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胡头

    胡老大找到一家卖粮食的，在门口望了两眼吹上两声哨子，正准备喊来原本预约好的同伙。人还没下来，肩膀就被一股大力往后扯。“谁啊？”胡老大气愤地往后瞧去，却怎么都看不到那人的脑袋，抬头一看，简直就是个超级巨人！他对着大汉狂踢，大汉纹丝不动，只说了一句，“你家主人在我手里，来不来看你的意思。”

    胡老大是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人的话的，他正要说话，顿时喉头上一股腥甜，嘴里弥漫起了nongnong的血腥味。等他回味过来时，浑身已经开始麻木了。

    见大汉依旧岿然不动，胡老大仰头看着这如同大山一样的躯体就要压倒下来了，挣扎着要滚到一边去，无奈四肢已无法动弹。

    大汉道：“没用的东西，看来你已经没用了，一窝的土匪一个个都是窝囊废！”说完又狠狠踢了他一脚。

    “是，我是窝囊废，饶了小的一条命吧。”胡老大身体发虚又被这一脚踢出了一滩老血来，顿时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了。他拼劲全力撑起一半身子来，用唯一还可以动的手把自己拖到大汉的脚边。

    大汉低眼看了一下，随意踩下一脚，胡老大的内脏都快要挤出来了！咬着牙抬起头来，面部扭曲得吓人，他道：“放了头儿，我就给你解药。”

    只见大汉裸露的腿上爬满了一条条细密的黑纹，他慌忙地抬起脚来，猛地一下将胡老大踢飞到对面的墙上。

    这大汉当然不会让胡头满足了，他过去补上一脚，“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就做了几笔买卖就可以在这个无法无天了？嗯？”他毫无保留地践踏着胡头的脸，这张脸此时一脚被血rou糊得看不清了，大汗这才满意。丝毫不在意腿上的毒已经蔓延到了上面，他轻轻一抖，全身的rou都在颤动，让人大吃一惊的事出现了，就在这抖动之间，原本胳膊上细腻的黑色毒丝瞬间褪去。这是何等的功力方能将奇毒生生逼出！

    胡头大失所望，眼看着就要将这个长假期控制自己和老大的其中一人杀害，没想到最后还是失算了。他们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没能如愿摆脱。

    就在胡头觉得自己快要终结之际，有人过来拉了他一把。是谁？胡头震惊，这个时候敢当着那个人救他的人不会有几个，莫非是老大回来了？

    他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朦胧中看见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胡头眼睛肿得发疼实在看不清长相了。不过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出手，若不是他们会多一个朋友，就会多一个敌人。

    胡头听声音就知道救他的人不只一个，那些人的身手极其敏捷，凭他多年的见识可以判断出这几个中有一人是不会任何武功的，那人就在在他的身边，貌似是个女子。他不得看清，但次女子身上的气息过于鲜活，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新生活力，好像春草的生命一样。胡头为人胆小，但就凭他能够在云豹身边爬到这样的位置，他定然是有果然之处的。

    这一点也是云豹能够忽略他的各种缺点，而没有抛弃他的缘由。胡头有一双比常人灵敏的耳朵！

    胡头眼瞎了，但耳朵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烈烈强风之间的轻盈一击，大汗轰然倒下。胡头心里惊喜万分，是他们，他们终于来了！老大曾经嘱咐过他，一定要活着等到江越川的到来，他们一定会来的，只是老大并没有说是何时。所以他们一直等一直等，就这样等了三十年。当年的胆小老儿现在更老了，发丝间夹杂着银丝，有的时候胡头看着老大和桑离百年不变的容貌很是羡慕。有一天他会老去，而老大还是那样的年轻，所以他并不能一直为老大效劳，趁现在他还没死还有几年的时光就多为他们做一些事。

    落语几乎要认不出胡头了，她完全想不到胡头的不仅变老了，胆子还变大了。若是放在当年，胡头定是躲到那个角落了去发抖了。可想而知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那必然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故。

