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前路漫漫（一）
涂水钰鬼使神差的跳上万俟望的马。 涂云钰刚想开口，万俟望的马已经跑了出去。涂云钰回头向马夫交待了一声，驾马跟上。 涂水钰紧紧抱着万俟望的腰，“会不会太快了！” 万俟望笑道：“有吗？” “有啊！”涂水钰在背后叫唤，这样的速度别说讲话了，呼吸都难啊！“兄台不瞒你说！你这样我真的很难体会你身上的美！” 万俟望笑起来，放慢速度，回头见涂云钰还没跟上来，欣赏起沿路的风景。夏季炎热，昨夜大雨，路旁的野草野花光鲜亮丽，几分刺目，也算可爱。塞外几乎没有这样亮丽的颜色。 涂水钰不敢靠他过近，见他速度慢了下来，不着痕迹的向后挪去。“万俟兄真是骑马的好手啊。”涂云钰赶上来，紧跟着的是木清和新月。 “涂掌柜过奖。”万俟望笑答。“若论买卖生意，我不如你，若论骑马，不是我夸口，这世上比我厉害的真没有几个。” 季尧也慢吞吞的赶上来，正巧听到他这句话，挣扎着闪了的腰就要与万俟望比试一番。被几个人习以为常的忽略。 “新月jiejie真是天下难见的美人。”涂水钰开口，欲继续之前被季尧打断的话题。 “涂姑娘过奖了。”新月软软答道。涂水钰只觉一听新月说话就如沐清风，心想自己要是男子肯定会喜欢她。 “打住。”涂云钰不合时宜的打断，“水钰，你坐的可还舒服？” 有什么不舒服的。涂水钰好奇，转念一想，确实不舒服，万俟望再怎么亲近到底是外人，自己就算不得不和他人共乘一匹马，那人也该是大哥才对。 思毕忙点头：“我想和大哥一起。万俟兄？” 万俟望勒马，“去吧。” 涂水钰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万俟兄怎么听起来好像又是生气了？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发问，爬上了涂云钰的马。涂水钰从包袱里拿出一根绳子把涂水钰和自己捆在一起，“好了，你睡吧。” 涂水钰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哥不愧是大哥！思虑之周全，小妹万万不及！”夸完一通后头往涂云钰背上一靠，蹭了蹭：“那我就如您所愿的睡啦！” “你是小狗吗？”涂云钰嫌弃的开口。 万俟望手中的马鞭被抓的呲呲作响。这句话听起来如此耳熟，居然是涂水钰奉承温涧时常用的句式。 “大哥，你的衣服......好烫啊。”涂水钰蹭完，抬起头，幽怨的开口。 “哈哈哈，这是夏天，我穿的黑色，自然热。你就不能不靠着我睡？”涂云钰笑道。她怎么跟个小孩似的没有常识？ 涂水钰撇嘴，忍着热又贴了上去。涂云钰虽然看不到她，也能猜出她正闭着眼。嘴巴却不闲着。 “木大哥，你自比万俟兄如何？” 木清不知万俟望身份，想了想到：“万俟兄天人仙姿，在下万万比不上；论武功，从脚步在下也能听出一二，我与兄台，大概在伯仲之间吧。”木清已知道涂水钰就是想把新月留给眼前这人，刚刚听他走路脚步虚浮，理所应当的以为万俟望的武功比不上自己。却不知万俟望习的不是中原武功，步法有异，在鲜卑已无敌手。 涂云钰微笑，也不点破，想着反正自有人点破。等了半天涂水钰也没开口。 向来快言快语，这下怎么忽然不说话了？睡着了？ 涂水钰感受背后传来的呼吸，呼吸不稳，显然没睡着。 难道涂水钰是在......顾及木清的颜面？ 再看万俟望，他的表情也是淡定异常，难道万俟望也是不重名利之人？ 木清和万俟望差距甚大。武功高强之人大多心气高傲，像这样被比自己弱太多的人拿来比较，几乎没有不生气的。 涂云钰挑眉，有胸襟，还真是有意思。 “大哥，”涂水钰不接木清的话，询问起涂云钰：“新月姑娘身价多少？” 新月头瞬间低下。 涂水钰闭着眼，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不对，忙睁开眼道歉道：“新月jiejie我不是有心的......” “没关系。”新月知道涂水钰没有恶意，但自己也没有做错事，为何要心虚？她沦落风尘乃是无奈，无父无母至此，她无需为自己的身份承担任何责任。于她来说，保持本心活下来已经是对自己的尊重。 “当初梅坊出价八千两。”新月鼓起勇气道，“我便去了。” 涂水钰揉揉眼睛，放光道：“jiejie你好生厉害！” 新月无奈的摇头，谁会真心说一介风尘女子厉害？“当初万俟兄和温大侠去卖，一次才一两银子！” 涂云钰咳了一声。 “温大侠？”木清疑惑，被涂水钰这样站在武林顶端的人成为大侠，姓温，应该只有一个吧？ ......他卖？一两一次？涂水钰把新月留下想给予的对象.......也是卖的？ 还这么便宜。木清愤愤然。 “夕阁的少主，温涧温大侠。”涂水钰尽心的解释。“脸也是相当的值钱。” “只可惜我当初不熟悉市场啊......”涂水钰仰天长叹，早知道这行这种面貌这么稀缺，自己一定使劲儿的把价钱翻上去。 