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 武林大会（十一）
万俟望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涂水钰的嘴唇。 涂水钰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流了出来。万俟望终于离她远了些，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涂水钰。”万俟望伸手欲抬她的下巴。 涂水钰一个撤步，退到了一米之外。万俟望恼怒的望着她。 过了一会儿。 “万俟兄，你疯了。”涂水钰伸出手指擦干眼角屈辱的水，语调竟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不忍伤我。”万俟望慢慢吐出几个字。他的外衣已被划开，只差一毫，涂水钰就能让他身负重伤。可她偏偏收手了。 “我要先想一下。”涂水钰见万俟望没有离开的意思，转身自己离开了。 她在干什么？ 万俟望......万俟望......涂水钰捂住了胸口，眼睛里又蒙上一层水雾。想到这个名字，心像被重重的锤击了一般，痛的想流泪。他在做什么，他知道吗？ 二哥知道了会很生气吧？温大侠，温涧知道了，会不会再也不和她说话了？ 眼泪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涂水钰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这些天，万俟望对她的步步紧逼，涂天宫的危难，涂叶钦的安危，终于在今晚，压上了最后一根致命的稻草，涂水钰真的撑不住了。 她想哭，却一直忍着，她还小的时候，从没有人告诉她，她长大后要承受这么大的重任，她要遇到这么多的事。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要在同一个时候发生？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 万俟望又在想什么？听到她也喜欢上了温涧，所以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吗？ 夜间气候寒冷、刺人肌骨，意境寂寞冷落，没有生气、川流寂静、山林空旷。风发出的声音凄凄切切，呼号迅猛，不可遏止，远处似乎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其中还夹杂着萧萧飒飒的风吹树木声，然后忽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像是江河夜间波涛突起、风雨骤然而至。 涂水钰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哭的嗓子累了，就静静的望着光秃秃的梨树流泪。心乱如麻却又亮如明镜。 万俟望想要报复她。 报复她什么呢。不是温大侠。涂水钰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一步一步的思考。温涧最近都没和他们在一起。 不是温涧。那么还有谁？ 二哥、大哥、季尧......一个一个的排除。只剩下，嫣然。 没错，嫣然。涂水钰吸了吸鼻子。 嫣然，就是从自己提过嫣然之后，万俟望才变得不正常的。涂水钰觉得自己忽然有些懂了，从头到尾的全懂了。 为什么从万俟望一开始就对她很好，为什么要一直跟着她，为什么她一提到嫣然万俟望就开始发疯。 他那样完美的一个人......果然也逃不过女子这一关吗？ 涂水钰内心深处重又升起在书院、第一次见到涂伯钰、第一次见到涂云钰时的那种感觉。羡慕而又深深的无力。 那是对可望不可及的人的深深的向往和对自身无力的失望的复杂感情。永远的，只能远远的看着，甚至连嫉妒之心都不敢生。他们是天生的英豪，注定要走在她的前端，而她只能，默默、默默的跟着，然后有一天幡然醒悟，他们其实早已走远。 那么嫣然呢？是什么样的女孩？自己和她长的，又有几分相似？足以惹得万俟望只是听到了这个名字，就会失控？ 涂水钰的眼中掉下豆大的泪珠。本以为、本以为......得到了的。第一个之前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涂水钰本身，愿意同她共患难的人。 原来不过又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她身边的人，不是她配的上的人。 “梨树。”涂水钰呆呆的看，想起第一次见到涂伯钰的时候正是春天，那时她正换好了要去皇宴的衫裙，准备爬上树。结果爬到一半，涂伯钰到了。 白衣仗剑，明明十多岁，却已有了挺拔的身形。 他抬头，一阵春风过处，落下白雪纷纷。温文尔雅，宁静如月。 温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她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从树上掉下的瞬间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二哥吗？” 