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前路漫漫（三）
新月一怔，皱眉道：“涂姑娘，我想我已说的清楚，除了清哥哥，我谁也不会跟。” 涂水钰透过涂云钰已让给自己的空空的座位，正对着万俟望。万俟望夹起一块茄子。 “我不吃了。”涂水钰垂眸，轻轻推开新月，“大家吃吧。” “水钰。”万俟望笑意盈盈的开口，笑声仿佛一把枪在她的心上刺开一个了口子，“我刚给你夹了茄子，怎么就不吃了？” 涂水钰脚步一顿，掀开帘子走出去。 不能回头，不能看他。涂水钰在心里告诉自己，若是回了、若是看了，自己一定再也不敢与他对视。 他是自己亲口承认的第一朋友，关系怎能到这种地步？不着痕迹的躲避，不失时机的增加与其他人在一起的时间，只有这样，才能维护住他们的感情。 自认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万俟望的事，可是他为什么越来越可怕？心拧成一团。 涂水钰站在船沿，已是傍晚，赤红的晚霞似血涂抹在天空之上，映的天空灰中带赤，河上烟波浩荡，灰蒙的光影与烟雾混在一处，远处似有一个黑点，是燕子？寒风吹彻，江上的温度比陆上要冷上许多。又是要下雨了吗？ 风吹起涂水钰的发尾，下意识的摸去，发髻上还插着万俟望买给自己的那根玉簪。 万俟望对自己是越来越好的，涂水钰对这点毫不怀疑。可是随之而来的，是自己不懂的时时的怒气和奇怪至极的举动。 “我不太适合戴玉簪吧？万俟兄？” “很好看。” 那时自己觉得，万俟望觉得好看，就一定是真的好看。 “可是戴着这个会有点麻烦。” “那就早起一些，我送你的东西，你不想戴？”风吹起万俟望紫色的袍子，阳光给他的衣服描上一层金边。他笑的温柔，嘴角是宠爱还是威胁？ “万俟兄送的东西，自然要戴的。”当时......自己好像答应过。 涂水钰摸上那根发簪，似乎是暖的。不知是被夏日残阳照的暖了，还是因为簪中暗藏的东西。 猛风飘电黑云生。涂水钰刚刚掀帘准备进舱，风雨大作，狂风夹带着豆大的雨滴争先恐后的向帘内袭来。 涂水钰跳进舱。舱里灯烛透亮，气氛安静，季尧、涂云钰、万俟望都在打坐，木清拭剑，新月含笑绣帕子，白鹊在摆茶。船身不稳，茶杯里的水四处迸溅。 涂水钰的心也似这屋子，看上去明亮安静，实则乱如跳珠。 “又下雨了。”涂水钰低着头坐到白鹊旁边，“白jiejie，这茶我能喝吗？”白鹊点头。涂水钰咬咬唇。万俟望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 涂水钰心下一惊，直觉有东西盯着自己，抬头时什么都没发现。“白jiejie？”涂水钰试探的又叫了声。 “是，涂姑娘。”白鹊把茶都斟好，转过身正对着涂水钰。她双膝坐地，腰背挺直，面容恭肃，涂水钰一时觉得她美的硬挺。 “jiejie身上的香好像淡了些？” 白鹊点头道：“许是夏日炎炎，将我身上的香晒淡了。” “真的假的？”那万俟兄身上的岂不是也变淡了？刚想起身挪去万俟望身边，起了半条腿又收了回去。 万俟望睁开眼睛。 “白jiejie肯定不会骗人。”涂水钰接过茶，似未曾移动过，甜甜笑着接道。 万俟望起身，涂水钰僵在那里。 “新月jiejie！”涂水钰猛地扑过去。新月被她的突袭吓了一跳，怕手里的针碰伤她，随手一扔。 涂水钰看见木清的剑正闪着寒光，为了躲避万俟望却也不得不以身犯险，“你嫁给万俟兄吧！”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茶桌上的一个杯子被切成两半。 “涂姑娘！”木清大声叫道。“纵然我现在落魄，你也无权如此羞辱于我！” 眼角看见万俟望的嘴角全是笑，唇尾勾着，涂水钰的头发竖起来。口中急急吐出：“郎才女貌，你配不上新月jiejie！” 木清抬腕挥剑，桌子瞬间从中间裂开。“你们都别动！”涂水钰叫道。 “之前我与木大哥便有约定，单挑谁赢了便能有新月jiejie的所有权。现在约定还能起效吗！” 涂云钰皱眉开口，“水钰，你不要闹。” “我现在也在梅坊入了资，自然也拥有处分新月jiejie的权利。大不了日后我给你八千两！” 新月听到涂水钰将自己当做物品一般交易，心中痛苦。 涂水钰咬紧牙关，虽说对不起新月，但是自己这样下去不定哪日就会被万俟望如何。