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二霍表示:他一点儿都不想猜!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开始疼了,额角不自觉地爬上密密麻麻的冷汗,视线也开始模糊,连稳稳地走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 但他还是稳稳走到桌边坐下了,不露一丝异样,然时刻关注着他的东方不败已经察觉出了不妥,那人连门都没有力气去关呢,呼啸的冷风从大开的门吹进来,灯罩下的烛火都明显地晃了晃。 “天色很晚了……” “都到这边了,你不请我喝杯茶么?” 霍文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东方不败的声音给掩盖了下去,那人平日同他说话,虽是嗓音轻缓,但也未从曾弱气至此般。 霍文清以为自己此时的声音该是沉稳有力的,毕竟在他听来,已响若雷鸣,但事实上,他的声音却是弱得跟刚出生的病弱小猫一般。 他不想让东方不败察觉出自己的不妥,便稳住颤抖的手去端茶壶倒水,霍文清的手移动那茶壶才到一半,便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 茶壶倾倒,无力避让的霍文清被guntang的茶水撒了一身,打湿的浅色衣袖慢慢被另一种颜色掩盖,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淡淡的血腥气。 霍文清扯扯嘴角,想露出个安抚的笑意,再出言解释一下,不料脸部肌rou已开始痉挛,他根本就没办法动作,真是可笑,还以为自己能瞒多久呢,一开始,就被他给搞砸了。 东方不败没料到会这样,看到那人陡然惨白的面色,渐渐渗血的手臂,还有压抑着的喘息,他有一瞬无措,当年被任我行逼到不得不练葵花宝典时,他都没有这样的无力感。 现在的他能做什么?那一向持着温润笑意的人痛苦成这样,他能做什么?只是……只是看着他痛苦罢了! 东方不败以为自己愣了很久,但其实,下一瞬他便已到了霍文清身边,近距离看着那人眼中压抑着的疯狂,心悸得不敢去碰,浸透了衣服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手上裸露着的皮肤红过后,又起了亮晶晶的水泡。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竟会这样,那人……一团冰覆在了东方不败的手上,教主抬眉凝眸去看,那人紧皱着眉闭眼眼摇头,竟是不怪么? 那双手,明明无论何时都该是暖的,如今抚上脸时,他竟被冻得微微瑟缩,那人掌中的薄茧划得他痒痒,可是,好安心,有那个人在时,真的怎么样都好安心。 “我……没事……很快就……没事……了” 他知道的,他知道那人应该不会是在这一次死去,应该很快就没事了,可他怕啊!万一呢?万一那人没熬过去,他该怎么办! 那时候,云阳说:“虽然霍少是在下的好友,但我也不愿方晴姑娘受了他的欺瞒,其实,霍少他已身中剧毒,而且也活不了多久了。 按说霍少的毒吧,虽然解不了,但也不致死,也就是每个月发作的时候疼一晚上罢了,可偏偏他就忍不了,非要耍点儿小聪明用秘法减轻疼痛。 那秘法也不是省油的灯,极耗精力,对身体相当的不好,估计霍少再这么用下去,死得快,妥妥儿的,我们作为朋友不好劝,方晴姑娘你跟他说忍忍算了,好歹能多活些时日。” 当时的东方不败不相信,于是,他派人去查,得到的答案真的很合他心意,那人果然快死了,中了万骨酥的毒,没人能活过三个月,真好。 其实,万骨酥是算不得剧毒的,不致死,一月也不过发作一次,只是疼些罢了————疼得人生不如死,视死为解脱。 可那人居然忍下来了,喔,也不算全忍,那人用秘法至少除了十分之**的疼痛,可便是如此,每月毒发,那人也“状似癫狂”。 如今已过一年,那人用的秘法极耗精力,十余次下来,合该死得了。 所以,那人已然入了一个必死的局,所以,他东方不败才能放下心防,放任自己去爱这个必死之人。 但如今,他怕了,有些东西脱离了掌控,他不想那人就这样死去,他甚至不能容忍霍文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苦,所以他来了…… 但,他来了又能做什么呢,不过让一切更糟糕罢了。 刺骨的寒风掠过面颊让东方不败微微清醒了些,那人很冷吧,手是冰的,脸,脸也是冰的,东方不败运功把自己变得暖和些,倾身拥住霍文清,果然,那人连身子都是冰的呢。 