木清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涂水钰说的那个温大侠怎么和自己认识的一点儿也不沾边？难道自己离开泰山不过两年，江湖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吗？ “说到温大侠。”涂云钰开口询问，“夕阁的牌子他怎么会给你的？” 涂水钰身形一顿，缓缓开口道：“大哥，我觉得这种隐秘的事情，还是偷偷说比较好。” 涂云钰好像毫不在意，“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你看啊，我是你大哥，你和万俟兄是好朋友，包前辈是你的干爹，与白姑娘情同父女，新月姑娘以后说不定就是你的兄嫂。如果不是......她还是我坊下的女子，哪里有外人？” 涂水钰心中疑问不消：“这种底牌，不是都在最紧要的关头才拿出来用吗？书上都写，歹人快要来袭的时候，主人公忽然一声号令，潜伏已久的好人此时才会冲出来相救。” “你书读的太多了。”涂云钰不以为然的答道，“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回大哥的话，”涂水钰郑重的回他，“就是那种书。你知道的。” 季尧身形不稳差点摔下马去。看那种书怎么还能好意思说别人老而不端？ “我不知道，”涂云钰装傻，“到底是哪种？” 涂水钰清清嗓子，还没开口，万俟望替她答道：“就是包前辈最喜欢看的那种。涂掌柜要是还不懂，不妨问问前辈？” 众人的目光一致投向季尧。 白鹊都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季尧还在死撑，“自然是历史古籍，诸家名论。” 涂水钰直点头，“正是正是。” 白鹊不忍直视的离开了季尧身边。大家都知道咱们是做什么的，你装这么正经给谁看？ 季尧说完，也是心虚不已，加了几鞭，冲到前面去了。 涂水钰从袖子里拿出夕阁的牌子，不免想到温涧，自己也有好多时日没见到温大侠，他此时应当已接到郡主，往柳门去了吧。 自己前几日走的那么慢，以温大侠的性子，若是顺利，现在必定正快马加鞭的在自己前几日走过的路上飞奔。 脚程再慢些......说不定就能碰见他了呢！再走明天一日就要上船了，温大侠断不可能再追上。忽而想到万俟望跟着自己的目的...... “万俟兄！” 涂云钰见涂水钰休息的差不多了，又开始瞎闹腾，赶紧制止：“你可别闹了，本来赶了这么久我就觉得乏，你再闹我可就把你丢下去了啊。” “我可以骑啊！”涂水钰双手搭上涂云钰的肩膀，“不如换我？” 涂云钰把她的手推下去，“拿开拿开，你这样我怎么挥鞭子？” “大哥，我总觉得你有点儿小看我。”涂水钰撅嘴抱怨。“一开始不想带我，刚才又想着要赶我走，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是你大哥，怎么不能这样了？”涂云钰把袖子里的扇子递给涂水钰，“你好好坐着，给你东西玩儿啊。” “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涂水钰接过扇子，乖乖坐好道：“下次这种方法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涂云钰暗笑。 万俟望刚刚听到涂水钰的叫唤，现在已经到了她旁边，看她对扇子爱不释手，问道：“你喜欢这个？” 涂水钰表情严肃的冲万俟望摇摆手指，道：“我不是喜欢这个，我是喜欢我大哥身上的所有东西。” 涂云钰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钱袋。 万俟望挑眉。 涂水钰开始描绘自己心里的蓝图：“我偷......头一次进入江湖的时候，幻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身着黑衣，腰间佩剑，袖子里有一柄机关不尽的扇子。从此惩恶扬善，行侠仗义！” 涂云钰频频点头，想来是自己少时帅气的身影给涂水钰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嗯嗯。那现在呢？” 涂水钰不好意思的摸脸，道：“现在见到了大哥，你就是让我穿成这样，我也不敢了。” “为何？” “非神人不能着此装。”涂水钰握拳，不知为何，黑衣佩剑执扇的情结自己从小就有，本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成为心中所想的那样，前日看到大哥，才知道自己错了，大哥身着黑色，神清气朗，器宇轩昂，赫然已把自己最向往的模样活现出来。自己就是跟在后面，也似能感受到华夏意蕴，仙风道骨，若能学习一二，更是万幸。 自己想要的，只是默默跟在向往之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