记得……” “我家倒是有三个儿子,老大已经娶亲,老二去年也定亲了,至于老三么你也知道,今年刚满十岁,和你家杏之这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袁先生挨个瞅着身边的人,都有了,不是已经成亲的,就是刚刚订了亲,年龄太小的不合适,年龄合适的——他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书院也不去了。 别的孩子还好说,唯独这头一个,真真让他cao碎了心:腿长脚长不长rou,杵在那里像根木头桩子,别家女儿未及笄就有人提亲,自家女儿呢?眼瞅着十八了还无人问津。 可怜这袁先生,不得已厚着脸皮去媒婆那儿撺掇,不是说杏之冷傲不招人待见,就是男方家嫌弃太瘦没福气,惹得袁先生心情超郁闷,连不轻易脸红的媳妇儿都说了几回。 此事且按下不表,单说一群人瞧着袁先生嚎啕也忍不住落泪相陪,圈子越围越大,哭声越来越响,终于惊动了微服私访的白相爷。 这位相爷可不是一般人,远近闻名的神童,七八岁上便得了功名,金銮殿上一鸣惊人,不足舞勺之年便成了宰相,可谓是风光无限。难得的是还得着奇遇,智慧与美貌兼得,明艳不可方物,走到哪儿都追着一大票的仰慕者,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这会他听到哭声,止了轿子,走入阳光之下,顿时——犹如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溪水潺潺而走,燕子喃喃如痴,沐浴了和煦的蓓蕾于瞬间绽放,香风环绕之下、咦?相爷哪儿去了?只见一群乌压压的人头攒动…… 围着袁先生哭泣的人群连忙分为两拨,一拨儿七手八脚把人救出来平放在地上,一拨儿组成人墙挡住那群几近癫狂的男女,挥着衣袖替相爷扇风的几个,默默地留下了口水。
静,无比寂静,人墙内外全部痴了过去,一心惦着自家女儿的袁先生也失了魂魄。仙皇老子的,哪有人会长成这幅模样?就连皇帝圣人的几个儿子也比不上,怨不得他每次出现都引起sao动,不得不以面巾遮脸,全赖刚才那阵风啊! 周围的人连呼吸都恨不得停了,生怕心跳惊扰了美人,却见鸦翅般的睫毛动了动,似乎有醒转的迹象,忍不住俱是一抖。 美人却又不见动静,半晌才双翼齐飞,露出一道耀目而璀璨的眸光,一大拨人躺了下去! 相爷慌忙以袖遮面坐直身子,单掌推开越来越往近凑的一张脸,沉声低喝,“方才是谁在哭泣?” “禀相爷,”袁老头儿同其他人一样,情不自禁呼出一口长气,这才跪下说明,“是小老儿。” “因何啼哭?” “是,是,”教书先生的年纪虽然大了又深知相爷是个男的,仍然由不得磕磕巴巴,“恕小老儿无状,家中丑女尚未定亲,又遇皇子选妃机会难得,惟恐、惟恐——可怜天下父母心,望相爷万勿见怪。”袁先生说着说着又心酸起来,忍不住扯起袖子抽抽搭搭地抹着眼角。 相爷入鬓的长眉一挑,站起身来,“你家女儿芳龄几何?叫什么名字?” 袁先生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报上杏之的生辰八字。侥幸心理是人都有,谁不知道相爷说话最管用 围观群众有人摇头,有人叹气:那位杏之姑娘,说好听了是脾气倔长得丑,说不好听是男不男女不女,半天不说一句话,张嘴就能气死人,这不明摆着给皇帝圣人添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