    胡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斜靠在床边的翼零。他愣了片刻，这个少年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些年了少年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眉宇间的那股阴郁挥之不去就像当年一样。胡头看见少年双眼微闭，大概是在歇息，其他人呢？胡头转头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睡着的人，江越川！胡头眼睛里一阵发疼，他心也不想便起身，引来一声闷哼。疼死老子了！

    翼零睁开眼，“醒了。”

    胡头感激地道了声谢，见到江越川也站了起来。他顾不得任何疼痛，突然翻身跪在地上。

    “……..”江越川默默地看着他，翼零关上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胡头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东郊，十里荒无人烟的田地，风雨凄凄，到了冬天更是冰天雪地。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这是司家的管辖之地，没有东西妄图进入，进者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

    落语犹豫了一下，看着这画地为牢的地方，从未想过一代飘逸逍遥惯的仙人居然住在这种破败不堪的荒地里。想到要让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桑离先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落语心中万般酸楚。要不是当时她闯入他们的世界，要不是她离开这么久，他们如今最糟糕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她，江越川低低地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命运的安排，就像让我遇到了你一般。”

    迎着刺骨的寒风，他们面对着十里荒地，下一刻，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有彼此相陪。

    荒郊野地有一处小小的茅舍，落语远远便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佝偻着瘦弱的身躯不停地在开垦坚硬的黄土地。

    “桑离先生，是你吗……”

    桑离闻言转过身来，岁月并没有在先生的脸上留下痕迹，清远悠长带着淡淡的药香，俊秀的面孔依然是那样的平和宁静仿佛时间与他无关，他不过是换个地方换套衣服罢了，一切与他无关。落语总是这样觉得的，桑离先生就是味拯救世人的仙药。无论把他放在任何地方，他永远不会失去那颗孤高清明的心。

    桑离微微一笑：“来了。”仿佛是熟稔的朋友，是相识的故人，他毫无波澜的眼神，只不过是在迎接来迟了的故人。只是这一迟便迟到了三十年。

    胡头赶忙接过桑离先生的工具，微微谴责道：“先生，你怎么又动手了？不是说等我回来么？要是让老大知道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又该遭殃了。”

    桑离顿了顿，“没想到这些年都是你在帮我们，委屈你了。”

    胡头抬起头憨厚地一笑：“哪里谈得上委屈，帮老大做事是我的荣幸。对桑离先生也是同样，既然老大临走时嘱咐过我，我就要誓死保你周全。”

    桑离眼光一动，胡头一直低着头，他这才看到了这满脸的红肿。一向平淡的脸色突然就阴沉了，他转过头质问江越川：“是谁伤的他？”

    江越川似乎也被桑离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愣了一下才道：“是一个身长六尺的人。”

    桑离眼光微暗：“是他。”转而他又把江越川等人请到屋内，“寒舍过于狭小，你们就自己找地方坐吧。”

    说完便自顾走到里屋去。

    落语环视四周，家里几乎一贫如洗，也不知这二主一仆是怎么住下的。

    胡头找了张椅子靠下，大伤还未痊愈，现下一动就浑身发疼他叹了口气：“唉，自从老大被抓走以后桑离先生一直都是这副面孔，也不知道我啥时候才能救回老大！”

    “云豹是被谁抓走了？已经几年了？！”落语道。云豹被抓了这件事落语也听江越川提起过，可是亲眼看到他们的处境她还是无法理解为何云豹离去那么久仍然生死未卜，何况这几年间的变故可大可小，说不定他已经不在了，可是他们还在等。如果云豹永远不回来，他们莫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这时候桑离端了碗药出来，nongnong的药味让落语忍不住憋了一口气。她站起来往碗里看去，差点没晕过去。这是什么东西？！绿油油地浓汤上面飘着几个红色小rou球，血淋淋地在这汤上翻滚得起劲。他该不会要把这个给胡老大喝吧？落语想，这哪是黑暗料理？这简直是人间地狱汤啊！

    下一秒落语目瞪口呆地望着胡老大面无表情地一口干掉了这等神物！

    胡老大喝完就要起身收拾，被桑离按下：“这几天你好生歇息吧。”他收了碗走出去，很快出外面带着一身寒气回来。胡头不由得咳了几声，见桑离先生皱眉，他又将即将咳出来的欲望生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