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今夜，想来是个天时地利人合之时。

    夜黑风高若是天时，马圈便可谓是地利了。那么，落语如今如有神助那可算是人之合了。

    见到这传闻中的姜老太婆所属地产中响当当的马圈竟是此番光景，倒还叫人理解。

    不知来了多少人，从马匹的数量上来看至少有二十人，若加上两人同乘的情况那就不可想了。落语生前多少也看过赛马，知道良驹毛顺而亮，更有雄赳赳气昂昂的贵族风范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阵马后炮的叫喊的。现在看来，方才见到的好马可是不少。最好的是匹红枣色的马，毛色看似鲜亮的枣红，细看可见起其中暗藏的金丝银边细锁。落语先前读过那本《盲市录》，书上所说此为魂丝锁，给兽类缠上此物可维持它的体型，另一方面就是隐藏某些轻易外露的能量。

    那么，这些马匹都存有能量！落语讶然道：“这么多的能量，若是能聚集起来可是不小的威力！”

    江越川先前隐了身，也不知去干了什么神色竟然有些疲惫。老天，这是多么稀奇的情景。他该不会去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了吧。本是一起来的，这回可不要被我抓了个现行，要是这样她也不好做人了。

    他倒还听见她的话，勉强一笑：“你倒可一试。”

    落语摇头道：“这可不好，仙家们还等着骑他们的马儿回家呢。而且，今夜我也不想与死物同睡。”

    江越川这回可不管她了，自顾着倒二层通铺睡去。由此落语更加怀疑他刚才的去向。

    落语不动声色的躺了过去。

    贵族马唯一的好处就是爱干净，这里还真不似一般马圈的滋味。此时见到江越川安然入睡，落语倒不放心了起来。若是他们如此顺顺利利的睡到天明，那，今夜又是为何而来？她甚至在心里过了一遭，要不直接拿块石头往那天字一号的纸糊窗口上一扔，激起神愤，然后完事，走人得了。

    正想到此处，平地里，却刮起了一阵热腾腾的风来。

    这如同寒夜里的一把火，心都热乎了起来。她正暗喜这温得正爽的滋味，哪想那明明睡得都打了鼾声的人死死将我拽住，一把将她的迷糊梦中仙给打散了。

    我落语瞪大了眼睛一看，今夜，果然好天气。

    这乌泱泱，明晃晃的一排人马是什么时候紧急集了合，还列了小方队的？

    下层的马匹都被遣了回去，正昂首挺胸地站在对面。唉。只可惜的那几匹好马儿！

    为首的人坐在方才的红枣大马上，嗯，似乎......是个上了年岁的老者。

    白老头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摸马头，也不知哪个手感正好？落语猜来应是马毛，那花白胡子看似常年未洗的摸样。

    江越川拍了落语一下让她回了神，他知道她又犯了毛病，这点可是要坏事的。

    白老头威严，他高高举起了一颗夜明珠一样的东西，然后竟就怎么甩了过来。落语暗叫糟糕！明枪易躲，贼老头难防呀！这厮竟如此高端大气，居然能有如此之大的手榴弹。这实令在下佩服。

    看来，她又是多想了。

    江越川接过夜明珠，拿到落语面前。她黑着面点了点头，扯着笑脸道：“你们......认识？”

    他点头，将夜明珠塞到她怀里，低声道：“把夜明珠收好。”

    饶是落语睡意全无，要不得是以为在做梦了。这颗珠子不正是东海里的“镇宅之宝”，沧海珠？

    东海神龙，沧海明珠，神龙见首，宝珠世有。

    书上是这么记载的，落语想自己应该没记错。她如今不可能将书册拿来翻阅一番，但也明知这就是书中所记。她眼明亮早就发现了神游在明珠之内的小麒麟，这无非就是神兽，也不稀奇了。只是这只西海神兽有一方面的特点，那就是暗有玄机。

    要说这玄机的妙处，还有一个说法，早年西海龙太子在民间微服私访，所谓微服，就是换上一身破了洞的衣服，再套上一件被海老鼠啃了去的破洞长靴，咋再让龙虾们捣乱了头发。然后在一个晴天朗朗的早上，虾兵蟹将们自动排了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喊着豪迈的口号走进了一个神秘的殿堂——鱼兜。龙太子满载而归，到了市集上，无奈天公作美花好月圆，对面一渔家小妹在抬头之余蓦然对上了那双年轻又沧桑的俊眼，小心脏跳起来的频率比得上虾兵蟹将们踏步的最高频率。

    龙太子有了心上人自然就没那心思体察民情了。然后在海里一天地上十年的时光缝隙里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最后，龙王瞧见地上竟然几十年未将大雨，顿时火冒三杖，将龙太子锁进了镇宅的明珠里。

    要说的龙王晚年不顺也是因他年轻时做的那些不少的缺德事，所以在他打算放出龙太子的那个晚上，居然一口老血没吐出来，猝死了！天帝当时立马追封他为最年轻有为的龙王，因为龙族难能一死，一死便七窍升天最后是要升官晋级的。

