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悔惧-殇离别2
黎云国的公主坠崖一事,对于护送她与贝丽卡回到拜凌的军队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将近五千精兵驻军在老城之内未有离开，包括他们要护送的另外一个女人，贝丽卡阿斯旺德。 数日之内，无数的士兵寻找通往悬崖之下的入口，包括新兵布利安亚尔多法拉。其实所有士兵都知道，在那深不见底的深崖之下怎么可能会有生还者？ 就在第四天的清晨，布利安劳累得凝望着天边的一抹红光，眸光愧疚，失落，心中已不抱任何希望。 王子殿下归来后，该向他如何交待？！ 布利安亲眼所见苏萨对雪月的宠爱，并且那是中原黎云国的和亲公主！即便苏萨珍视他的军队，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罚。 布利安转过身子，在大概数丈左右的一片营帐中，有一个营帐是他一直极为关注的。 他回到大营之后，才听说在雪月坠崖后贝丽卡便躲在营帐里一直没有外出，伙夫送进去的膳食也未有用过多少，只有为她更换棉纱的军医进去过。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布利安虽然未有表露什么表情，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担忧极了。他可以猜测贝丽卡的感受，那个‘抢走‘她的王子的女人一定令她妒恨，然而她们看似也是好友。 贝丽卡一定很难过吧，抑或是复杂不已的心情吗？ 女人的友情令布利安十分不解，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主人，对手，朋友，还有陌生人。 雪月坠崖之后贝丽卡看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她大叫云丹公主的名字之后，便瘫软在了地面，直到有人将她搀扶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上。 布利安的浅灰色眼瞳因为犹豫而晃动了一下，便大步行向贝丽卡的营帐，然后他停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叫她的名字，正好伙夫端着一个盘子小跑了过来。 “交给我吧。” 布利安毕竟是将军的儿子，也是苏萨的高徒，虽然是一个最低位的小兵，也令那伙夫毕恭毕敬的将银盘递给了他。 羊奶，糕点，还有水果。 布利安扫了一眼银盘上的食物，便说：“阿斯旺德小姐，早膳来了。” 他未有期待贝丽卡的回应，只是等待了片刻后便说：“我进去了。” 天边的一抹红光逐渐散开，红光四周的黛色转变为淡蓝色，布利安掀开营帐的入口环视一番，然后他的心脏在这一瞬好似停止了跳动。 宽大的营帐里起初看不到贝丽卡的身影，因为营帐里竟然没有点燃蜡烛，然而他还是捕捉到了营帐一角蜷缩的纤细身影，就是那么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布利安将银盘放在了一个矮桌上，慢慢的接近了贝丽卡，蹲在她的面前。 眼前的少女让他疑惑，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飞扬跋扈的南郡贵女吗？ 本是鲜艳的碧绿色的眼眸犹如死人一般暗淡无光，就好似蒙上了一层灰色。她呆滞的凝视着前方，红唇干裂，时不时地微微颤抖着，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深棕色的浓密卷发披散在肩头，本就纤瘦的小脸更加精致了。 心脏好似被狠拧一下一般的疼，贝丽卡和曾如此柔弱过？即便是她身负重伤，也未有失去那热情似火的骄傲。 “阿斯旺德小姐。” 布利安没有叫贝丽卡‘贝’，因为他已经决定不要再在这个少女面前卑躬屈膝的寻求施舍。 并且面对贝丽卡的柔弱，布利安忽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强大，这个任人由怜的少女需要他的拯救。 “阿斯旺德小姐。” 布利安的声音是那么的沉静而温柔，与他痛楚的内心完全不同，他甚至惊讶自己的变化，难道他从他的老师苏萨那里学会了掩饰么？ 布利安将他的大手伸向贝丽卡的下巴，轻轻的抬了起来，凝视着她呆滞的双眼。 “是我。” 就在贝丽卡的双眼似乎捕捉到他的身影的时候，那碧绿色的眼瞳激烈的晃动了一下，然后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气。 然而与此同时她的手打掉了布利安的手，然后身体向后一挪，摇了摇头。 “对不起，吓到你了？你是因为公主殿下坠崖而伤心么？我们去寻找悬崖的入口，可是没有找到。有一个马队去禀报王子殿下和赫博大人了，但是公主殿下....一定是回不来了。” 布利安深叹了一声，显然他看出了贝丽卡因为公主殿下这四个字而肩膀一抖，紧接着浑身也颤抖了起来。 “死人不能复生...阿斯旺德小姐，您这样对身体不好，我带你到床上休息。” “不要！” 布利安由于贝丽卡沙哑的声音而惊讶，然而他还是伸出双臂搂住贝丽卡的身子将她横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你别碰我！！” 贝丽卡在他的怀中开始踢打，却没有多少力气，并且由于背上伤口的疼痛她的小脸扭曲着，憔悴的让这个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会心疼。 