但那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好过一点,甚至更严重了些,那人出口一半的**被压在喉头,但喘息声却不可避免地更大了些,东方不败松开霍文清,低首见两人都衣衫淌水的好不狼狈。 东方不败到衣柜取了套常服,想要给霍文清换上,那人此时手脚无力,必然是须得他帮忙的。 虽然,此时的霍文清有些神志不清,但……他绝对不能在女神面前脱衣服!!! 于是,准备上手的教主就发现,那人先前还完全无力的双手,现在死死捏着衣襟,他……竟然都扯不动呢。 “我都已经看过了(不介意再看一次),现在你的衣服是湿的,须得换一套,不然,明日恐会染上风寒。” 二霍还是死死扯着衣襟不放,两人僵持一会儿,教主先放了手,提步向外走去,霍文清微微松一口气,然后,便发现教主关上门又走了过来,道:“没人会看到,现在,脱!” 霍文清摇头,手紧紧拽着衣襟不放,不能脱!至少今天不能脱!里面…… ————撕拉,教主看霍文清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也不想着脱了,直接上手撕,虽然二霍的衣服布料很不错,但在教主看来,那当然还是不堪一击咯! 然而,下一刻东方不败便僵住了,那人身上密密麻麻地垂满了红线,红线的顶端穿着银针,几乎全部入rou,这,便是云阳说的缓解疼意的秘法! 难怪,难怪他先前拥那人一下便听得喘息声加大,该是牵扯到银针了吧。 不知为何,霍文清先前被茶水烫到的右臂不停地在向外渗血,黑红色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针孔冒出来,染黑红线,腐蚀,然后,一半黑一半红的线落到地上。 东方不败执起霍文清的手,很轻很轻地用锦帕擦他手臂上的那些血,但没什么用,擦干的地方,下一瞬便又被冒出来的黑血掩盖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姓霍,因为……我娘说,我的亲生父亲……姓霍。” 很微弱的声音,但他们挨得这样近,霍文清的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到了教主耳朵里,“什么?” 东方不败分出一抹心神来细听霍文清的话,那人同他相处月余,平日闲谈什么都涉及了,却从未出现过那人的过去,如果不是因为那人将死,他必然倾力查尽所有! 但如今那人既愿意自己说与他听,他自然不能辜负,呵~那人怕是见了他方才惊惶的神色,不忍见他如此,才以追忆来分散他精力罢,该死的体贴! “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怎么会? “我娘在一次外出时失踪,外公他……动了军中势力也没能找到……” 果然是朝廷中人么? “三年后归京,却带着襁褓中的我……父不详……” 父不详么…… “我娘说……我得姓霍,所以,逼着现在那个姓霍的爹娶了她……” 逼么…… “他们关系不好,姓霍的……常年待海外经商,几年不归,我娘……带着我远离京城,搬到了海市……” 孤儿寡母的生活么,海市,倒是并未曾听过呢。 “我娘待我很好,除了嗜赌……除了喜欢拿我当赌资……除了……有事儿没事儿地揍我一顿……” 这样的母亲,果真待那人“好”么。 “后来,她的车坠崖了……那些人都说我娘死了,不过……我没信……” 死得干净! “然后,我离开了霍宅,那时候我十岁,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但得的消息都是假的……” 十岁么……他父母被杀之时,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但,当年他父母至少是真的疼他,后来又有童大哥相助,那人……那人却是比他更不幸呢。 “后来,我便放弃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了……我不想回去……不想……” 只有……他么,他一直知道,自己在那人心中,该是特别的紧,至少会是唯一的喜欢的人,却从未想过,那人的世界,竟是只剩下他了么。 东方不败抬目再去看那人的眉眼,没有笑意,却是严肃认真得紧,额上青筋突兀地绷着,还有一层薄薄的汗,他换一方锦帕去擦那人鬓角,却被那人的墨眸乱了心神。 “女神……我只有你了……” 被冻得乌紫的唇,张张合合吐出最动听的情话,教主却伸指阻了那人再要出口的话语,他说:“唤我东方。” 然后,捧住那人的脸,倾身,两唇相贴,两双瞪大的眼都只映出了对方的模样,良久,东方不败闭眼,手覆上霍文清的睫,微微撤离道:“吻不是这样的。” 教主复又吻上去,却被二霍偏首避过去了!过去了!去了!了!