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下部第二十八章 晓菲和小明突然之间就互不搭理，行同陌路。这对于两个孩子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实。两个人坐在一张课桌上，却不说一句话。有一天清晨，小明到了教室，发现课桌上多了一条红线，扎眼地把课桌从中间拦腰分开，看着这同学们惯用的、所谓的‘三八线’。他明显地意识到，晓菲与我彻底划清界限呢！顿时感觉心中堵塞，悄然看了晓菲一眼，她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读着英语课文，声音低微得像文字的嗡嗡声。再瞅瞅她那聚精会神，旁若无人的样儿，小明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心想：我们打小就在一起，就这样结束了友谊？犯得着用‘三八线’划分界限吗？我岳小明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他也佯装出满不在乎的表情，坐下，拿出课本，故意大声朗读，声音盖过了晓菲的声音。 晓菲厌烦地把脸扭向一边，并且用两只手捂住了耳朵。小明哭笑不得，表现得更加嚣张，声音提高了N倍。他的心中有一丝痛快感忽闪而过，瞬间又转变为浓烈的失落。晓菲虽然面不改色，但内心深处异常委屈，她没想把事情闹得这样僵，也没想和小明一刀两断，只是平常就如同骄纵的公主，突然间被冷落在一边，自尊心遭受强烈的打击，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轻而易举地原谅他。前一阵子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向他道歉的，但是他一连贯的表现令她失望，这会儿又看到他那副得意的模样，晓菲就更加决绝地断了那个念头。画‘三八线’只是对你耍一点小脾气罢了，谁曾想你不但不生气，还表现出毫不在意的表情气我！哼哼……岳小明，我真的再也不要理你了！一会儿我就去找黄老师要求换座位，我才不要跟你坐在一起呢！ 前两节课，晓菲和小明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思想却不知飞到了哪里。各怀心事，暗自生气。他们相互之间的赌气越演越烈，谁也不愿意低头服输。好不容易挨到课间cao结束，晓菲就气呼呼地跑进办公室。 黄鸣风和蔼地问道：“晓菲，有什么事吗？” “黄老师，我……我想调换座位！”晓菲跑得过急，说话时还气喘吁吁。 “为什么？”黄鸣风微笑着问她。他也知道晓菲和小明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这会儿听到晓菲要求调换座位，倒是感觉惊异。 “我……反正就是不要和岳小明坐在一起！”晓菲并没有提前想好要求调换座位的理由，这会儿面对老师的问题无言以对，她红着脸，两只手交叉在一起，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索性坚决地说。 “哈哈……哈哈……和好朋友拌嘴了？”黄鸣风看着晓菲认真的表情，哑然失笑，故意把语气重点突出在‘好朋友’三个字上。他不由得想：这就是孩子们的可爱之处，藏不住委屈，争强好胜；这是每个孩子成长必然会遭遇的。不过，若是不及时化干戈为玉帛，很容易导致友谊就此终结，给孩子们心灵上造成不利于成长的因素。 “黄老师……我就是不要跟他坐在一起嘛！”晓菲着急地抬起头盯着黄鸣风，眼里饱含泪花。 “你先回去上课，让老师考虑一下。好吗？”黄鸣风语气温和。晓菲听话地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黄鸣风目送她的背影，陷入沉思。看来事情并非那样简单，他们需要我的帮助。 午饭之后，黄鸣风私下把岳小明叫到办公室，与他谈心。他笑嘻嘻地问他：“小明，你和晓菲是很要好的朋友，对吗？” 岳小明望着老师，不知他有何用意，片刻，才点点头。黄鸣风接着说：“你打小就保护晓菲，不允许别人欺负她，对吗？”小明眨巴着眼睛，疑惑地张大了嘴巴，心想：黄老师真是神了，咋连这也知道？黄鸣风看着他那模样儿，猜穿了他的心思，他继续道：“假如现在有人欺负晓菲，你会怎样做？” “他敢！我揍扁他！”小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黄鸣风笑容可掬，拍拍小明的肩膀，说：“好小伙子！看来你还是把晓菲当好朋友的，男子汉应该气量大一些，不要跟女孩子较劲，要懂得谦让！但是，老师得提醒你，可不能对同学动用武力！明白不？” 小明点头，他已经完全明白黄老师的良苦用心。他挠着头，吞吞吐吐地说：“老师，可是……晓菲，她最近老是找刺儿……莫名其妙！” “晓菲的爸爸还处在昏迷状态，心情自然受到影响。作为好朋友，你更应该理解她的处境，多给她一些关怀；而不是与她闹别扭。否则，她会很伤心！”黄鸣风的脸色变得凝重，他一直对晓菲一家的遭遇深感同情。 “老师，我明白了……”岳小明扑闪着大眼睛，愧疚地低下了头。 “明白就好。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相信不用老师教你怎么做！”黄鸣风赞许地点头。岳小明和耿晓菲这俩孩子，的确是他班级里的佼佼者，他希望他们都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 “谢谢黄老师！”小明笑嘻嘻地摸着脑门，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放慢了脚步。我该怎样去做呢？道歉？晓菲会原谅我吗？试试吧！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岳小明平平气儿走进教室。意外，晓菲不在，中间第一排的课桌空荡荡摆在那里，其他同学都伏在桌子上午休。小明心中咯噔一下，晓菲去了哪里？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坐在座位上，伏在课桌上，他一直心神不宁面朝教室门，目光穿过门洞，放远到cao场上。 一直等到上课铃声响起，晓菲还是没有回到教室。小明如坐针毡，眼睛瞅着晓菲上了锁的书桌，也不知道书包是否在里面。一下午都在恍恍惚惚中度过，压根儿没听见老师在讲台上叽里呱啦讲些什么。早早地他就悄悄用两只手在抽屉里收拾东西，只装模做样地摆了一本书在课桌上。总算挨到放学，他提了书包，抓起课桌上的书如旋风一样冲出教室，飞过cao场，飞出学校大门。 他心急如焚，一路飞奔，不一会儿就跑到了‘锦洋小区’。他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做着思想斗争。见了晓菲我该说些什么？她要还是不搭理我怎么办？无论她怎样对待我，我都不能生气。爸爸把冯叔叔撞了，让晓菲失去了父爱，我应该像哥哥一样照顾她才对！下定决心，小明冲进楼道，一口气朝楼上冲去。门铃持续地叫嚷着，就是没人应声。小明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好一阵子，才失望地跑下楼。在院子里还不甘心地朝楼上张望。晓菲去了哪儿？医院？不容怠慢，拔腿朝医院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住院部，小明缩头缩脑地朝冯宝贵所在的病房去。我得先侦察一下，看看晓菲是否在这儿，可不能莽莽撞撞地吓到欧倩阿姨，让她担心！ 小明透过门缝朝里张望，欧倩正端着碗，精心地一勺、一勺往冯宝贵嘴里喂汤，冯宝贵躺在床上如木偶一般，没有丝毫反应。他的下巴和脖子之间垫着一张方巾，欧倩每喂朝他嘴里喂一勺，勺子刚刚挪开，汤汁就顺着嘴角溢出来，流到方巾上，很快就被吸收掉，欧倩动作熟练地快速抓起旁边的另一张方巾，细心地替他擦拭干净，然后又继续喂。那神态专注而充满爱意，直看得岳小明鼻子发酸。他就一直那样看着，居然忘却了不知所踪的晓菲。 欧倩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撤掉方巾，认认真真地把冯宝贵的面部、颈项擦干净，这才重新坐回原处，把椅子朝前挪一挪，抬手将耷拉下来的头发顺到耳朵背后，拉起冯宝贵的手握在手心里，开始对着他说话。小明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她在说一些什么。 “宝贵，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不能再麻烦正扬大哥和嫂子了。你这都在医院躺了一年多了，花费了一大堆钱，也不见起色。总拖累着他们，心里过意不去，谁不得养家糊口呢！”停顿片刻，欧倩继续说道：“蒋医生说了，你这病不光需要药物治疗，更多的是需要呼唤、刺激和等待。我想接你回家，你甭责怪我！一来我可以更好地照顾你和晓菲，二来我寻思着得找一份事儿做。酒店关门了，我们一家子总得要找一条活路！”欧倩说到伤心处，眼泪不由自主滚出来，她抬起手背抹一抹，继续絮絮叨叨：“晓菲那孩子现在懂事儿多了，也不再排斥我。我们娘儿俩相处得很好。我巴望着她喊我mama的那一天……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一定会！孩子性格太安静，过于孤僻，这样不好，让人忧心呢。也不知道她心里都想些啥！唉……苦命的孩子……” 岳小明躲在门外泪流满面，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他心里怨恨着：爸爸，都怪你喝醉酒还开车，撞了冯叔叔。瞅瞅欧倩阿姨多伤心，晓菲多可怜啊！ “小伙子，你在这儿干啥？咋不进去？”护士推着送药车经过，她冲着小明询问道。小明怕惊动了欧倩，转身跑出住院部，一路上抹着眼泪。这时，他忽然又想起了晓菲。折身朝‘锦洋小区’而去。晓菲，你一定已经回家了，对吗？晓菲，你一定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