    也就由此，龙王轮回老觉得生前还有未尽之事，但因孟婆那头又催得紧，只得匆匆喝下了那一口孟婆汤。于是，龙太子至今未出。

    现下落语手中的这只麒麟怕是龙太子了，只是这般的娇小可爱又是她未能想到的。

    落语想白老头能大方如此定是江越川与其有了那不为人知交易，想到他之前疲惫的样子，她顿时觉得有了些许的亏欠。于他，他做的太多，而落语自己所做的无非就是在后头接接手的工作。苦难都是他去受了罪，对此她也理当不再对他如此忽冷忽热了。

    白老头气势宏发道：“江越川，你已沦落至此，要求我就当拿出你的诚意。你以为就凭你的几句话就可将我打发？这未免也小看了我天尊的威严了。”

    身后的马儿也将将跃跃起身，他的部下比落语想的还多了一倍，她之前考虑甚微，未想到既然有骑兵，自然还有步兵，只是这间不大不小的客店方才是如何苦苦撑下了这些人？

    她先是怀疑江越川做出了什么讲不得的事，现在看来那是没错的。

    白老头这么一说，她立刻明白的他们之间定是使了仙魔两族禁忌的法术。白老头自是不会淡然听完江越川的要求，落语见他的眉间虚黑，脸上气色也是不佳，突然想起了曾经师傅派给她的那位老先生，他当时也是这般声色。是九死一生的禁术。

    现在猛然想起来，也不知师傅那里是否安好？那远在天涯的同门师兄们是否还在为那五斗大米争斗？想着想着，她愈发的觉得这老头眼熟。

    这时，北风突起掀起了地面上的一层落叶，今夜，风神倒是起得够勤的。

    落叶如同一卷黄皮纸大而厚发地掀开了，姜婆婆来了。这个婆婆倚着拐杖，看似一位即将步入死神大殿的弥留者，但落语知这反倒是她生命越来越勃发的体现。

    姜婆婆看了她一眼，嘴里依依呀呀的念叨着什么。不是落语听不清，而是她分明说的不是人话！然而，某人居然听懂了。

    风停了，姜婆婆吩咐店小二把各位客官带入客房以免冻坏了身体。小二也怕得连汗巾都掉了，踉踉跄跄地跑到众人之中游说。卫兵们面如表情，目光如铁一般刚硬，说不走就不走。

    小二无奈只得把江婆婆的原话带给了为首的白老头，白老头撇过头来带着询问看了看姜婆婆，那方点了头。白老头百分不解这个老太婆，来意不明，若不是看在她身上还有几分仙气再加上已经常年经营小店给他们带了巨大的便利，否则这样的小小地中仙他又如何放在眼里？

    也罢，姜婆婆叹了口气，这回天威要失颜了，也不能责她老太婆没有告诫过。

    江越川这时把落语挤到马圈的一个小角落，她自是不愿，努力摆脱。却换来了一记飘渺鄙视的眼神，这回倒刺激了她小小的自尊。想她落语也有了一世神力又怎么能如此怕事，若是那胆小的胡头小儿也就算了。

    江越川突然抓住落语的手，她此时内心是无比的挣扎呀！如此桃花依依的眼神，她是放还是不放呢？如此的笑意连连，她是点头还是摇头？再来这般愈发靠近的薄唇，她是吃还是不吃？

    这人做事如此不分场合，不分时机的个性，她也是甘拜下风了。

    落语咬住这般柔软，细细亲吻。虽是寒夜凄凄，但她的胸腔里此时却如排山倒海般凶潮暗涌。江越川吻过她并不是第一次了，却从来不如现在这般认真，而且......嗯......迷人。他的攻势突然急转直上，似乎落语的反应让他有所感觉，他挤压逼迫着她的唇，在唇齿之间卖力地摩挲前行。前所未有的甘与涩，一瞬间所有的苦难都不复存在，她的心田里只剩下了一种感觉，冲动即是魔鬼啊！

    又起风了，妖风作乱，江越川的理智也尚在。

    他果断的将落语推开，不留余地。这小子，别让她逮到他脸上的那两朵祥云！

    白老头真是怒了，他颤抖地指头迟迟举在空中：“江越川，你说的人就是这丫头？他哪里比得上天界的公主，难道如此庸医之术就让你堂堂魔尊甘于服从？你真的不顾天威？”

    江越川目光坚定，落语不确定自己的得到了什么，但她好似看见了一种叫**情的东西。它在这坚定之中又恍惚一现，但，落语她抓住了。

    他与她十指相握，看着白老头道：“请天帝死了这般心思，我早已不是魔族之人，这些东西与我无关。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此作罢。”

    白老头一笑：“作罢？那你如何施我禁术又不为我解了？你这作为不是大丈夫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