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超市里的回忆
傍晚时分，室外一片银装素裹，天寒地冻。夕阳懒懒散散地照耀着巴伐利亚的大地，给忙碌了一天的德国带来了一丝惬意。 超市里的人也不多，基本上都是头发斑白的老人，抑或是刚刚下班回家的单身汉。 不似国内的热热闹闹，德国这个严谨的国家还是多了几分冷清。 生鲜架前，一位貌美的东方女子拿着两盒鳌虾反复对比，在她身后安静地站着一位高大英俊的东方男子，耐心十足地推着购物车等待着面前的女子。 在充斥着金发碧眼的德国，这样一对般配的东方璧人实在是引人注目。 “金枪鱼还是鲤鱼？”邜雨竹举着两盒鱼rou左看右看。 还不待韩叶回答，她又把手上的鲤鱼放回了冰柜里，一边将金枪鱼放进购物车里，一边说：“金枪鱼吧！我记得你不吃淡水鱼。” 一抬眸，便对上了韩叶那双意味不明的双眼，他没有说话，只是皱了下眉头，轻声地叹了口气。 邜雨竹顿时僵在了原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购物车的边缘。 知道韩叶不吃淡水鱼也只是一次偶然，初二那年寒假。 同李梦蝶、许世轮去英国旅游的邜雨竹，在登机回国之前抱着手机和韩叶撒了好久的娇，才让韩叶妥协，翘了下午的高尔夫球课去给她接机。 李梦蝶看见邜雨竹心满意足地收了手机，忍不住打趣儿：“堂堂的企业接班人，竟放着他爷爷布置的课程不上，跑来给你鞍前马后。舅舅他可真行！” 小小的虚荣心因李梦蝶的这几句话瞬间得到了满足，邜雨竹嘚瑟地甩着手里地机票，头也不回地去换成了登机牌。 等到从伦敦飞回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机场离市区还有段距离。 邜雨竹吃不惯飞机上的东西，李梦蝶又是个晕机的主儿，一上飞机就晕晕乎乎的，根本没什么胃口吃饭。 两个女生颗粒未进，许世轮自然也不好意思在她们边上大快朵颐，一路上全靠喝着饮料填填肚子。 飞机落地的时候，三个人早已饥肠辘辘。 韩叶见状，只好选了机场边上的一家还算上档次的餐厅，解决了几个人的午饭问题。 鉴于马上就要过年了，邜雨竹不免俗地点了一桌的大鱼大rou，美名其曰“接风洗尘，顺便提前庆祝新年”。 几个人趁着等餐的空挡，手舞足蹈地大说特说一路上遇到的趣事，韩叶安静地坐在邜雨竹身边，微笑地看着她夸张的表演，时不时地询问两句。 整个画面美好又和谐。 当一个话题快结束的时候，李梦蝶顺手抽出了夹在桌角的点餐单浏览了一遍，突然一顿，抬头看向韩叶，又看了看邜雨竹，有些无所适从地询问：“舅舅，要不要再加个海鱼？” 一旁的许世轮闻言，也是一愣，随后又突然拍着自己的脑袋，神色颇有些懊恼：“哎哟！韩哥，你看我这记性，刚才点菜的时候我怎么忘了你不吃淡水鱼！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说着，伸手准备叫服务员。 “不用！”韩叶淡笑制止了许世轮的动作，“不是还有别的菜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韩叶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邜雨竹。 她低着头，专心地摆弄着手上的茶杯，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双眼，教人看不请眼中的神色...... 事后，邜雨竹对那次事情只字不提，韩叶也没再说过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当时的那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可却没人知道，之于邜雨竹，还是在心里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一道痕迹...... 韩叶见邜雨竹长时间地僵立在那里，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去触碰她的肩膀。 就在韩叶的手快要碰到她的肩膀时，邜雨竹突然回了神，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 看着韩叶停在半空中的手，那一刻，她的大脑突然开始飞速地运转，那天在餐厅里的所有情感好似原封不动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尴尬、懊恼、羞愧......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自卑。 仿佛在最繁闹的大街上，被人剥去了外衣，一丝不挂地面对着人来人往，又好似上天嫌她不够狼狈，还找了个人给她抽了个大耳刮子...... 原来，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自己总想对他好，却又总是这么地不了解他。 即使他们有着比别人更亲密的关系，却还是不能比的上别人对他了解的一分一毫...... 李梦蝶曾笑言邜雨竹在某些方面太过敏感，太过执着。 可是，她那样的女生又怎么会懂得，一个外来人硬闯入一个不属于自己圈子的尴尬。 只能靠着虚张声势，故意强调韩叶的存在，才能让自己能够更加有底气一点。 最后，是韩叶的一声叹息结束了邜雨竹的胡思乱想：“邜雨竹，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她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宠溺无边，却从不言爱的男生，突然浅笑。 韩叶终究还是处处为她着想，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不希望她会因为他而有一丝丝的不悦。 可他到底也是骄傲的，他愿意为她付出，却不愿说喜欢。 在17岁的韩叶的认知里，一旦说出“喜欢”，那就意味着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他会处于劣势。 这就是韩叶的骄傲，他乐意于征服，却不愿意成为被征服的那一个，所以，韩叶从不说喜欢，从不说在乎...... 可16岁的邜雨竹，却渴望着韩叶对这份感情的回应，期待他能亲口说出“喜欢”，好让她那颗从两人一开始就忐忑的心能安定下来。所以，即使她欺骗了韩叶，她也不愿先道歉...... 邜雨竹有时候会思考，到底是谁比较不成熟，明明一句话就可以明确的关系，却没有人愿意说出来。 两个人的关系就继续这么不明不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