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还可以做你的哥哥
“风儿……”叶岚羽声音颤抖着缓步上前，之前的沉着冷静烟消云散，温和的湖蓝色眸子里闪烁的是挣扎纠结的光芒。想一步掠到荀雅风面前却怕还未到跟前人就会消失，步履迈得艰难万分。 荀雅风看着一身明黄的叶岚羽——明明是威严沉稳气势此刻竟然露出了那么纠结的表情，连同举止，合着龙袍金冠说是不出的滑稽。 好不容易人已到了跟前，伸出双手要触碰到荀雅风，另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从后方穿过荀雅风的手臂在叶岚羽之前将人带起。 叶岚羽瞬间敛去了多余的神情，自然地收回手，不咸不淡地看着揽助荀雅风的人道：“浅醉公子。” 荀雅风站直身子拍掉楚千寻扶在腰间的咸猪蹄，又不着边际地向后踹了一脚。熟稔地给叶岚羽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小叶子，师弟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师弟？”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叶岚羽平稳的眸中泛起层层涟漪，有如风拂春水，柔和在无情冷淡的眸中荡漾开来，没有犹豫地回抱住荀雅风拍着那越发瘦小的后背，声音就像染上了阳光轻快无比：“真想不到，风儿还知道回来看为兄。” 荀雅风紧绷的心立即松了下来，今天从第一眼看着叶岚羽便发现那双湖蓝色的眸子除了冷漠就是无情，到方才伸手那刻都是。昔日的温和笑意与偏偏风度毫无踪迹可寻，一点也不像以前认识的小叶子师兄。 还好，现在还会倜她，有种经此常与她斗嘴的感觉，也有兄长的温暖了。 沉浸在浅浅喜悦中的荀雅风没有发现身后几步远的楚千寻妖孽似的脸瞬间的发青，尤其是扑到叶岚羽身上去那一刻，隐隐有转黑的趋势，妖冶的红眸似乎隐匿着星星点点的火花。 毫无自知自明地扯着叶岚羽转了两圈，就像当初还在云绕山时两人亲密无间似的：“呐，小叶子，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上次从南阳逃回北夷就再也没吃过叶岚羽亲手做的饭了，那种独特的味道只是想想就能勾起荀雅风肚里的馋虫。 叶岚羽瞥了一眼楚千寻，警惕地将荀雅风抱得更紧，眼神是无尽的疼爱：“风儿想吃，为兄以后亲自做给你吃。”再一瞥楚千寻，看见那双红眸掀起了滔天巨浪，显然是恼火到极点了，可是仍然压抑着，让人不得不感叹他的忍耐力之强。 黑衣女子知道此刻是主子与公主之间的私事，无声地退了出去，轻掩了镂花木门。 “小叶子，那个公主是怎么回事？”荀雅风想听到叶岚羽的亲口解释，才仰头看着叶岚羽，一股强势的力道挽了她的腰牵扯着她脱离叶岚羽的身边。 “浅醉公子，请你不要对我岚国公主动手动脚！”叶岚羽湖蓝色的眼眸结了一层冰霜。 看不见楚千寻的表情，可是荀雅风能够感觉得到头顶一阵一阵的阴郁，还有叶岚羽冰冻似的眼神，空气似乎都要被凝固了。 楚千寻慵懒又挑衅的嗓音在静了半晌的书房回旋：“本公子很想知道，我亲爱的王妃何时成了岚国的公主。” 只是这样一句简简单单似问非问的话，将一切都陈述清楚，萦绕在叶岚羽心底诸多个疑团刹那间就像连环一样迎刃而解。叶岚羽终于明白为何浅醉要那样看重荀雅风了，因为浅醉就是楚千寻啊！是荀雅风名正言顺的夫。 聪明人之间从来不会有过多的语言，弄清了身份后叶岚羽的眸闪烁了几下将莫名的情绪遮掩下去，旋即露出了温和又疏离的笑背着手跺步上前：“风儿是朕的师妹，出山前师傅嘱咐朕照顾好风儿，那么自然能被封为岚国的公主。倒是你，你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和我的风儿师妹在一起？北夷安逸王楚千寻？还是江湖修罗之称的红尘浅醉公子？” 风轻云淡的笑中是咄咄逼人的感觉，像极了爱妹到胜过自己一切的兄长。 “我的风儿师妹需要一个能与她并肩而行、真心懂她的夫君，能在开心时陪她一起笑，伤心时想办法让她开心，撒娇无赖时满足接纳她，爱她可以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一生只她一人……我说的这些，你可以做到？如果不行，请你离开，我的风儿师妹今后由我来守护。”