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踏上旅途（十一）
触手是冰凉的肌肤，大约是因为刚刚洗过澡。 万俟望看着她。涂水钰的脸涨的通红，脖子也红了不少，碰到自己的时候，能感到她指尖的颤抖。手小小的，每每牵住自己的袖子，就牵住了自己的心。她很聪明，在感情上却是只呆头鹅。每日碍着别人在场自己不好引导她，但是在独处的时候，自己永远都能占据上风。她说自己长的好看，自己就把最好看的地方展示在她面前；她说自己身材好，就要她看到、时时记着，再没有心思去想着别人。刚刚在屋檐下，她欲将手缩回去，自己又怎能放过这个机会？心中还存奢望，保不齐她碰到自己的脸，便会忆起两年前的那人是自己，而非那个梅子辰。可是待她的手真的碰到自己的脸后才发现，自己心中所想，并不是与她相识，只是......忽然贪恋起她的温度而已。 涂水钰颤巍巍的把他脖子上的一滴水珠抹去。“万......万俟兄，我就是想把你脖子上的水珠给擦掉。” 说完像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又低下头。 是在撒谎。万俟望摸上刚刚被触碰的地方，那里已起了一个个小颗粒。身体想要更加的靠近涂水钰，想把她抱在怀里、想靠在她白白的脖颈旁闻嗅只属于她的清香......终究也只是想想。 万俟望摸摸她的头。窗户半开着，夏夜的凉风吹来，万俟望心头、身体的焦躁得到些许舒缓。 “明日我们辰时到长亭等你大哥，东西不要落下。要是我说，你还是在我屋里睡的好。”万俟望摸了下空空的拇指，端起水杯道：“我先随你去拿行李、被褥，顺带帮你查验一下。明日一早我们起身就走。” 涂水钰刚才被吓的不轻，现在听到万俟望的话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忙道：“不好不好！万俟兄你还穿着袭衣！温大侠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其实哪有那么严重？涂水钰怕万俟望还不放弃，继续举着温涧这个挡箭牌：“上次下雨我去温大侠的房间，他也穿着袭衣，就是把我轰出去的！” 所以你也赶紧把我轰出去吧！涂水钰在心里大声请求。我一秒也不想在这儿呆了！ 万俟望快到嘴边的杯子被重重的拍回桌上，涂水钰的水杯翻身一跳，热水滚到桌上，顺着缝隙流下一股。 涂水钰两腿一抖，立刻噤声。窗外炸雷轰鸣。 “涂水钰！”你是不是想死？ 自己一再降低底线，甚至只求得到和温涧一样的东西，她居然还不知足！ 万俟望伸手去抓她的衣领。涂水钰脸上全是惊惧，嘴巴里的疑问还没吐出来，脚下一滑身体已经逃到了门口。“万俟兄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万俟望潜藏心底以久的欲望在这一刻忽然迸发出来，中原女子最讲究的不就是贞洁，我若是！ ......自己在想什么！ 万俟望身上已被汗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心里一乱，看到门口的涂水钰紧紧的贴着门缝，脸上是恐惧又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自己被下了毒，神志不清吗？是被下了毒，两年前你亲手种下的毒。 自己在鲜卑原本多么自在......鲜卑大人是自己的亲jiejie，从小就对自己百般疼爱。还未成年就被封为亲王，只不过外出了几次，风华就传遍了全鲜卑。鲜卑少女纷纷投怀送抱，风头无两，纵情肆意。可是来了中原一切都不同。见了你，回去之后再无心思玩弄女子；又见了你二哥，从此一心习武学文，想回来将他比下，将你带走。 可等我回来，你给我的是什么？ 是**裸的昭告，你不仅对我一个人好，你对所有人都关怀备至；不是因年龄而与男子保持距离，而是到哪里都记着你的二哥；是把你对我做的，一一不落的都记在别人身上！ 万俟望恨不得把涂水钰拉到自己面前，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盲了，永记不起自己了！若是那样，自己不介意亲口告诉她！ “没事。”万俟望重新拾起杯子，“刚才感觉到一阵杀气罢了。” 涂水钰还是不敢动。“万俟兄......其实我也感觉到了。”涂水钰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不过是你的杀气......” 万俟望冲涂水钰招手，淡笑道：“若是我不散出更浓烈的杀气，对方又怎么会知难而退？”你又怎么会立刻住口，在说出更严重的话之前给我时间让我平静下来？ 涂水钰心中虽有疑惑，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回赌坊住吧，那边人手多。我大哥和梅哥哥也都是好手，好歹能安全些。” 万俟望控制住自己已冲到喉咙口的怒火，淡淡道：“怎么？不相信我的身手？” 涂水钰刚准备移动的脚又缩了回去。“我没这个意思......我怕有危险才这么说的。万俟兄武功万人之上，和你在一起当然不会有危险。”