那人笑，“你好呀，小水钰。” 二哥。你给我带来温暖的怀抱，我给你带去太子的纠缠。 涂水钰想着想着，闭上了眼睛。脑袋哭的发着热，身上还是冰冷，但是身体软弱无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刚才的眼泪流了出去。 若是温大侠在的话...... “涂姑娘，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回房去。” “温大侠？我好像没力气。” 温涧一定还是那副冷冷的神情，然后小心的把她架起，拖回房中。那里有软软的毯子，还有温暖的被子。温涧不会照顾人，他只会谨慎的不愿过多接触别人的身体，却又盖不住他关心别人的内心。 涂水钰趴在石桌上，雨渐渐的大了。 大哥呢？大哥去哪儿了？ 涂云钰的笑声渐渐远去，情景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 “二哥，大哥没有和你一起来吗？”梨花翻飞，涂水钰不好意思的整理她的裙摆，再一会儿，她要和涂伯钰跟着外公一起去宫中。 “他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他还会回来吗？” “会吧。” “他之前说，要送我一个这么大的官皮箱，还算数么？” “这个啊，等他回来，你问他吧......” 一滴雨水砸到涂水钰的眼睛上。涂水钰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原来还有这回事么？ 大哥是不是回来了？好像，回来了吧？那箱子呢？ 万俟望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涂水钰又睡着了。 现在你在想着谁呢？你的眉头又皱着，是为谁而皱？ 是我吗？我只想拥有这个世上最好的，你为何如此抗拒。 轻轻的把涂水钰扶起，抱在怀里，送回她的房间。 ...... 第二天涂水钰是被柳君祎拖起来的。 “还睡！之前十几年没睡过觉？起来跟我走！” 涂水钰迷迷糊糊就被拖走了。 “看到没有，这一排，三天之内看完。”柳君祎居高临下。 涂水钰揉了揉眼睛。她的眼睛还是肿的，瞪了半天，还是只能看到柳君祎半截身子。 柳君祎：“......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就剩一条缝了？遇了什么事，哭的这么狠？ “这一排？”涂水钰避开柳君祎的问题，挨个看了一下书名，挑出了大半，“这些我都看过了，换掉吧。” 柳君祎一挑眉，“很好。你在这里，挑你没看过的看，先看半个月，至少把这柜子的看完。”柳君祎轻拂衣袖，十分满意，涂水钰进入状态比她想象的快多了，她本以为涂水钰一定会先闹腾一番的。 涂水钰终于露出一丝笑，柳君祎看了却觉得扎眼，怎么看，她的笑都有些勉强。 要不换成半柜子？反正来日方长。柳君祎暗忖。涂水钰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真有些不忍心。 “师傅。”涂水钰开口，声音哑哑的。 这一声叫的柳君祎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涂水钰今天乖的反常啊。 “不瞒你说，其他的我不好说，看书的速度，我是我们书院最快的。”涂水钰轻轻笑道。无论是秦渺、顾远，还是书院里的其他人，到她面前，看书的速度都要差上一大截。更让她骄傲的是，她不仅看的快，记得也是最快、最准的。这也是她得到冰雪聪明的评价的最主要原因。 犹记当初第一堂课，优林书院的先生让他们同时看一篇褒贬时政的文章，她背出来的时候，旁边的人都还在焦头烂额的闭眼、表情扭曲的记，甚至有的人连一遍还未看完。那先生先是责骂了她，问她发什么呆，她背出后，先生的脸立刻换上了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很快吗？她问自己。之前在家，外公的速度更要可怕多了。就算是整整一本书，外公看了一遍，都可以背的八**九。剩下的一分，他总说是上了年纪，所以具体的记不清了。 涂水钰觉得，剩下的那一分又有何妨呢？不过是些“之”，“乎”类的助词罢了。在她眼中，与整本书全记下了无异。可对她来说，看一遍就记下整整一本书，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你看过不少书？”柳君祎见她挑出那么多已经看过的书，心下已是了然，对她看书的速度也大概有了评估。一般书看的越多，看的也越快、吸收的更多。涂水钰的出身她也知道，想来小时候一定被她外公逼着看了不少。 “外公书房的书才看了一小半。”涂水钰轻轻道。因为秦渺、顾远对她的打击过大，后来她从书院结业，回到外公家不久就决定醉心武学，书房的书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她也不愿再去看了。谁知最后武学没有登峰造极，文学也落下了。 柳君祎点点头。“先看吧，三天后我再来。” “师傅。”涂水钰叫住了她，“你是要去少林寺吗？” “我想知道我二哥的成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