何况是曾经爱慕过她许久的男人呢。 贝丽卡根本就无法挣脱布利安的怀抱，布利安将她请放在了床上，她还要挣脱，所以他只能按住她的双臂俯视着她。 “你不要再挣脱了，你挣脱不了。” 布利安力量的强大和不容反抗的浅灰色双瞳让一片混乱中的贝丽卡放弃了挣扎，只是喘着粗气撇开了自己的眼神。 “你可以休息了？公主殿下已经走了，我不希望你会发生任何事情。” 布利安面无表情地说道，便将一个裘皮毯子盖在了贝丽卡的身上。 “你也知道老城内不得久留，待会儿我会向领兵的副将请求离开老城，不要再寻找公主殿下了。” 布利安说着，松开了紧握贝丽卡手腕的双手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会护送你回到拜凌。此次你舍命救了王子殿下，或许你真的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桌子上有你的早膳。” 布利安的声音毫无抑扬，表情也与寻常无异，其实他再仔细的观察贝丽卡的表情，便发现大粒的泪水流下她的脸庞。 一种想要抱住她的冲动涌上心头，却被理智压抑了下去，拥抱她的男人应该是苏萨，或者是赫博，怎么会是自己呢。 “我走了，好好休息，一定要把东西吃了。我还会来看你。” 就在布利安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一个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回首一看便是一张泪眼婆娑的美貌容颜。 “你不要走。” 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抵挡贝丽卡祈求的眼神，布利安的眉梢微微一动，却还是面不改色。 “什么吩咐，阿斯旺德小姐。” 说着，他在贝丽卡的床边坐了下来。 贝丽卡流淌着眼泪，双手紧紧握住布利安的手腕，歇斯底里地说：“布利安，她一直在为我用缓痛术，她曾经救过我，她救过你，她救过我们” 贝丽卡重复着相似的几个语句，一次又一次的在摇头，让布利安难以抑制他内心暴风一般的感情，所以他紧握住了贝丽卡的双肩。 “阿斯旺德小姐，这又不是你的错？公主殿下走了，只能说是神明的旨意。” “不是，怎么会是神明的旨意。” 贝丽卡的回答证明她的神志清楚，让布利安松了一口气：“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慢慢的，你就可以接受她的死了。” 贝丽卡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身体向前一倾，布利安只能将她接在自己的怀抱，心中的感情却是错综复杂的。贝丽卡倒在赫博怀中的那一幕挥之不去，她看向苏萨的爱慕眼神更是令他印象深刻。 “布利安，你别走...你留在这陪我，不然，不然我真得睡不着，我好害怕，真的好怕” 贝丽卡的声音夹杂着哽咽，布利安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因为他不敢触碰到她的背。 “好吧，我就留在这陪你，只要你可以休息，我就留在这。” 贝丽卡点了点头，双臂环绕着布利安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说过什么，幸好她没有说出自己干过什么！本想推开布利安的怀抱，然而她不愿意那么做，因为她贪婪这个令她安心的怀抱。 “我害怕，布利安，我到底该怎么办？！” 贝丽卡与布利安相拥在一张床榻之上反复着，布利安只能轻轻拍打着她说：“不会的，你不会出事的。我会保护你。” “我不要你保护我，我也不要任何人保护我。” 贝丽卡的回应让布利安有些失望，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如果是你的王子殿下，你还会这么说吗？” 贝丽卡没有回答，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萨，本以为亲手杀了那碍眼的公主，就可以得到王子殿下，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是矛盾的，甚至有些后悔了，并且她害怕极了。 “你不会这么说。” 布利安的手指缕过贝丽卡的长发，让贝丽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不知何时他的身体更加高大而坚硬了，并且从他的心脏传来强而有力的鼓动，让贝丽卡就如一个孩子一般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就在同样的时刻，巫山山脉之中。一个可以遮风的巨岩之下，雪月在苏萨的怀中醒来，便见他的一对幽蓝色眼瞳俯视着她，却又好似看到的不是她，好似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一般的略带异色。 “你是在看我吗......？还是看到了别人。” 若是平时的雪月她并不会如此大胆，因为她明明知道自己就是云紫言的替身，或许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让她肆无忌惮了一点。 虽然她问过之后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