喉咙动了一下，才能再开口：“那今晚就劳烦万俟兄了。” 涂水钰乖巧的去隔壁房间把东西抱来。 万俟望看着涂水钰铺褥子的身影，心里总算好受了些。把牌桌端上了涂水钰收拾好的毯子上，坐下就等着开局。 “万俟兄，你坐我的床不太好吧？”涂水钰指指那条单薄的毯子。 “那你坐我的？”万俟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床，虽是夏天，仍然铺了三层，看上去就十分柔软。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啊，涂水钰委屈的想。自己再怎么也是个女孩儿，他往自己床上坐，不会不太好么？转念一想，温大侠尚且说过江湖人不拘小节，何况万俟兄这样潇洒的人。便也不再解释，坐到了对面。 “万俟兄......”涂水钰指指他大露的领口，“守身如玉这个词，你可曾听过？温大侠知道了真的会生气的。”最重要的是会影响我的思路啊思路...... 万俟望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我的思路便是由此处倾泻而出，你不让我敞开了，对我岂不是不公？” 涂水钰苦着脸，可是你不换衣服，对我也是不公啊。 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去看万俟望，连一点儿刚才生气的影子都不见。难道刚才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歹人？心下仍然不信：“万俟兄刚刚说的有杀意，不知是什么杀意？” 万俟望“嘭”地拉开小桌里的抽屉，“是雷的杀意。” 涂水钰：“......”多谢兄台...... 清晨起了个大早。与其说起了个大早，不如说就睡了一炷香的时间。涂水钰一激灵起来时，万俟望还趴在她对面睡的香。身前是昨夜赢的银子，万俟望尤其不擅长这些，涂水钰笑的jian诈。 真是好看啊......涂水钰坐到万俟望身边，本想推他起来，可是有这样的机会，不看白不看。阳光从窗缝里投进来，正打在万俟望的袭衣上，照出白白的一片光影。唇抿着，嘴角尖尖的，涂水钰想，肯定是因为他平日里勾嘴角勾的多了，这里的轮廓才如此的凌厉。鼻梁挺直，最好看的还是眉眼。涂水钰忍不住想他笑的样子，眼线延伸，眼睛里是深情，眉中是嬉笑。 万俟望睫毛抖动，睁开了眼。涂水钰“噗嗤”笑出声，琥珀一般的眸子里，分明都是血丝。 万俟望不知她在笑什么，也跟着笑起来。 笑着摸上她的头，涂水钰忽然轻轻蹭了蹭。 万俟望手下一停，心里柔软的似快化成温水。“涂水钰......” 涂水钰跳开，“时辰快到了，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去找大哥他们吧。” 万俟望忽然展颜一笑。 涂水钰看的呆住。心中架起一座彩虹桥，自己义无反顾的走了上去。 桥的另一边，春水荡漾，花瓣纷飞。 如果......这是万俟兄的笑，那之前他笑的那些又是什么？涂水钰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慌乱起来。总觉得万俟望的目的自己连边都没猜到。 能是什么目的？ 不过，以后万俟兄应该会经常露出这样的笑吧。涂水钰对自己点头，“万俟兄，我准备送你一个大礼。” “哦？是什么？”万俟望握着她的双肩把她转过去，“我要换衣服，不能偷看。” “是。遵命！”涂水钰捂住双眼，笑道：“我昨天在赌坊大出风头你可都看到了？” 万俟望把外袍套上，道：“看到了。” “那那个姑娘你也看到了？”涂水钰左右晃悠着身子。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白衣服的女子，也看到了。”万俟望穿上鞋子，正看到涂水钰双手捂眼，不安分的乱动，刚想笑，笑意还没沾上唇边，就听涂水钰接着道：“那就是我为万俟兄挑选的兄嫂。” 涂水钰“咯咯”的笑：“万俟兄觉得怎样？我觉得很好，那个jiejie算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三人之一了。” 涂水钰听到万俟望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试探着问道：“好了没？好了我可就睁眼了？” “你回房洗漱吧。”万俟望语调毫无起伏。 涂水钰转头。见他不理自己，眨眨眼睛走了。 从胸口拿出来一块玉，正是涂水钰本想送给温涧的那块。细润纯净，晶莹剔透，同她的人一样。如果没有猜错......就是她之前和自己说的她外公送给她的那块。 两年前自己为报她的救命之恩......其实是方便以后认出她，要把自己随身带的玉送她，她说不要，问她为何，她说她有外公给的玉。问她为何不佩戴，她说，怕外公思念她，所以还了回去让外公有个念想。 这玉如今到了自己手里，想来是上次生了什么变故，沈尚书心中起了波澜，又将这块玉给了她，保她平安。又能是什么事？ 万俟望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