即便如今万俟望还没有对自己怎样，但心中总是惴惴不安，觉得他日后定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只得先用新月抵挡一阵，过段时间再谋他法补偿新月。 “涂姑娘！”木清气急，手颤抖着将剑锋偏开，抱拳道：“请赐教！” 涂水钰抱拳。 所有人退了开去。江湖的规矩，当事人接了战书，第三人绝不能插手。 “两位点到即止。”涂云钰提醒。 木清指靠剑锋，涂水钰紧紧盯着他的剑。一声脆响，袖中射出一只刀鞘。 竟然是涂水钰先出手了！ 木清执剑直刺向涂水钰的胸口，涂水钰堪堪避开，掌如刀锋，劈向木清的剑尖。木清转剑形成一个弧度划向涂水钰的小腿。涂水钰空翻到船壁，双脚一蹬，手从袖中飞快的拿出，木清看清时，一把短刀已到了自己的脸边！ 微侧过身，反手举剑将她的短刀隔开，她的另一只手已经从下方刺来。木清弓身后退，手里的剑向涂水钰的额头削去。 涂水钰落地撤后。 季尧眯起眼睛。她用的不是涂天宫的剑法。先不说她用的是短刀，就连步形身法也无一处相似。涂天宫的剑法宏阔，就算是用短剑，也必是一刀划开尽可能多的空间，涂水钰这样直袭面门的招式，绝不会出现在涂天宫的剑法中。 但是她脚步轻盈，举手投足清气十足，修的又是涂天宫的内功心法了。 木清见涂水钰后撤，心中暴躁，举剑而上。涂水钰出腿，一个翻身向他的下盘扫去，木清见状，飞身跃起，剑锋直指涂水钰的背后。 涂水钰无暇转身躲剑，凝神屏气，木清的剑只差分毫刺进她的背！ “咔！” 涂水钰手腕竭力一甩！短刀伴着半截断剑“叮咚”一声落在地上。 转身一划，刀贴上木清的后脖颈。木清的剑也已刺上她的腰。 “谁先退。”涂水钰清脆的声音此时显得清冷。 木清收剑，下一秒两指夹住剑身，转身看时，涂水钰已远远跑到了船舱的另一边。 木清：“......涂姑娘轻功甚好，在下万万不及。” 涂水钰松口气，“我还是第一次和人实战，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新月jiejie乃是天下难寻的美人，理当配与万俟兄。还请木大哥三思。” 木清嘴上不答话，剑已经替他答了。虽是断剑，威力不减分毫。作势向涂水钰打晃儿的腿上飞去。 “承蒙涂姑娘厚爱。”万俟望靠着船舱懒懒开口，“可是在下意不在此。” 木清停手。意不在此，什么意思？当事人说他自己意不在此？ 慵懒的声音在涂水钰耳中却如同阵雷。 涂水钰见木清半路收招，心慌不已，还是向他冲去，想逼他出招，免得他听见万俟望下面的话。 可是......可是万俟兄下面会说什么让自己如此顾忌？自己又不知他会说什么，为何如此慌乱！ 涂水钰自己也搞不懂了。 一柄扇子袭向涂水钰的手肘。涂水钰一愣，举起短剑砍向扇面。 涂云钰也呆滞了一秒。涂水钰的反应竟然如此敏捷！更令他惊讶的是，涂水钰的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迎上！ 扇子应声而落。 “别闹了。”涂云钰走到涂水钰身边，“木少侠已经停手了，你还出什么招？” 涂水钰从地上捡起扇子。 “木大哥，对......”“不起”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万俟望冷酷的声音传来，“是在下让水钰误会了。在下对新月姑娘并无不轨之心。” “你过来。” 涂水钰向后退去。 涂云钰也发现了涂水钰的不对。之前不还像块橡皮糖一样粘着万俟望，这才过了几会儿，怎么又避之唯恐不及了？ 身形一遮，将涂水钰完完全全的护在自己身后。“万俟兄有事还是明天说吧。若是小妹的不是，想必道歉也不急在这一时？” “事关新月姑娘清誉，还是早日说清楚的好吧。”万俟望的眼光似能透过涂云钰，直直射到涂水钰。 “你说是吗？水钰。” 涂水钰在涂云钰的背影里藏着。 涂云钰皱紧眉头，“有什么事不能大家一起听，非要她过去才能说？” “自然是只有水钰和我才能听的事情。”万俟望语气似有不耐，“此事因我因她而起，又何必将别人牵扯进来？”万俟望毫不退让，一步一步走向涂云钰。 涂水钰忽然伸手抓住了涂云钰的手。 大哥，别让他过来...... 万俟望眼中精光一闪！银链瞬间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