叶岚羽就那么定定地站在荀雅风与楚千寻跟前，垂下的手随时会抬起，只要楚千寻给的回答不让他满意就会拉回荀雅风。 荀雅风讶异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叶岚羽：这个人是她师兄？是那个经常和她斗嘴一点也不正经的师兄？ 屋外的夜深了，冷风自半掩的木门与花窗贯入，掀起一堆未被镇纸压住的白色宣纸，轻盈地飘摇着曳过面对面的三人跟前，唰啦作响。 楚千寻凤目半眯，细细地打量着叶岚羽。一页宣纸掠过眼前遮住彼此视线时，楚千寻慵懒至极地笑了：“小风儿是我的妻，你以什么身份替我照顾？” “可是你让风儿受了伤。”叶岚羽湖蓝色的眼眸黯然，提步越过楚千寻走到门边，一手搭在了门沿缓缓将门推开，转过身沉重的神色落入荀雅风眼底。 那样复杂的情绪，是失去的痛苦、极力的挽回还有舍不得放弃却不得不放弃的挣扎，湖蓝色的眼中没有往日的澄澈，被染上了阴霾。荀雅风忽然很想问一句“如果重来，你还愿意再选择王位么？” 可是世间从来没有如果，有了如果，残酷可以便美好，美好也可以变得残酷。 如果叶岚羽放弃野心，那么他依旧是阳光般的少年，可是却不能知道自己的生世，也不能达成师傅的心愿，一生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剑客而已，今后成就不了一代贤帝之称。 又如荀雅风自己，如果当初没有选择离开，那么爹娘肯定不会有事，但荀雅风知道，失去的将会是最爱她的楚千寻。为了保护爹娘她会动刀杀北夷皇，楚千寻也会为了北夷皇而与她刀剑相向，那么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会决裂。 如今荀逍已不在，荀雅风知道楚千寻心里有愧才允许她大放厥词要杀了北夷皇，还依旧待她那么好，她却要利用楚千寻的爱恋与愧疚想方设法地报仇。 荀雅风可以肯定，待她亲手将刀刃放在北夷皇脖颈上时，楚千寻定不会出手阻拦。 “夜深了，我们不打扰叶王休息了，走吧。”楚千寻将拧眉思索什么的荀雅风打横抱起。荀雅风没有拒绝，鲜艳的衣摆擦过叶岚羽抚额的右手时被紧紧拽住。 “楚千寻，我还有事跟小叶子说。”于此同时荀雅风也开口要求道。 楚千寻立即顿住脚步，一脸平静地看着叶岚羽，转而放下荀雅风走了出去。鲜红的身影没入凉如水的夜中，走到一株树下下椅靠着。 树离书房的距离绝对听不到两边的人在说什么。 叶岚羽担忧地看着荀雅风。 “他不想听我们之间的谈话。”荀雅风收回视线耸耸肩。 “风儿，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以回来，我……师兄这里永远接纳你。”叶岚羽握住了荀雅风的手认真地道。 掌心微凉，荀雅风回视着叶岚羽微许期待的眼没有说话。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叶岚羽只是将她当做同门师弟对待，于她自己来说，叶岚羽最多是无话不谈，无聊时能斗嘴的师兄。可是今天来看，她能感觉出叶岚羽对她还有其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楚千寻不时会表现出的占有欲。 可以认为叶岚羽是喜欢她么？ “小叶子，除了他，我不可能再有其他心仪的人。”荀雅风没有抽回手，开口第一句话便断了叶岚羽对她的非分之想。 叶岚羽自嘲一笑，缓缓松开荀雅风：“我知道，我早该知道会这样。”当初在南阳皇宫放荀雅风与楚千寻离开便会有这样的结果，明明已经知道荀雅风嫁与楚千寻了，可他仍然放不下一直以来的感觉。 想要与喜欢的人天长地久，可是又怕她不快乐。 世人仰慕帝位，以为只要能坐上它世间万物都可以得到，可真正坐上来后能如意的又有多少？ “小叶子，如果有一天你我兵刃相见，你会退缩么？”荀雅风双眼灼灼地盯着叶岚羽。 “我不会伤害你。” 能算是承诺么？荀雅风点点头抱着双臂往外走。 台阶冰凉，冷意直从脚底窜上心头，荀雅风打了个寒战。抬头是一片墨蓝的夜空，蒙蒙烟雨轻抚双颊，短暂的舒适后凉意在肤上蔓延，渗透肌肤。 清冷，浇灭了心头的躁动。 叶岚羽暗哑磁性的声音在身后道：“风儿，如果我们不能做一生一世的夫妻，我还可以是你的哥哥。岚国公主的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若是觉得累了，那么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